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千寻回了寒墨居,原以为墨千离会等着她,然后教训一番。结果是整个寒墨居都静悄悄的,就连白药都不在。蝶千寻也无意去考究他俩去了哪儿,只知道自己全身好像缀着千斤铁,既沉又重,疲惫不堪。
她回了自己住处,简单洗了个澡,便一头栽在床上。脑海中全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尤其是奕繁最后的那些举动,全都在脑海里环绕,挥之不去。
她狠狠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努力不去回想。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她便被人弄醒了,一看,是白药。
“快起来梳洗,皇帝陛下令你即刻上殿面见。”白药见蝶千寻醒了,连忙比划着。
“皇帝要召见我?”蝶千寻醒了一醒,内心估计是昨日的事情通天到皇帝那里了。
她立即起身,急忙简单梳洗了下,早饭也来不及用了,在白药的带领下赶忙前往金稷殿。
刚去到,只见墨千离和奕繁都在,还有皇帝、皇后,和那位澜妃娘娘。两个嬷嬷跪在大殿中央,身体瑟瑟发着抖,头抵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一分。
见到蝶千寻来了,皇帝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喜色,而皇后看见这一幕的脸则黑得跟锅底似的。澜妃依旧柔弱娇滴的样子,一脸不屑地看着蝶千寻。
“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蝶千寻上前了些,躬身施礼道。
“免礼!快起来。”皇帝一脸的不舍,恨不得立即冲下去紧拥着蝶千寻,但碍于皇后与大家的在场,他还是忍住了。
“玉瑾,你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与朕听。你别怕,今日有朕为你做主!”皇帝扳起了脸,给了一颗定心丸给蝶千寻吃。
蝶千寻便将昨日如何被红绿嬷嬷请去春沁馆,又如何在馆内被挟持至地牢的事都一一说了,还着重说了地牢里被囚禁女人们的惨状。
皇帝听完,一掌拍向龙椅的把手,发出很大的响声。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祁皇后立即开口说道。
“息怒?让朕如何息怒?在朕的眼皮底下居然有人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澜妃!”皇帝大喝一声,澜妃状似惊恐一般,走到殿中央跪了下去。
“陛下,臣妾冤枉啊!那地牢,那些被囚的人,这些臣妾都是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呀!”澜妃还在巧舌如簧为自己狡辩着。
“你不知?在你的住处地下有如此规模的地牢你会不知?”皇帝动怒起来,一掌把面前的茶杯扫落,碎裂了一地。
“臣妾真不知,昨日发生的事情都是后来太子爷带兵前来臣妾才知道的。也压根没有什么邀请玉瑾姑娘前去相谈这些事情。陛下,陛下明鉴呀!”澜妃推得那可是干干净净。
“陛下,地牢里被囚的女子都可以证明,她们都是被澜妃囚禁的。就因为澜妃的嫉妒心作祟,让这些女子都受尽了苦难!”蝶千寻怒视着澜妃,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说起慌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一个小小的侍婢也敢如此不敬!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这时祁皇后却突然发话了。
“陛下,依臣妾看,澜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怎会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又怎会贸然犯下这杀头的大罪呢?倒是这个小婢,伶牙俐齿咄咄逼人,臣妾倒是认为不知安的什么心!”祁皇后说着眼神犀利地扫向蝶千寻。
蝶千寻握紧了拳头,这个祁皇后,枪头怎么会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呢?这时不应该是打压澜妃最好的时候吗?
