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仁紫自从被救出地牢后,她的重现人间就如同一枚尘封的炸弹被催爆了一般,整个皇城都充满着暗涌波动的诡谲气氛。
她体内的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归功于蝶千寻暗中细致的照料与太医的精心医治。现在她已经可以吃些软糯的饭食,不用再吃流质稀松的汤粥。而且还可以走得几步出到长廊上坐坐,说话也开始清晰起来。
这日,八仁紫拄着木拐,慢慢走到外面的长廊上,想晒晒太阳。在地牢里昏暗了十几年,她对太阳已经产生了无比的依恋与渴求。她缓缓挨着长廊的柱子坐下,看着周围一片青绿,内心也渐渐舒畅起来。
“阿紫?”忽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叫着的是八仁紫的小名。
她惊愕地扭过头,看见日光底下一个身着黄色长衫的人正慢慢向她走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皇帝。
“阿紫!”皇帝走近了,在八仁紫不远处站定,再次唤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
八仁紫似乎有些惊讶,但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她有点冷地说道:
“原来是皇帝陛下,请赎老奴无礼,不能起身拜见施礼。”
“不不,阿紫你坐着。”皇帝听了很激动,一个劲地摆着手。
“不知陛下过来,老奴这身这容貌,可是要污了陛下的眼了。”八仁紫冷冷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敌意。
皇帝却不计较,只是望着八仁紫,激动不已,然后眼眶还隐约渗出了些泪水。
“阿紫,这些年你受苦了!朕……真对不起你。”
“陛下无需自责,如果陛下真觉得亏欠了奴婢的话,处死澜妃就是对奴婢最好的补偿。”八仁紫恨恨地说着,配着沙哑的嗓音,让旁人听了都不觉有些背脊发凉。
皇帝听了,却是低低垂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原地来回走动着。
“澜妃……朕已让她去无人孤岛上自省了……朕……的确亏欠了你很多……很多。”皇帝断断续续小心翼翼地说着,好像生怕说错话一般。
“陛下终归是舍不得啊,呵呵呵。”八仁紫听了,咧开嘴不屑地笑了起来。
“阿紫,朕已下令御药司用最好的药为你疗伤,命御膳房用最好的食材为你调理身子。你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朕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皇帝重重承诺着,奈何八仁紫似乎并不买账。
“多谢陛下厚爱,阿紫命贱怕受不起如此待遇。陛下今日来看阿紫,并不只是来看看而已吧?”八仁紫内心明知皇帝的来意,所以面上不屑的神色更是加重了。
“阿紫,当年朕以为你和静儿……朕实在想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静儿现在究竟在哪里?”皇帝也不过多的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所想。
八仁紫听着,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她望着不远处的地面,眼睛一动不动。过了许久,皇帝也未听见她回答个只字片语。
“阿紫?”皇帝忍不住,轻唤了一句。
八仁紫此时却突然抱住脑袋,身子蜷缩起来,嘴里发出嘶声咧肺的凄惨叫声。皇帝见状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立即扶住八仁紫的身子,一边呼喊着“来人”。
“怎么回事?怎么又发病了?”来的不是御药司的太医,而是蝶千寻。
墨千离刚好外出了,她便抽了个空,到御膳房拿了一些藕花糕过来给八仁紫尝鲜。结果才刚踏进园子,便听见了八仁紫的惨叫声。
“快,她发病了,快请太医。”皇帝一下显得手足无措,忙手乱脚的。
还是蝶千寻冷静,她抱住八仁紫,大声对皇帝喊道:
“还愣着,帮忙将八姑姑抬进房间!”
皇帝这才醒悟过来,两人合力将全身发颤的八仁紫抬进寝室,放在了床铺上。蝶千寻赶紧喂八仁紫服下一粒百花丸,再喂了些水,八仁紫才渐渐舒缓了开来。
“她……没事吧?”皇帝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早先他听说八仁紫中毒得了疯病,现在看来,发病的时候的确异常恐怖。
“陛下怎么会来这儿呢?八姑姑她身子不好,受不住问的,陛下您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呢?”其实蝶千寻心里了然,皇帝来这里见八仁紫就只有一个目的:问出静太妃的下落。
皇帝被蝶千寻一番数落,内心也顿时愧疚不已,自己的确太猴急了,可是……
“那朕就先回了,你好生照看着她。”皇帝说完,低着头背着手,走了。
蝶千寻见皇帝走远,便转身想去看八仁紫的情况,谁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挨着墙坐了起来。
“八姑姑,您?”蝶千寻惊诧,她刚刚不是才发病吗?怎么……?
