萧焕辰和秦二狗又悄悄潜回了毛解放的家里,毛解放跑得匆忙,院门没有锁,两个人就溜了进去。萧焕辰一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跑着,一边说:“第一次做贼,这滋味真不好受。”
秦二狗呵斥着,“别废话了,你要后悔了,咱现在扭头就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老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
萧焕辰和秦二狗来到了毛解放卧室门前,门上挂着锁,萧焕辰拽了拽,没有拽动,回身就抄起了一把锤子,秦二狗叫道:“你要干什么?”
“砸锁呀。”
“你疯了,你这一砸别人不就听见了?”
萧焕辰呆若木鸡,秦二狗从兜里掏出一个老式的黑色细发卡,捏着发卡在锁眼里捅了捅,啪的一声,锁被打开了。萧焕辰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秦二狗,惊叹道:“人才啊。”
秦二狗挥了一下手,和萧焕辰钻进了毛解放的屋子里。刚进屋子,秦二狗差点被顶了一个跟头,这都什么味儿啊,腥臊恶臭,毛解放住在这里也不怕熏死。秦二狗和萧焕辰捏着鼻子在屋里翻找起来,屋子里没有点灯,但是窗外一轮满月洒进来的淡淡月光,还是能照出个屋子里的大致轮廓。
毛解放屋子里的脏乱差可以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衣服、袜子、内裤、被褥扔得到处都是,散发着一股汗酸和恶臭,桌子上、窗台上摆着一些吃剩的饭菜,早已霉烂变质了。秦二狗说:“叫我妈到这来看一看就好了,看她还嫌不嫌我屋子脏乱了。”
萧焕辰说:“咱们抓紧时间找东西吧。”
萧焕辰和秦二狗在毛解放这猪圈一般的屋子里翻找起来,萧焕辰很着急,万一一会儿毛解放回来撞见了自己怎么办,被毛解放打一顿是小事,要是被当做贼扭送派出所,自己这脸可就丢尽了。萧焕辰翻来翻去也没翻到有价值的东西,这时,就听见秦二狗在旁边一声惊呼。
“怎么了,你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了?”萧焕辰扭头一看,秦二狗正捧着一本杂志,双眼发直,流着口水,再看一眼那杂志的封面,火辣辣的女人裸-体。
秦二狗舔着嘴唇,说:“这老不正经的,藏了这么多色情杂志,还有黄书、黄碟,拿几样带走回去慢慢看。”
萧焕辰打了秦二狗一巴掌,“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找东西要紧,把这些破烂都扔了!”
萧焕辰把秦二狗手里的杂志都扔了,秦二狗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低着头继续翻找传说中的古董。突然,秦二狗叫了一声,“老萧,你看我找到什么了。”萧焕辰一看,秦二狗手里攥着一把手枪模样的东西,像是驳壳枪,就是俗称的盒子炮,影视作品中,八路军经常拿着这玩意儿打鬼子。
萧焕辰呆呆地说了一句,“打火机啊?”
“什么打火机,这是真家伙,不过就是年代久远了一点,没有子弹,明天弄俩子弹塞进去,看它能不能响。”
秦二狗饶有兴致地摆弄起驳壳枪来,萧焕辰一把夺在手里,说:“这东西我替你保管着。”
“****,这就没收了?”
“找东西要紧,抓紧时间。”
萧焕辰在柜子底下搜出了一个破皮箱,上面落满了灰尘、蜘蛛网,看那样子像是毛主席时期的东西。皮箱可能是几十年没有打开过了,萧焕辰拽了几下竟然没拽开。这时,院子里的大铁门响了,秦二狗抬头向外望了一眼,“不好,那老小子回来了!”