“皇后多虑了,依朕看,这小婢并无不妥。朕与她相处过两日,她为人如何朕内心自然有谱。”皇帝为蝶千寻辩护着,这一举动更令祁皇后内心越发充满了对蝶千寻的恨意。
“陛下明鉴,奴婢句句实话,若有虚假,愿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蝶千寻举起手,发了个狠誓。
“朕相信你,朕相信你。皇儿,当时你在场,你来说说。”皇帝把话锋一下转给了奕繁。
“是。当时孩儿路过春沁馆,听得嘈杂声,以为澜妃娘娘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带上亲卫队直接就闯进去了。谁知去到才发现玉瑾被围在一群带刀侍卫中间,情势危急。孩儿立即上前解围,后来玉瑾救人心切,哀求孩儿带兵进入地牢,再后来的事情,父皇您都知道了。”奕繁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道。
“嗯……国师,你怎么想的?”皇帝捋捋胡须,望向了墨千离。
“启禀陛下,玉瑾没有说谎。”墨千离就这么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再无他言。
“澜妃,你怎么说?”皇帝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澜妃。
“陛下,依臣妾看,定是那两个下作的嬷嬷干的好事。澜妃固然平日里仗着您的宠爱跋扈了一些,但断然是不敢惹出那么大的事的。澜妃,你自己说呢?”皇后又一次维护起澜妃来。
“朕问你话了吗?啊?”皇帝一脸的不悦,祁皇后见状立马噤声了。
“陛下,臣妾在您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您还不了解臣妾的为人么?臣妾是断然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情的。都怪臣妾管教无方,让底下的人为非作歹了,臣妾罪该万死。”澜妃哭哭啼啼地说着,用丝帕捂着脸嘤嘤抽泣起来。
皇帝一见此状,心马上就软了半分。他与澜妃之间还是有一段情啊!这么想着,他缓了缓脸色,下令道:
“来呀,将那两个作恶的贱婢拉出去处死。至于澜妃,因管教不善,纵容侍婢,原应重罚。但念在与朕多年的情分上,罪不至死,罚至宝河岛上面壁思过,为时半年。半年内好好反省,除非有朕的命令,否则不许回宫!”
澜妃听得处罚,把牙齿咬得死紧,内心里早恨不得撕了蝶千寻,但面上她还是哭啼着接了圣旨。
“谢陛下隆恩,臣妾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再看那俩嬷嬷,早都瘫软在地不省人事了。侍卫忙将她们拖了下去,而澜妃也被侍卫架着将前往偏岛面壁思过。她站起来的时候,恶狠狠地瞪视了一眼蝶千寻才离去。这些蝶千寻都看见了。
“那么,就散了吧。玉瑾,你留下陪陪朕。”皇帝手一挥,就让众人散了。皇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退下了。奕繁则深深看了蝶千寻一眼,也只好退下。墨千离似乎早料到一般,率先退了。
“不知陛下留奴婢下来是有何吩咐?”蝶千寻态度冷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己也不用经此一事了。
“朕也是担心你,想看看你有没受伤。”皇帝痴痴地看着蝶千寻,轻柔地说。
蝶千寻还是面无表情,她现在担心着在御药司的那些女人怎样了,尤其是那个八姑姑。
“陛下无需担心,奴婢贱命一条不足挂齿。如果陛下没其他的吩咐,奴婢想先行告退。”
皇帝见蝶千寻态度冷淡,以为她是被昨日的事吓着了,心下也不想太过于急进,于是说道:
“好吧,你先退下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蝶千寻如获赦令,欠了欠身就转身离开了。只剩皇帝独自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她离开大殿就直奔御药司而去,她实在是担心那个八姑姑,似乎冥冥中有一些东西吸引着蝶千寻前去,寻找并解答。
御药司
蝶千寻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整个御药司还未踏进门就已闻到浓浓的药草香味。穿着纯白宫服的药婢们忙碌地走来走去,或晒药,或煎药,或磨药,忙得不可开交。蝶千寻截住一个,问了那些被囚女人的住地。
问清后她快步往那走去,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艾草的清香。她也不客气,推门就进去了。只见里边有八张床,每张床上都睡了一个在牢里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女人。她一张床一张床仔细地辨认着,她想找八姑姑,八仁紫。
“你是什么人?怎么就闯进来了?”这时门外进来一个药婢,看见蝶千寻在床前辨人,以为是进了盗贼,于是大声喝问起来。
“这位姐姐,打搅了。我是国师的侍婢玉瑾,我想找一个人,想知道她伤得怎样了?”蝶千寻闻言转过身来,见那药婢一脸的警惕,只好开口解释道。
“你要找谁?”那药婢细细看了一下蝶千寻,问道。
“那天送来时已经人事不省的那个,病得很严重,体内中毒很深,有那么上下年纪的。”蝶千寻比划着,努力让那药婢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
“哦,你说她啊。她不在这儿,因为伤得比较重,被安排单独照料了,就在那院子最后一间房里。”那药婢用手一指,就在后院的尽头有一间小厢房。
“多谢!”蝶千寻谢过那药婢,便往那厢房走了过去。
一推开门,一股难闻的药熏味扑鼻而来,整间房都汽朦朦的。只见八仁紫躺在房正中的床上,头上插满了银针,身边有一位太医在为她诊治着。
“太医,她的情况如何?”蝶千寻走近了些,轻轻问道。
“老夫行医数十年,至今都还未曾见过如此之怪的病症!她体内有无数道毒气横流贯穿,若是平常人必定早已死于非命,可偏偏她又死不去,真是怪哉怪哉!”那太医边说边摇着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那还有救吗?既然中毒了,还能解吗?”蝶千寻急急问道。
“老夫用古方上记载的汤药日日为她熏蒸,再配以银针刺扎穴位,如果一月内还无法排出她体内的毒素的话,老夫便也无能为力了。”那太医说完,摇摇头收拾了一下药箱就走了。
蝶千寻看着面前的八仁紫,只见她脸上的伤虽然用药处理过了,但放眼望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究竟澜妃是何等的恨意,才让她如此心狠手辣折磨眼前的人?