果然,下一秒八仁紫的回答便证实了蝶千寻的疑惑。
“小瑾,我没事,刚刚是我装的。”八仁紫温柔地笑着说道。
“您是想逃避陛下的询问吗?”蝶千寻问道,只见八仁紫微微点了下头。
“陛下无非就是想问出主子的下落,可是我答应过主子,对她的下落永生永世保密,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口对他人言。”八仁紫神情严肃的说道。
“可是八姑姑您却对我这个陌生人说了,这没关系吗?”蝶千寻隐约觉得不对,那自己知道了又算是怎么回事。
“小瑾,八姑姑我不会看错人,你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虽然现在还不能对你说明原因,但有朝一日我会全部告诉你。”八仁紫眼神中流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蝶千寻心里翻腾着,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静太妃,所以才……
“小瑾,答应我,好好保住性命,我一定要扶持你完成主子的嘱托。”八仁紫握紧蝶千寻的手,力量之大,使得蝶千寻感觉手骨都隐隐泛着疼。
蝶千寻见八仁紫说得那么恳切,也不好打断她,便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会装发病吧?呵呵,我与皇帝势不两立!”八仁紫愤恨地说着,眼睛像燃起了两把熊熊的烈火,要把这世间所有事物都燃尽一般。
“皇帝假仁假义,你以为他真的爱主子吗?他只是垂涎主子的美色罢了!主子的死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连澜妃都不舍得杀,凭什么让我相信他对我们主仆有情有义?”
蝶千寻听得八仁紫的话,眉头皱得死紧。说老实话这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和静太妃从未曾谋面,和皇帝更是泛泛之交,他们的纠葛爱恨,自己就当是笑话一般听听就好。
“八姑姑,我捎了一些藕花糕过来给您,您尝尝鲜。如果觉得好吃的话,我下次再给您带。”蝶千寻打开食盒,取出一碟子藕花糕来。
“好好,我待会尝尝。”八仁紫转怒为喜,说话声音也温柔起来。
“那您好生歇息着,我该回去了。”蝶千寻说完就站起告辞,却被八仁紫拉住了。
“怎么那么着急走?坐多一会儿罢。”八仁紫急切切地说着。
“八姑姑,我是抽空来的,国师待会就该回来了,我得赶回去伺候。”蝶千寻扶住八仁紫的肩膀,轻轻拍着安抚道。
“那……好吧。”八仁紫见蝶千寻坚持,也只好放了手。时间还长,不在乎那么个一时半会儿的。
“那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看您。”蝶千寻微微笑,起身慢慢走了。
八仁紫一直看着蝶千寻直到最后一丝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
蝶千寻回到寒墨居的时候,墨千离还没有回来。就连白药,也没见着踪影。蝶千寻见是个机会,于是一闪身便晃进了墨千离的书房。
平时墨千离都甚少让蝶千寻进他的书房,多数都由白药来打理。如此严谨的地方,一定有什么秘密。这么想着,蝶千寻快速在书架上翻找着。
架子上的书很多都像被人翻了许多遍一样,书边都起毛卷翘着。内容多是些行军兵法、天文八卦等书籍,也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蝶千寻翻找了一遍,也没觉察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正垂头丧气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瞄到墙角处有一本小书,被孤零零地摔在地上。
蝶千寻顿觉奇怪,架上的书都排得整整齐齐,唯独这本小书却蒙了灰躺在地上。难道是白药疏忽没看见的缘故?
