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奕繁的脸都黑得可怕,蝶千寻也不想去细究他究竟怎么了,倒是宫中上下却忙乎一片,人人又都是慌里慌张的。
蝶千寻知道,那日奕繁的一句选妃大期抛下已是重磅炸弹,她知道那是狠话,但没想到这是真的。
初十……也就在这几日了。
蝶千寻手里捧着装饰用的红花,计算着日子。照理说奕繁不像是那种轻易妥协的人,除非是祁皇后用什么要挟他了吧。蝶千寻边想边叹了口气,然后将红花系在走廊的柱子上。
“唉声叹气可不是你的风格哦。”这时却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梨花,你怎么来了?”蝶千寻扭头见是白梨花,自是会心一笑。
今日白梨花身着白色绸缎纱裙,翩翩走来似若出尘仙子,她脸上也挂着一抹笑容,看上去比之前气色好多了。
“来看看你,谁知才走到这儿便给你的叹气声吓到了。”白梨花走近了,有些嘲弄地笑道。
“呵呵,我没事,只是有感而发。对了,来了这儿有好些天了一直没抽空去见你,你还好吗?”蝶千寻笑笑,知道白梨花是在关心自己,于是也关心起白梨花来。
“我很不错,国师是个不错的人。”白梨花笑得灿烂,蝶千寻也放下心来。
“那便好。我见你气色也好了许多,想来是国师没有难为你。”蝶千寻看着白梨花俏美的脸儿,由衷地说道。
“嗯,倒是你,来这儿后却是满腹愁容啊!”白梨花伸手轻抚了蝶千寻的脸一下。
“没什么,你也知道太子难伺候,在他底下就得谨慎行事。”蝶千寻幽幽地说道。
“怎么,在国师那里就不必谨慎了吗?”白梨花似乎有些不悦蝶千寻的态度,说话声音也高了些许。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蝶千寻有些讶异地看着白梨花,她的态度怎么有些忽高忽低的。
“呵呵,我也是故意和你闹着玩,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样。”白梨花见蝶千寻讶异的目光,立时感觉到了自己态度的不对,于是急忙换上了笑脸。
“对了,国师那边可有进展?”蝶千寻听白梨花这么说,于是定了定心。
“我找了个机会,找到你说的那个密道入口,结果就差那么一点没有进到去。”白梨花凑近蝶千寻低声说道。
“被人发现了吗?”蝶千寻也有些紧张。
“被那个叫白药的侍婢突然进来打乱了计划,她走路无声无息的,幸好我警醒,不然就麻烦了。”白梨花恨恨说着,对于白药的半路程咬金行为很是不满。
“不要紧了,谨慎些好。”蝶千寻莞尔一笑,拿起旁边的红绸带就扎起花来。
“这宫里又要弄得通红一片,看来太子选妃当真是声势浩大啊!”白梨花摸着那些红绸带说道。
“那是自然的,皇太子选妃那是举国上下的盛世,宫里尚且如此,想来宫外更是万人空巷的盛况吧。”蝶千寻麻利地又扎好一朵,放在旁边。
“你不难过?”白梨花睨着蝶千寻说道。
“难过?难过些什么?”蝶千寻讶异地说,她不知白梨花为何会这么说。
“没什么,我也来帮忙。”白梨花倩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终于到了初十那天,蝶千寻一早起来,为奕繁梳洗更衣。奕繁这几日好像瘦了不少,脸颊也有些凹陷,但浑身散发的肃冷之气却丝毫未变。
“太子殿下,这银冠可紧得难受?”蝶千寻为他梳头,然后细致地戴上银冠头饰。
“就这样吧。”奕繁抿着嘴冷冷说道。
“殿下,穿上长靴就可以了。”蝶千寻细致检查了一下服装和面容,没有问题后让奕繁将长靴穿上。
“你打算就穿得那么素去参加本太子的选妃盛宴吗?”奕繁上下看了一回蝶千寻的衣着,语带嘲弄地说道。
“这是宫服,奴婢就是穿这个的。”蝶千寻不抬头回着话,帮奕繁将靴子穿好。
“哼!”奕繁冷哼一句便不再言语。
“殿下,弄好了,请前往金稷殿吧。”蝶千寻为奕繁拉了拉衣领和袖子,然后恭敬地迎送他出门。
奕繁猛甩一下袖子,大踏步走出房外,蝶千寻只好快步跟上。
金稷殿·外大殿
“奉!天朝皇帝命曰:皇太子奕繁,年廿十七,为储君人选。今大选皇太子妃,以江山社稷为重,普天同庆,特大赦以慰民众。天子赦,皇城外免税两年,重犯适当赦免。皇城内赦宫人侍婢若干、后·宫嫔妃若干赐予厚礼离宫回乡,钦此!”司礼的宦官大声通报着皇帝的诏令,消息一传出,皇城内外无不欢欣鼓舞,人心沸腾。
皇帝皇后、奕繁一行人全都盛装出席,皇帝皇后坐正中,奕繁则坐在侧旁。选妃宴会一开始他便一直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
蝶千寻见奕繁此等状态,心中也有些担心起来。如此盛大的选妃宴会,如果奕繁中途发个酒疯,那岂不是让皇帝皇后难堪,更是让众人笑话。想到这,她一边紧紧盯着奕繁的动作,以防他稍有不妥就加以阻止。
这时宫乐声响起,一队粉衫美人徐徐进入场地,舞起长水袖,跳起了唯美柔和的舞蹈。
一曲舞毕,司礼宦官便又扯着嗓门喊道:
“恭请诸位候选秀女入殿!”