蝶千寻操起八仁紫的手搭了下脉搏,虽然比在牢里的要好多了,但仍旧是气郁难抒,脉象不稳。心念一转,蝶千寻一咬牙,将八仁紫扶了起来。
她坐到八仁紫身后,打算用自己的内力为她尽力一试,看能否逼出余毒。要等那个针扎薰药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她还有很多话,想问问这位个八姑姑。
蝶千寻让八仁紫再次服下一粒百花丸,便使出六成功力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到她体内。片刻后却无效果,蝶千寻只好使出了八成的功力。
这时蝶千寻的额上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而面前的八仁紫却似乎毫无反应一般。蝶千寻暗惊,再如此下去,自己的内力会被消耗殆尽不说,八姑姑也会被自己的真气而撑死的。这么想着,她只好松了手,收气回体。
她暗叹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道行还不够高,解救不了八仁紫。这时八仁紫的身体却细微地抽动起来,蝶千寻忙扶住她躺下,然后惊奇地发现,插在她头上的银针竟然全数变黑了!还渗出了些微的黑血。
蝶千寻暗喜,看来自己的内力还是起了作用,起码将一些余毒逼了出来。她拔去所有的银针,再次在八仁紫的颈子脉搏处注入真气。不一会,八仁紫似乎有些反应了,一下张口吐出不少的黑血!那些血洒在地上还冒起了一丝白烟,真真辣毒得很!
蝶千寻用帕子为八仁紫抹去唇上遗留的黑血,然后将帕子折好,收进袖中。她想有机会的时候给伯牙看看,看究竟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走近,蝶千寻一看满地的狼藉,为免多加解释,她只好闪身跃出窗外。只听有人推门进了来,是一个药婢。
“这可是怎么回事呀!哎呀不得了了!秦太医,您快过来看看呀!”那药婢见此情况被吓了一跳,转身叫着跑出去了。蝶千寻心想,八姑姑今日肯定是醒不来了,自己只好改日再来。
第二日清早蝶千寻再来时,竟惊喜地看见八仁紫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人还是只能躺着,全身无法动弹。整个御药司的人们都在啧啧称奇,原本都以为她没法救活了,却能清醒过来,实在是奇迹。只有蝶千寻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舍命耗费的真气起了作用。
她走近八仁紫,立在她身旁。而八仁紫见到她,顿时激动起来,全身颤抖不已,蝶千寻见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您别激动,您叫八姑姑,是吗?”蝶千寻轻轻地说着。
“呜……咕……”八仁紫的喉咙滚动着,激动地想要表达着什么。
“您别急,是不是有话想说?”蝶千寻猜测着她的意思。
“呃呃呃……”八仁紫张着嘴费力地说着,奈何喉咙发出的仍旧是一团如浆糊一般的沙沙声。
“您想说什么?”蝶千寻凑近了八仁紫的嘴,仔细辨听起来。
“怀……里……信……”八仁紫似乎用尽了今生的力气,奋力吐出了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了,泪水又爬满了整张脸。
怀里信?蝶千寻心念一动,她是指她怀里藏着信吗?