她拾起那本小书,见小书也残旧不已,浅蓝色的封面还缺了一个角。打开一看,一枚狼的图腾跃入眼中,是一只赤红色的狼。再翻开来,只见里边密密麻麻写了些字符,看起来并不是中原的文字,蝶千寻只觉对那些字有股非常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可是自己却又不认得。
她再翻几页,仍旧全是那些古怪的文字,她心念一动,这本书说不定内里暗藏着什么秘密。既然如此,那她就干脆顺手牵羊了。这么想着,她将那本小书揣进了怀里,然后悄悄退出了书房。
却不知在她走后不久,书房一处的暗格打了开来,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药。明显地,蝶千寻的一举一动她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此刻的白药似乎早料到蝶千寻的意图一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蝶千寻回到住处还细细看了一遍那本小书,她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隐约的,她觉得这本书应该是一本乐谱。因为上面有着许多整齐的节拍段落,很富节奏感。
而那边厢,墨千离房中,他正正襟危坐,旁边站着的是白药。
“她拿了那本书了,是吗?”墨千离淡淡问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白药闻言点了点头,便退到墨千离身后,垂着手低头站立着。
“风云再起时,预言也将会成真。命运的齿轮已经在慢慢转动……白药,暴风雨来临前,通常都很平静,不是么?呵呵呵。”墨千离笑了,同样地,低着头的白药也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金僖殿
流苏儿还没走近大殿,便已听到器皿摔落地面碎裂的声音,不用问,皇后这些日子天天如此,只可惜了那些上好的瓷器琉璃等,全部难逃被摔碎的命运。
“皇后娘娘又开始发脾气了吗?”流苏儿问站在门外的一个小婢。
“是的,苏儿姑姑,您快进去劝劝吧。”那小婢显然是被这场面吓得不轻,脸色铁青铁青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流苏儿摆摆手,那小婢得了令忙不迭地走了。
流苏儿皱皱眉头,自己不在几日,竟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前些时候,她奉命到白虎城办事,顺道查看白虎城内的状况,与白虎城城主进行每月一次的接对,然后上报给皇帝。谁知只不过才逗留了几日,回来便知道蝶千寻出了事,澜妃被遣,而皇后却像发了疯一般。
虽然她知道皇后发疯的原因乃是因为八仁紫的重见天日,而皇帝更是三天两头往御药司跑,还下令给八仁紫最上乘的待遇。这皇后心里难免不是滋味,皆因她与澜妃一样,都恨极了静太妃。
她推开门走进去,祁皇后刚刚歇手,此刻正瘫在躺椅上,喘着粗气。
“都给本宫滚!滚!滚得越远越好!阴魂不散的贱东西,本宫要撕烂你的脸!”祁皇后狠狠说完,顺手又抄起一个杯子摔在了地上。
“我的好主子,您再这么摔,这偌大的金僖殿里可是连一个喝水的东西都没有了!”流苏儿快步走近祁皇后跟前,着急地说道。
“敢?本宫是什么人?本宫是皇后!要什么没有?本宫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斗不过一个死人!”祁皇后歇斯底里地低吼着,因为实在没有可扔的东西了,她只能绞着手中的纱绢。
“娘娘息怒,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受万民景仰的。那些死去的人现在都已化作灰尘不存在于世间了,娘娘无需过份担忧,气坏了身体还是您自个儿受罪呀。”流苏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懂什么?本宫以为那贱人失踪十数年断不会再现人间。如今竟还冒出了她的陪嫁侍婢那小贱人,万一陛下问出她的下落,那本宫辛苦建立的权利与地位岂不是又再次岌岌可危?”皇后整个人都趴在了躺椅上,激动地说着。
“奴婢知道娘娘疑虑,如娘娘有何吩咐的话,奴婢定当为娘娘去办!”流苏儿说话间眼神闪过一丝杀机。
“流苏儿,你果然知道本宫的心,没白费本宫平日里这般疼你。如你能除去压在本宫心头的大石,本宫定赏你一个心愿,要什么许什么!”祁皇后眼中杀机浮现,脸也扭曲起来。
“是,奴婢知道。定会办得妥妥帖帖。”流苏儿说完便告退了。
御药司
太医将八仁紫头上的银针根根仔细取下,八仁紫只觉头部神清气爽起来。她对着太医笑笑道:
“秦太医,我这病还要治多久?”
那秦太医捋捋胡须,也笑着答道:
“你比较幸运,一般人中如此深的毒恐怕早就没命了。但你胜在有贵人相助,为你体内续入不少真气保命,这才保住了一口气。”
“谢谢秦太医,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八仁紫激动地说道。
秦太医摆摆手,道:“无需这般客气,老夫现为你抓药,等喝完这两服,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先告辞。”说完秦太医就推门离开了。
八仁紫宽心地笑了,她巴不得早日康复,如此她便可以实施埋藏心底多年的计划了。
再说另一边,流苏儿此刻手捧着一晚糯米甜汤,正徐步往御药司走去。她去御药司不为别的,目的就是为祁皇后拔去眼中的钉子,用的是捧在手里的那一碗甜汤。
快走到时,她却意外地被人喊住了。
“苏儿姑姑。”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蝶千寻。
“你怎么来了?”流苏儿转过身,对着蝶千寻说道。
“过来给八姑姑送吃食。”蝶千寻微笑晃了一下手中提着的食盒。
“你与那位八姑姑……很熟稔吗?”流苏儿皱起眉,疑惑地问道。
“算是有缘吧,是我将她从地牢里救出来的,不能就这样不管。”蝶千寻看见流苏儿手里捧着的汤,很是奇怪。
“你手里的汤,是给谁捎的?”
