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淳平染血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脑海时,白霓终于忍不住从回忆中挣扎出来。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让她的身子瞬间冰凉,淳平身上的伤很可能是她亲手刺下的。一这么想着,她马上用力把这个想法甩掉。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还有那个片段,红衣女子是谁?魏无梦又是谁?这是她第一次在昏迷时做的梦。可如果说那是梦,为什么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他们经历的事情也曾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红衣女子刻骨铭心的恨意,就像是自己发出来的一样。
最后一点,就是她昏倒前听到的声音,她几乎就要想起来是谁了。
白霓决定再到那里去看看,那个通往禁地的路口,究竟是什么让肚子里的孩子一到那里就异常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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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有很多天,白霓偷偷到禁地路口去了很多次,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还是会异常活跃,但再没有上次听到的声音。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了,还有几天他们就要回到洵浈派。白霓已经渐渐相信,那天听到的声音也许只是她的幻觉,也许只是她头痛发作前的症状。
这日夜晚,白霓早早便睡下了。到了深夜,全身的血液和灵力突然开始疯狂地向腹部聚集,然后一点一点被胎儿吸食。白霓被这种感觉惊醒,发现自己越来越虚弱,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胎儿将会吸干她所有的血液和灵力。
她起身抚着腹部,吃惊地发现那里猛然有些凸起,比早上大了一点儿。她隐隐意识到,孩子正以不寻常的速度疯狂地生长着。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胎儿吸食的速度有所缓解,于是又躺到床上去,没过一会儿,又剧烈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索性出去走走。
这里的月亮比别处的要大很多,看得时间长了,会以为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白霓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条通往禁地的路口。在夜光下往里看去,就像一只怪兽的咽喉,正引诱着人一步一步走进它,被它吞食。
正打算离开,耳边又传来很多天都没有再听到的那个声音。低低的,朦胧的,却字字清晰地传进了白霓的耳朵。
“白霓……”
……
“白霓……”
……
白霓像个木偶一样缓缓转身,这一次,她清楚地听到,那是淳平的声音。声音是从禁地的方向传来的。
淳平!淳平在禁地里!
长时间压抑着的思念和焦虑被这声呼唤引诱出来,理智在一瞬间崩溃了。白霓顷刻间向禁地跑去,再也顾不了心里对前方看不见的黑暗的恐惧。一定是淳平被困在了禁地里,他在向她求救。就算是一只怪兽在等着她,她也要冲进去。
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她的身子向后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白霓疯狂挣扎着,转过身看见抓住她的人是林修旋,怒吼道:“放开!”
林修旋差点被她挣脱了,索性用双臂牢牢地将她禁锢在胸前。
白霓被逼急了,一边对他又是打又是踢,一边嘶喊着:“你放开我!”
林修旋用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你疯了吗?”
白霓的口鼻被紧紧按住,透不过气,挣扎了两下便没有力气了。
感觉胸前的人渐渐平静下来,林修旋才放开了她。
白霓向后退了一步,猛地伸手在林修旋脸上甩了一巴掌。
林修旋的脸被打得歪向了一边,他被她这突入其来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回过头就要发作,白霓已经跑开了。他几步追上她,一转身挡住了去路。
白霓忍无可忍,却又无法从他身前穿过,终于崩溃地喊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林修旋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大声道:“那是禁地,你是要找死吗?”
白霓推开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修旋一把捏住白霓的肩膀,用力地道:“你以为无茫派的禁地是你可以随便乱闯的吗?就连我进去都是死,更何况是你?”
“你怎么知道?”
“每一届仙剑大会都会有几个像你这样又蠢好奇心又重的人,他们自以为法术高强,擅闯禁地,结果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那些人当中,道行比我高的人都有,你认为你比他们有本事?你这个……”林修旋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挖苦她的话,却在看到白霓脸上的泪痕时咽了回去。
白霓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从方淳平被时空裂缝吸走后,她活着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寻找他。自从被传送到这里来,她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一方面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揭穿,害怕别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害怕鬼魔来找她,另一方面,每天都为找不到方淳平而焦急,每天都在思念中不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儿线索,方淳平可能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去解救,她却连靠近他的办法都没有。
白霓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然而急切想要见到淳平的心情又像烈火一样将她的心烧得难受。
“你怎么了?”林修旋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有些无措。
白霓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下的脸上满满的泛着水光,眼里是埋怨、是无助,也是长时间积压已久的痛苦和煎熬。
林修旋的心像突然被人紧紧地捏了一把,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太多情绪,有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但却也能影响到他。这个行为诡异又来路不明的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他误会了她?
白霓看着眼前的人,她讨厌他,讨厌他拦着她,讨厌他多管闲事。可是为什么?此时她只想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在他肩上靠一靠,然后大哭一场。或许是她的情绪被压抑得太久,急需要一个出口来释放。
这么想着,她突然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林修旋的胸口。不出声,但颤抖着的肩膀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林修旋震住了,从来没有人像个无助的孩子这样倚靠着他。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瞬间变得像云彩那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