与此同时,萧焕辰使出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把皮箱挣开了,里面的古玩显露出来了。萧焕辰欣喜若狂,要拿起这些古玩看一看,秦二狗却在一旁拉住了萧焕辰,“老萧,别贪财了,快跑!”秦二狗这一句话喊的,好像两个人真的是贼似的。
萧焕辰还是不肯松手,秦二狗拖着他就往后窗边跑。萧焕辰想拎着皮箱走,可是刚才他那一下子用力过猛,已经把皮箱挣碎了,没法拎着走了,想抓几件古玩,秦二狗又不给他机会。门外毛解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萧焕辰也害怕了,和秦二狗飞身从后窗跳了出去,滚进齐腰高的草堆里,跑回了学校。
鸡叫天明的时候,整个青石村终于恢复了平静。毛铁蛋昨晚杀死牲畜、袭击警车,闹得派出所所长都打算请求武警支援了。结果,毛解放拎着一根棍子来了,冲着在警车上肆虐的毛铁蛋怒喝一声。毛铁蛋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从警车上跳了下来。
毛解放跑过去,举起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就打向了毛铁蛋,围观的村民都看得心惊肉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民警们也紧张起来,这么打是要打死人的啊!毛解放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打得毛铁蛋身上血迹斑斑,毛铁蛋跪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毛解放,喉咙里还有低吼的声音。虽然毛铁蛋很愤怒,但是他还没有攻击毛解放,毛解放涨红了脸,一棍子打在毛铁蛋的胳膊上,棍子竟然断成了两截。
毛解放手里握着半截木棍,气喘吁吁地瞪着毛铁蛋,喊了一声:“回去!”毛铁蛋像一条做了错事的狗似的,灰溜溜地回去了。毛铁蛋走了,危险解除了,民警们从车里下来,处理善后事宜。
首先民警把毛解放数落了一顿,家里有精神病人要及早治疗,就算无法治愈也要在家里严加看管,尤其是毛铁蛋这种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教育完了之后,毛解放掏钱赔给民警修警车,至于毛铁蛋咬死村民们的牲畜,村民们都不打算追究了,不咬死人就谢天谢地了。要毛解放赔钱,一来毛解放没钱,二来毛解放是个混不吝的亡命徒,他赔你钱你敢要吗?
萧焕辰和秦二狗回到学校,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这一晚体力、精神消耗得太严重了,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萧焕辰连衣服都没顾得脱掉,腰里还插着那把驳壳枪就睡着了。在梦中,萧焕辰觉得好像总有个人在自己身边,他左顾右看,那个人却飘来飘去,一直躲着他,不让他见到正脸。萧焕辰焦躁恐惧,叫嚷着要去抓那个人。
“喂喂,老萧,老萧,”秦二狗把萧焕辰叫醒了,萧焕辰醒来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透了,大汗淋漓,筋疲力竭,就像是在梦中和谁大战了三百回合似的。
秦二狗笑道:“老萧,你是不是做梦还在毛解放家找东西,被毛解放堵个正着啊?”
萧焕辰起身擦了擦汗,问道:“几点了?”
“都快到十点了,一会儿该吃饭了,昨晚惊心动魄折腾了一夜,今天得好好补偿一下,中午去喝羊汤。”秦二狗很洒脱,一辈子就活个“食色”二字。
萧焕辰起身换了一套衣服,说:“你就知道吃。”
“人活着为了什么,拯救苍生,力挽狂澜?咱也没那本事呀,只能多吃点多喝点,别亏待了自己,”秦二狗突然想起了什么,“哎,老萧,你把那手枪给我。”
萧焕辰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说:“这枪不能给你。”
“为什么呀,这可是我找到的。”
“你小子一天鲁莽冒失的,万一拿着枪出去得瑟,被公安局逮着了怎么办,持枪可是重罪。”
秦二狗叫道:“我得瑟什么呀,我这个人一直是低调行事的,你拿来吧。”
秦二狗伸手要拿枪,萧焕辰闪到了一边,说:“不行,我把这枪锁在密码箱里,我们俩谁也不准动。”
萧焕辰把驳壳枪藏进了密码箱里,然后洗漱了一番,就和秦二狗直奔村口的羊汤馆去了。青石村是个山村,山村多养羊,羊汤是一大特色小吃。羊汤馆外观瞧着一排低矮的小房,土里土气的,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羊汤馆的羊汤,口味绝对令人垂涎,还没到中午饭点,小小的羊汤馆里就快坐满了。
萧焕辰和秦二狗在窗边找了一个位置,要了两碗羊汤,一盘羊排,一盘羊杂碎,一斤水饼,四瓶啤酒,就开始吃喝起来。两个人都饿了,吃得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老板,这才几点啊,这就没座了?”