“姐姐,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牵扯上八仁紫这个人,这对你没好处。再说了,你救了她其实也是惹了大祸,莫要再闯祸了!”流苏儿低低地说道,神色凝重。
蝶千寻也皱起了眉,心底有些不是味儿。她再看了看流苏儿手中的汤水,似乎嗅到了些微不寻常的气息。
“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蝶千寻看着流苏儿,美目圆睁。
“你知道就好,别再闯祸了。”流苏儿说完就想跨步往里走,却被蝶千寻一把拉住。
“你!”流苏儿恼了,美眸怒瞪着蝶千寻。
“我不允许你伤害八姑姑,她受了太多的苦,凭什么要害她。”蝶千寻也不闪躲流苏儿的怒视,直截了当地质问着流苏儿。
“又是你那可悲的怜悯心吗?姐姐,我也实话和你说了罢,八仁紫断不能留在世上!你若阻拦,便是和主人过不去!”流苏儿见蝶千寻坚持,只好咬牙低声说出了另一个事实。
蝶千寻一听,心下惊骇,为何伯牙也想置八仁紫于死地呢?这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流苏儿见蝶千寻惊住,便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御药司走去。蝶千寻见状快步赶上,暗地里伸手就想点流苏儿的昏穴!
流苏儿也不是低手,在蝶千寻攻势未到之前已经闪身避开了。
“你疯了!?”流苏儿气结,她怎么如此地不听劝告!
“总之,我今日断不能让你害了八姑姑!”蝶千寻照旧坚持。
流苏儿见蝶千寻非要与自己胶着不放,又怕被其他人看见引起注意,她咬咬牙低声问道:
“你想怎么样?”
“把你手中的毒汤倒了,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蝶千寻也低声回答。
“这不可能,皇后那边还等我复命。再说了,主人那边也一样。”流苏儿脸色铁青起来。
“如果你信我,我会处理妥当,绝不让你为难。”蝶千寻仿佛铁定了心一般,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八仁紫再受到伤害。
“你能做什么?少不知天高地厚了!”流苏儿脸色愈发铁青,她实在无法理解蝶千寻。
两人正胶着着,忽地听见八仁紫的呼唤声:
“二位是来看我的吧?怎么不进来呢?过来吧,那儿热。”
两人听得呼唤都转过身去,只见八仁紫拄着拐,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正看着她们两人。
流苏儿和蝶千寻互望了一眼,流苏儿用眼神警告蝶千寻不要轻举妄动,便大步走向八仁紫。
“八姑姑万福,奴婢是万寿殿的宫婢,受云贵妃之托给您捎些糯米甜汤来。”流苏儿走近八仁紫,轻轻躬身施礼说道。
“你们都进来吧,来。”八仁紫听了流苏儿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只顾招呼着她们二人进屋。
蝶千寻盯着那碗甜汤,脑袋在飞快转动着。怎样才能既不被八仁紫怀疑又能让流苏儿打消毒害八仁紫的念头呢?
“今日我这儿真是热闹啊!你俩都坐吧。小姑娘,你刚说你是哪宫的来着?”八仁紫突然问了流苏儿一句。
“姑姑,奴婢是万寿殿的侍婢,云贵妃知道您喜欢吃糯米甜汤,遂特命奴婢送来一碗给您尝尝,以表心意。”
流苏儿扯起慌来不紧张也不面红,只见她说完便递上那碗甜汤,蝶千寻见状心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八仁紫似乎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她说道:
“替我谢过云贵妃,先放那儿吧,看着还蛮烫的,放凉了喝。”
“甜汤是冰镇过的,姑姑可以放心饮用。”流苏儿不死心,她是铁了心要看着八仁紫喝下那碗掺了毒药的甜汤。
八仁紫闻言看着流苏儿,眼神直直的。流苏儿也不心虚,微笑回看八仁紫。
“你俩来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呼的。这样吧,老奴给你们讲个故事,就当是为你们解解暑气了。”八仁紫摆摆手,示意流苏儿坐下来。流苏儿见状,只好坐下。
“二十多年前,有个异国来的美丽公主,嫁给了中原的国君。公主带来了各种珍稀的宝物,就连随嫁的侍婢也是当时国内数一数二的美人。公主嫁过来后却因为美貌,遭到了许多女人的嫉妒,于是整天整天的活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勾心争斗之中。”八仁紫停顿了一下,蝶千寻和流苏儿都明白,她讲的正是静太妃的故事。