嗓音刚落,早已等候在旁的秀女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鱼贯而入,手中捧着鲜艳欲滴的各色鲜花。
蝶千寻看着那一列列的秀女们,只见她们在逆光之下粉面有光,个个容颜娇俏,身材婀娜多姿。手中捧着的鲜花一映衬,更显浮光流潋,美不胜收,就连空气中都含有幽幽香气。
她并不妒忌她们,只是心里有些许的不好受。她们将会是奕繁的妻,奕繁的妾……而这次已不仅仅是侍寝的妾,而是明媒正娶的妃。
奕繁仍旧低头喝着闷酒,一声不吭。似乎对于满殿的“春色”没有丝毫的悸动,只缩在了自己的角落。
祁皇后见奕繁此等模样,脸色也铁黑起来。她发出“哼哼”两声,是想提醒奕繁选秀已经开始,谁知奕繁只当是蚊蝇飞过的声音,丝毫未加理睬。
“殿下,秀女们都站好了,您看一下?”皇帝身旁的宦官见奕繁久久没有抬头,于是急忙跑下台阶来到奕繁身边,低头说道。
奕繁斜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退下,很不情愿地抬起了头。
“中选的秀女将会由司礼官为其戴上鲜花,落选的秀女则会鲜花坠地,赏金十两退还家乡。”司礼官说了选妃的规则。
“皇后,这一批的秀女看起来个个都模样可人,资质可是各种好啊!”皇帝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对祁皇后说道。
“是啊,繁儿可是有福气的人,下面的秀女都是名门闺秀,将门之后,大富之女,想来资质是相当好的。”祁皇后嘴巴上附和着说得好听,其实心里恨不得扒了皇帝那一副色迷迷的脸。
“繁儿,可有中意的?”祁皇后转向奕繁,问他可有看中的秀女。
奕繁一挥手,示意通通不过。
“落选!坠花赏金!”司礼官吊着嗓门喊道。
此后两批秀女也全都是此等命运,全部都被坠花赏了金子打回家去。正以为第四批也是如此结果时,一旁的祁皇后沉不住气了。
“停!都给本宫站回来!”祁皇后喝停准备离开的秀女,然后站了起来。
“今日太子状态不佳,美人虽多却不易上眼。如此只好让本宫代劳为太子选妃。”祁皇后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奕繁,然后走到秀女队列前。
“你,姓甚名谁,家世如何?”祁皇后手指着一名着白色衣裙的秀女,话语凌厉地问道。
“小女宁彩云,年方十七,是兵部尚书宁正一的女儿。”白裙女子不慌不忙地回答祁皇后的提问。
“戴花!”祁皇后一挥手,旁边的司礼官赶紧将女子手中的鲜花戴在了她的头上,意味着她中选了。
祁皇后如法炮制,随后又选出了好几名的秀女。一直到结束,奕繁都没有正眼瞧过那些女人,全部都是祁皇后一人在唱独角戏。
蝶千寻估摸着来参选的秀女少说也有上百,但最终中选的约摸只有十一二个,她们都有个共通的特点,那便是家世显赫,父亲不是当朝高官便是显贵大富。看来祁皇后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靠日后的太子妃家里显赫的背景紧紧抓住奕繁,同时为她谋反做好准备。
奕繁仍旧一声不吭喝着酒,蝶千寻这才发现他其实非常能喝,她可以肯定,那晚的酒醉只不过是他装出来的,至于他的目的……蝶千寻心里再明了不过了。
“摆驾回宫!”祁皇后独个儿唱完了全台选秀的戏,见当事的奕繁无动于衷,而皇帝倒像是选妃的那个蠢蠢欲动。祁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甩袖便拖着皇帝回了殿里。
“恭喜太子殿下。”蝶千寻不知说些什么才是适合的,只能硬生生说了这么一句。
奕繁听闻后,怒张着一双眼,铁青着脸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摔碎!
“蝶千寻!!”奕繁低声怒喝一句,随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奕繁似乎是过于激动,导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瞪了蝶千寻一眼后,大步往自己殿里走去。
蝶千寻咬咬唇,也急忙跟上了奕繁。她心里忽然有些愧疚的感觉,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了奕繁今日的苦恼。
若他对自己迁怒辱骂也好,可惜奕繁他不会如此做……
蝶千寻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奕繁背影,难过的感觉再次一涌而上。
下回预告
白梨花又现杀机,这回可真的是借刀杀人,手不沾血。蝶千寻又该如何应对?且看下回第五十乱再起·杀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