“您想跟我说您怀里有信?是希望我找到并拿来看吗?”蝶千寻猜测地问道,只见八仁紫的双眼似乎像在点头一样,重重合了一下。
蝶千寻于是在她的胸前找起来,她轻轻揭开八仁紫的衣服,伸手进去一阵翻找,但却什么都找不到。难不成八仁紫是傻糊涂了?
蝶千寻正想放弃,只见八仁紫这时奋力抬高了一些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肚皮上。蝶千寻顺眼望去,见她肚脐眼旁边有一处微微的突出,似乎受过什么伤,那一块有针线缝过的痕迹。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蝶千寻不可思议地看着八仁紫。
只见八仁紫眼神坚定地看着蝶千寻,再次重重合了一下眼睛,表示认同了蝶千寻的惊诧。
“剪……”八仁紫又奋力吐出了一个字。
蝶千寻既惊异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封信,可以让她忍住剧痛缝在自己的身体里!!
蝶千寻第一次,拿起刀的手是抖得那么厉害的,因为她从未试过用刀去割一个人的肚皮,还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仔细挑断肚皮上的丝线,鲜血立即流了出来,她轻轻从里将一个圆环状的东西取了出来,便赶紧缝好伤口,再用金创药敷上止住了血。这时她就像是跑完了十万八千里的路,全身都汗涔涔的了。
而八仁紫此时脸上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蝶千寻看着手中带血的圆环,轻轻用帕子拭擦干净。旋开一段帽塞,圆环分成了两瓣。只见里面塞了一张纸,想必就是八仁紫说的信了。
蝶千寻抽出纸张,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来。只见纸张不大,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密密写了些字:
“紫儿,我此去如许久不归,必定遭难了。无需寻我,留住性命,保存此信,托付有缘人为我报仇。切勿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伯玉。命运的大门已经开启,赤狼珠将重现世间。紫儿,切记切记!静心上”
蝶千寻看完信,虽然不甚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照信中所说这位静太妃必定已遭毒手不在人世了。而眼前的这位八姑姑想必就是紫儿,十多年来一直守护着这封信,寻找着有缘人。
蝶千寻转念一想,难不成八姑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再看八仁紫,她正眼含笑意看着自己。
蝶千寻内心叹了一口气,虽说她对这位八姑姑有着许多的好奇,也有些莫名的亲切感,但自己身负的任务如此之重,再无法背负另外一些事情,尤其不能用怜悯心去承诺些什么。
她将信纸重新卷好,放回圆环内,然后将圆环放置进八仁紫贴身的衣襟内,说道:
“八姑姑,信我看完了,可是我不能成为信中的有缘人,还望您谅解。”
蝶千寻说完,用力握了握八仁紫的手,八仁紫眼神中露出紧张的神色,喉咙又竭力想说些什么。蝶千寻只好轻轻安抚道:
“八姑姑,我们既然有缘,我定会好好医治你直到康复。等你好了,你再好好跟我说说你与静太妃的故事吧。”
八仁紫听得蝶千寻的话,慢慢冷静下来。她现在身不能动,嘴不能语,无法传达意思又如何能让人信服自己呢。这么想着,她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蝶千寻。
蝶千寻见八仁紫情绪稳定下来了,便轻轻一笑,转身悄悄离开。
这一晚,蝶千寻许久未曾发作的梦魇再一次汹涌而至,那边厢,八仁紫也沉入了一个梦境。
梦境中,她看见了她的主子,静太妃。静太妃仍旧是一身素白衣裙,站在迎风处衣袂飘飘,如幻境仙子。
“紫儿……紫儿……”静太妃一声声低低的呼唤,八仁紫伸手想要去触摸,奈何怎样都无法触及。
“主子,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奴婢盼你盼得好苦。”八仁紫泪水瞬间决堤,呜咽不成语。
梦境中的八仁紫穿着一袭紫色短襟襦裙,发丝高高束成长辨,额上挂一串琉璃铜铃,显得娇美可人。她想走近些,可静太妃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紫儿……我要离开了,记住我的话……”说完静太妃就消失了,只剩下八仁紫一人在茫茫的雾海中大声呼叫着。
现实中的八仁紫眼角滑落汩汩的清泪,片刻后才悠悠转醒。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数日以来都不断梦着同一个梦境,梦境过后感觉身边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身体总有一股热流经过,缓慢而温暖。