“公主觉得很累,她本不想嫁到中原,更不想参与到争斗当中来。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她不得不到这里,所以只能默默承受着。中原的国君非常疼爱宠溺公主,公主虽对国君无情,但也感激他的爱意。奈何国君宠爱公主宠爱到竟将年幼的太子交托给公主抚养,承欢于膝下。此举无疑激怒了国母,也就等同于公主完全与**众人为敌了。”八仁紫又停下,看着蝶千寻两人。
蝶千寻和流苏儿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八仁紫究竟想说些什么。只见这时八仁紫又开口继续说道:
“国母本就怨恨公主夺去自己心爱男人的心魂,现如今竟还夺走象征权势地位的储君子嗣,恼羞成怒的国母曾狠狠发誓要公主不得善终。公主也不惧怕,只知道国君拜托她照看一个年幼的孩子,那么她就必须负起做母亲的责任,尽心尽力抚育他成人,而太子也聪明乖巧视公主为生母,这更让国母抓狂不已。再后来公主失踪,太子只好再度回到国母身边抚养,国母对于太子早已因为对公主的怨恨而再无丝毫情分可言,公主的侍婢虽心疼太子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她苦苦找寻着公主,直到自己也身陷囹圄,再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八仁紫说到这里,忽然端起放在桌上的那碗甜汤,对着流苏儿说:
“姑娘,我知道你是皇后派来刺杀我的。虽然我被囚了十几年,可是我记得很清楚,这皇宫里并没有什么云贵妃!恐怕今天我不喝下这碗汤你是无法对皇后交差,既然如此,我顺你意便罢!”她话音刚落,仰头就把那碗甜汤喝了个精光。蝶千寻猝不及防,想伸手去拦,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这下你可以交差了吧!”八仁紫恨恨地说道。
“这么多年,皇后娘娘还这么惦记着奴婢,当真让老奴受宠若惊!你回去禀告皇后,我八仁紫就算下了地狱做了鬼,也定不会放过她!我会在十八层地狱的油锅旁边等着她,看她什么时候下来,我定炸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八仁紫说得激动,踉跄着手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既然姑姑视死如归,也算是了了奴婢一件大事,姑姑的气概奴婢学也学不来,还望姑姑保重,告辞。”流苏儿见八仁紫决绝的样子,再听了她那些狠话,心头也不禁一颤。当下就觉得寒嗖嗖的,似有寒气划勃之感,异常难受,只好快步走人回去复命罢了。
蝶千寻一把扶住八仁紫,再一手搭住她的脉搏,只觉脉搏似乎杂乱起来,心下着急,便又想为她输真气护命,却被八仁紫制止了。
“小瑾,我没事,区区小毒你八姑姑我还受得住!我断不会那么容易就丧了命,我还要看她们是怎么下的地狱!”八仁紫脸色紫涨起来,让人心惊。
“快服下这粒药丸,姑姑,你太要强了。”蝶千寻皱着眉,满脸不解之情。
“傻孩子,如果我不这么做,皇后会罢手吗?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婢会罢手吗?呵呵,不会,我这么做就是想她们知道,我八仁紫不是好欺负的,从前是,现在仍是!”刚说完,八仁紫张口“哇”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污血。
蝶千寻见状,赶紧喂她吃下一粒百花丸,接着再喂了些水。八仁紫稍坐片刻,人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没事,小瑾,你回去吧,就当今天的事你没遇见过。放心,你八姑姑不会死的。”八仁紫安慰着蝶千寻,微微轻笑道。
蝶千寻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满肚子的疑问也只好吞了回去。她点点头,扶着八仁紫躺上床拾掇好后,她便离开了。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八仁紫说的那些事情,再想到最后八仁紫说的那句“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婢会罢手吗”的时候,内心咯噔停顿了一秒。八仁紫指的莫非就是流苏儿?她今日才初见流苏儿,何以竟知道流苏儿武功高强?看来这八姑姑也是一个世外高人,自己也要留心点儿的好。
不过她还是可怜八仁紫的遭遇,现在她一心想着八仁紫不能再呆在皇城里,这里每天都杀机浮现的,如何能保护八仁紫呢?这个是个大问题。
下回预告
蝶千寻虽和八仁紫非亲非故,但自己的怜悯心始终左右着她要帮八仁紫寻得一处安身立命之地。蝶千寻会将八仁紫托付于谁?而谁又在暗地里蠢动着阴谋?且看下回第二十六乱托付·安身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