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
蔸祢见自家主子发呆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喊了几声都不答应,只好提高声调又喊了一句。
“啊?怎么了?”思茹郡主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懵懂地看着蔸祢。
“我的好郡主,药都快凉了,再不喝又得重新热了。”蔸祢无语地摇了摇头,总算把沉醉在旖旎美梦中的主子拉回来了。
“喝药?我才不喝!天天都要喝那些又苦又涩的药汤,舌头都快麻断了。”思茹说完,恶作剧似的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主子您如果不是身子弱,皇后娘娘也没必要让您喝这些药汤了。”蔸祢也是委屈,可皇后吩咐下来了,不做也不行。
“以前就说身子弱,现在的话,全都好了。”思茹笑眯眯地,高兴得很。
“主子是因为那白先生吧?”蔸祢其实很懂自家郡主的心,而且她也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你说神不神奇,世上竟有长相一样的人,而且一样那么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更重要的是,还弹得一手好琴,实在是太妙了。”思茹脑海中还回荡着那日的光景,满心满怀都是眷恋。
“好啦,郡主,再不喝就真的凉了。”蔸祢不管三七二十一,托起药碗就往思茹嘴里送。
“哎呀,不喝。”思茹说完,转身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郡主!郡主!”蔸祢看着思茹越跑越远的背影,只好轻叹一口气。
小廊桥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思茹一路小跑,径直跑到了小廊桥这边,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每日都会在此抚琴,而那个人,正是玉伯牙。
“参见思茹郡主。”玉伯牙起身给思茹行了个礼。
“白先生无需客气的,以后我来,你都不必行礼。”思茹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坐在了玉伯牙对面。
“这……”玉伯牙故作难为状,其实内心却不是那么想。
“好啦,好啦,我能唤你做伯宇大哥吗?”思茹笑盈盈地看着玉伯牙说道。
“郡主若不介意,在下也无异议。”玉伯牙也回以微笑。
“那太好了!”思茹就差没兴奋到跳起来。
“伯宇大哥,你今天也给我弹奏曲子吧,我特想听。”思茹兴致勃勃,请玉伯牙为她奏琴。
“呵呵,谨遵郡主旨意。”玉伯牙又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让思茹的心一直“噗噗”跳个不停。
一曲终了,思茹仍旧沉醉不已,她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心醉,让人感觉如在梦境一般。
“郡主,您果然又跑这儿来了。”
美好的时刻总是会被人打断。蔸祢端着方才思茹没喝的药汤,急急寻到了这里来。
“没看到我正和伯宇大哥赏琴吗,你快别打扰。”思茹老远闻到药汤的味道,眉头紧皱。
“郡主,这药汤奴婢又翻热了一遍,再不喝,药效可就得废了。”蔸祢急慌慌的,每次要劝说自家主子喝药,那比什么都难,药汤每次都是热了又热。
“我……”思茹刚想说不想喝的话,结果却被玉伯牙打断了。
“你把药汤放下,待会郡主自然会喝的。”玉伯牙微笑地对蔸祢说道。
“那就麻烦白先生了。”蔸祢眼珠子一转,心想着,也许这白先生能劝说服主子喝药,于是听了玉伯牙的话,赶紧将药碗放在了桌上。
“不麻烦。”玉伯牙伸手捧过药碗,一手执瓷勺轻轻舀动着药汤,一边嘴里呼气吹着药汤。
思茹看着此情此景,顿时内心充满无限暖意,一股甜味更是从心底升起。曾几何时都没人对她这么细心温柔过,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就算那碗里的是毒药,只要是玉伯牙递给她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喝药并不可怕,只要是对你身体有益处的,多喝无妨。”玉伯牙将药碗轻放在思茹面前,示意温度已经适合饮用了。
“可药很苦,难以下咽。”就算是玉伯牙用心为她弄凉的药汤,但一想到那苦涩的味道,思茹仍旧是皱起了眉头。
“既然如此,在下有个好办法。”玉伯牙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的小圆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装满了七彩斑斓的小圆珠子,阳光下就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好漂亮!”思茹盯着那些小圆珠子看,被那些珠子的颜色深深吸引了,不禁发出了赞美之声。
“这是在下特制的糖果,果浆凝脂而成,清甜不腻。若郡主喝完这碗药汤,便可取一颗糖来吃,如何?”玉伯牙说着,边盖上了盒子,那一盒的彩色即刻被覆盖住。
“只许一颗吗?”思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糖果,心下当然是非常想一尝味道的。
“好吧,若郡主能喝完不剩一滴药汤的话,可以取两颗。”玉伯牙说完,又揭开了盒盖。
“一言为定!”思茹双手捧起那碗药汤,闭着眼,憋住气,硬是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
“好!”玉伯牙轻拍了几下手掌,以示鼓励。
思茹刚放下碗,即刻便从盒中拈了一颗粉红色的糖珠子塞进嘴里。那糖果也甚是神奇,才刚放到舌尖上,立马满嘴都是甜甜的味道,药汤的苦涩被一扫而光。