“八姑姑,您醒了?”身旁是蝶千寻。
八仁紫见是蝶千寻,微微笑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了许多,上半身已经可以动弹了。她示意蝶千寻扶她坐起,蝶千寻也照做了。
这半月以来,蝶千寻除了伺候墨千离之外,一有空就过来看望八仁紫。她实在很想知道那位与自己长得极为相像的静太妃究竟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我今天……好多了。”八仁紫已经可以开口说些简单的话,虽然还是沙哑不清,但总算是可以表达意思了。
“那就好,八姑姑,您喝点水吧。”蝶千寻递过茶杯,伺候八仁紫喝了些温水。
“谢谢……你,玉瑾。”八仁紫一脸笑容看着蝶千寻,眼前的这个女子和静太妃,实在是太像了。
“八姑姑,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蝶千寻轻轻问道。她知道八仁紫体内的毒已经排了不少,但仍有些余毒未清,所以一直都还会偶发头痛的症状。
“好……玉瑾……坐……”八仁紫似乎并不关心自己,她招呼蝶千寻在她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八仁紫断断续续说着,努力想让蝶千寻听清。
“八姑姑,你和静太妃,都遭遇了什么?我真的那么像静太妃吗?”蝶千寻将憋了半个月的疑问说了出来。
接下来一直到掌灯时分,八仁紫断断续续地述说着,蝶千寻终于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原来二十年前,静太妃初入宫,八仁紫就是随嫁的丫鬟。她与静太妃打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一般。当年静太妃极尽得宠,皇帝甚至还让静太妃抚养当时年仅七岁的太子奕繁,全因祁皇后当年曾犯下错误,被皇帝冷落差些打入冷宫。
听到这里,蝶千寻才忽然想起,难怪自己怎么会觉得“静心”二字那么熟悉,原来自己在太子殿府时住的蝶谷园就是静太妃的故居啊!
静太妃为人温和,容貌绝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通晓天文地理,八卦堪舆。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何能不得皇帝的眷宠呢!也正因为皇帝的溺爱,换来的是宫中无数的嫉妒和仇恨。她们主仆二人也正因此,在宫中被人下毒了无数回,但每回都是静太妃的机警和聪慧,救了两人的性命。
八仁紫说,曾经有哀求过主子离开这里,但每回都被静太妃婉拒了,似乎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是静太妃唯一对她隐瞒的事情,说因事关重大不想牵连过多的人,为此八仁紫还悄悄哭过了好几回。
战战兢兢在宫中生活了七年,直到天庆二十六年,也就是距今十三年前,静太妃留下那封密信便消失了,从此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
整个皇城上下都乱成一团,皇帝到处使人找寻都无果,八仁紫更是担心主子的安危,却又无可奈何。她谨遵信中的教诲,不敢告诉任何人,默默焦急地等待。澜妃见八仁紫失去静太妃这个靠山,于是使计将她骗到自己的殿中,逼迫灌下一碗毒汁后囚禁在地牢中,日日被澜妃折磨。可怜原本花容月色的可人儿,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不说,还中毒不轻失了心智。
她在偶尔神智清醒的片刻,忍痛用随身匕首割开腹部,将那封密信缝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澜妃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如果密信被她拿走,就等于失信于主子,自己也无脸面再活于世上了。
蝶千寻听到这个片段时,头皮是阵阵的发麻。动刀在自己身上,还要藏入一件东西长达十几年之久,就算是曾杀人无数的她,也难以想象那种苦痛与绝决。她不禁对八仁紫的忠心为主起了深深的敬意。
一直说到最后,八仁紫似乎累了,沉沉睡了过去。蝶千寻见天色已晚,自己也该回去了,便为八仁紫掖好被子,悄悄离去。
下回预告
八仁紫的重现人间似乎牵起了一些人隐藏的杀意,蝶千寻又会如何保护八仁紫?皇后对太子的仇恨也是源于对静太妃的仇恨?且看下回第二十五乱蠢动·仇恨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