喊话的人是杜疯子,萧焕辰和秦二狗向他招了招手,叫道:“老杜,过来,这有座位!”杜疯子看见萧焕辰和秦二狗,爽朗地笑了,搬个椅子和萧焕辰、秦二狗坐了一桌,秦二狗招呼服务员,上酒加菜。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就有意思了,一边喝一边聊,天南海北,无边无际。
狭小的羊汤馆里食客爆满,热乎乎的像个大蒸笼。这种乡村小店是没有空调的,只有几个老弱病残的吊扇,吊在屋顶无力地旋转着。秦二狗喝着羊汤喝出了一头大汗,叫过服务员来抱怨说太热,太热。服务员满脸堆笑搬过来一个小电扇,一个小电扇得照顾到满屋子的食客,杯水车薪。
最后还是杜疯子扯掉了衣服,袒露着上身,叫道:“光膀子喝酒,痛快!”秦二狗也脱掉了上衣,此时萧焕辰衣冠楚楚倒是像个怪物一样,让人看着别扭。乡村小店,都是一些粗犷汉子,百无禁忌,萧焕辰也脱掉了上衣,三个人赤膊上阵,举着酒杯吆五喝六。啤酒喝着不过瘾,还总他妈上厕所,直接上白酒,服务员,红星二锅头!
萧焕辰和秦二狗、杜疯子喝得满地都是啤酒瓶子,桌子上摆满了二两装的二锅头瓶子,三个人都醉眼朦胧,躺在椅子上喘息。秦二狗正对着窗外,他扬起手朝外面指了一下,“那个人是不是小神仙?”
萧焕辰扭头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叫道:“小神仙!”正在街上扬着头悠闲踱步的小神仙吓了一跳,看见萧焕辰、秦二狗、杜疯子三个赤-裸大汉正在羊汤馆里朝他招手,小神仙走进了羊汤馆里。
“呦,在这喝酒呢,喝不少了吧,找我什么事?”小神仙看着这三个人的面相,就知道这三个人都已经喝得腾云驾雾了。
杜疯子拖过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拍了拍,“老王,坐下。”
小神仙笑了笑,说:“不必了,我已经吃过饭了。”
萧焕辰叼着牙签,拿着酒杯倒了一杯酒,说:“吃过了更好,你光喝酒别吃菜了。”
萧焕辰把酒杯递给小神仙,小神仙推辞着,说:“不,不,不,我喝不了......”
“什么话!”萧焕辰醉醺醺地瞪起了眼睛,“男子汉大丈夫有不会喝酒的吗,怎么地,老王,瞧着我们这伙人寒惭,不屑于和我们喝酒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二狗又在旁边叫道:“老王,你放心,你踏踏实实地坐下来喝酒,结账的时候不用你掏钱。”
小神仙有些急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差你一顿酒钱吗,喝,我今天坐下来陪你们喝,大伙都记住了,下把吃饭我请客。”
小神仙坐下和萧焕辰、秦二狗、杜疯子又连喝了几瓶二锅头,秦二狗顶不住了,起身去厕所,坚持着走了几十米,刚到厕所门口就忍不住了,哇地一口喷得到处都是秽物。
小神仙见萧焕辰、秦二狗、杜疯子都醉得人事不省了,天也黑了下来,食客们都陆续散了,几个服务员都盯着他们这一桌客人。小神仙拍着三个人,叫三个人回去,三个人都醉成了烂泥。小神仙暗暗叫苦,看来这桌酒菜钱得自己掏了,以后得让他们仨还回来,到大德市最好的饭店狠狠宰他们一顿。
小神仙把身上的二百多块钱都掏了出来,竟然还不够,还差三十块钱。小神仙眼泪都要下来了,二百多块钱呦,我今天真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啊,我就知道这几个小子叫我准没好事,我当时装作没听见就好了,一念之差,二百多块钱没了。
小神仙把醉成烂泥的秦二狗掏了过来,从秦二狗身上搜出了三十块钱,递给了服务员。结完了账,小神仙又为难了,这三个膀大腰粗的汉子,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得想办法把他们三个弄回学校啊。小神仙正发愁,萧焕辰突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小神仙笑了,好啊,有一个清醒了,我扶杜疯子,他扶秦二狗,我们四个人就回去了。
萧焕辰觉得自己站起来了,一个人踉踉跄跄走出了羊汤馆,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村子里黑漆漆的也没有灯光,萧焕辰叫着秦二狗,叫着杜疯子,叫着小神仙,无一应答,再回身一看,身后的羊汤馆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