“好甜!是莲雾的味道。”思茹含着那颗糖珠,内心满心欢喜,原本因药味愁苦的脸也喜笑颜开了。
“郡主还可再选一颗。”玉伯牙微笑着说道。
“我看看……就这颗吧。”思茹选取了一颗紫色的糖珠。
“我想这一定是葡萄味儿的。”思茹从袖中取出自己的丝绢,小心将糖珠包了起来。
“糖果虽甜,但不宜多吃,郡主就留待迟些再吃吧。”玉伯牙说着便将盒盖盖上,然后收回袖中。
“我知道了,不会多吃的。”思茹笑得天真,嘴里甜,心里也甜。
蔸祢看着这一切,心想以后要劝自家主子服药,还得来找白先生才行。那盒色泽诱人的糖珠,别说是郡主,就是自己也被深深吸引,好想一尝为快。
回到住处,思茹拿出包在丝绢里的糖珠,放在桌上低头仔细端详起来,不一会儿便又深深陷入自己的遐想中。
蔸祢见状,也只能轻叹口气。不过,她还是得打断思茹的遐想,因为这时蝶千寻过来了。
“主子,思蝶郡主来了。”蔸祢见蝶千寻已经在园子里了,于是赶紧呼唤自家的主子。
“在想什么?”蝶千寻跨入房门,见思茹还低着头趴在桌上,完全没有理会蔸祢的呼唤。
“参见思蝶郡主,郡主万安。”蔸祢只好回身向蝶千寻行礼。
“免礼,思茹,你在做什么?”蝶千寻见思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于是好奇地凑了上去。
“啊……姐姐,你来了。”思茹忽然惊醒一般,见是蝶千寻来了,这才抬起头来。
“看什么那么入神?”蝶千寻说着看了一眼桌上,发现了那颗在丝绢上的糖珠。
“这是什么?颜色好鲜亮。”蝶千寻凑近看了看,也被那珠子的异色吸引住了。
“这是伯宇大哥送我的,喝完药汤后解苦味的。”思茹说起玉伯牙,双眼都熠熠闪着光彩。
蝶千寻一听是玉伯牙赠的,心下一阵不舒服的感觉。虽然自己不清楚玉伯牙的计划,但希望他别伤害思茹这个心地纯真善良的孩子才好。
“我也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蝶千寻明知道这么做,玉伯牙一定会知道,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说了出口。
“姐姐……”思茹有些犹豫,蝶千寻是她姐姐,她很喜欢,但她也很喜欢玉伯牙……
“算了,还是你留着吧。”蝶千寻见思茹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心里也不想为难她,于是开口放弃索要那枚糖珠。
“不,姐姐,送给你。”思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拿起丝绢将糖珠包好,然后递给蝶千寻。
“你不是很喜欢么?怎么……”
蝶千寻没接,她想知道思茹的想法。
“糖珠子还会有的,但姐姐我只有一个。从小我身边都是哥哥,没有姐姐,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有姐姐或者妹妹跟我一块儿玩耍。现在终于盼来一个姐姐了,我得让着她,好东西一块分享。”思茹说得很认真,也很真诚。
“谢谢你,思茹。”不知怎地,蝶千寻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溢满了暖意,心好像塌方的泥土,软软地融化一地。
蝶千寻怕眼眶红了,赶紧调整气息,收起那丝绢。
“好,姐姐今儿过来,也和我一块做女红吧!我还差好多呢,还得绣三幅,姐姐救命。”思茹终于想起了那铁面无私的蔡内宫布置的功课,忍不住向蝶千寻“求救”。
“看在你送我糖珠的份上,姐姐我就帮你绣两幅,如何?”蝶千寻微笑着轻抚思茹的头发,亲昵地说着。
“太好了!”思茹兴高采烈地拉住蝶千寻的手,这下她又可以省点功夫了。
听蝶苑
蝶千寻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才敢取出思茹给的那颗糖珠。她揭开丝绢,将糖珠放在手心细细端详起来。
糖珠通体圆润,散发着一股甜腻的幽香,而且色泽鲜亮,非常好看。看了一会儿,蝶千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她只好用舌尖稍微舔了一下。
好甜!
蝶千寻皱起了眉头,她对于甜食虽不抗拒,可这糖珠的甜味远远超出了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可能真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糖果吧。”蝶千寻内心想道。
谁知那颗糖珠的幽香是愈发浓郁了,不知是不是自己舔过的原因,蝶千寻只觉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糖的甜气。
蝶千寻忍不住凑近糖珠再闻了闻,好像忽然那味道好闻了,而且闻了还想闻。渐渐地,蝶千寻将糖珠越捧越高,就快碰到鼻尖了,就为了更深地闻到那股子甜气。
“喀喇!”
突然,窗外一声响,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蝶千寻一下清醒过来,意识到什么一样,立即抓住丝绢包住那糖珠,然后悄悄走到窗边。
她小心打开窗户,只见外边月影朦胧,树枝摇曳,并没有人。
“估计是我多心了。”蝶千寻关上窗户,心里喃喃道。
“这颗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才差点就被迷了。”蝶千寻看着手中紧握的丝绢,不敢大意了。
到底是玉伯牙那里来的东西,至于是什么,蝶千寻是毫无头绪,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糖。
听蝶苑外高墙上,一抹黑影伫立在上,不一会儿便跃下墙头,呼一声如风般消失在黑夜中。隐约能看见的是,黑影手中还拽着半截断了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