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岛的程序失控意味着什么,无休止的混乱和不可遏制的各种灾难。这真是一种绝妙的讽刺,地狱之岛的程序在正常运行时也是在不断制造混乱和灾难,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卡尔上校等凡人也会跟着一起遭殃。所谓的自食恶果也不过如此吧。
“这么说海啸、龙卷风,还有冰封海面都是你们设计的程序?”吉米看着妹妹的眼睛。
“是的。”玛格丽特小声说。
“可惜这里没有优秀的程序员。”大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玛格丽特身旁,“这里就剩了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年轻漂亮的东方美人、体格健壮的游泳健将,还有一无是处的我——”
“还有我这个鸟类专家。”凯文插嘴道。
“对不起凯文,我没看见你,不过多了你也无事无补。”大卫搔搔脑袋,“说起程序,还是你和卡尔上校更在行。”
“你们有飞机,难道从未想过离开地狱之岛?”吉米不明白卡尔上校为什么不好好利用现有资源。
“我们有飞机,但我们的油不够用,离开地狱之岛是不可能的事。总部为了让我们死心塌地驻守在这里,严格限制我们的能耗。”卡尔上校的把兽爪和翅膀隐藏了起来,“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命运,所以我们可以暂时休战,等问题解决了之后——”
“暂时休战,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杰森不想轻易放过卡尔上校。
“好吧。问题解决之后我可以当你的俘虏,这下你总算满意了吧。”卡尔上校作出了让步。
杰森初战告捷,和卡尔上校打交道的日子里,他总是受制于各种机关、庞大的幕后集团以及弹无虚发的狙击手,一对一的公平较量于他们还是第一次,他却认为自己赢得并不光彩。光明磊落的输和略施手段的复仇,哪一个是他想要的?他只知道这一次他别无选择,因为如果让嗜杀成性的卡尔上校继续为所欲为,会有更多无辜的进化人前赴后继地成为地狱之岛的祭品。
他头发蓬乱,脸上、身上都是伤痕,酷爱清洁的他无暇他顾,只能一味忍受血渍的糟糕气味。玛格丽特却被这股微甜的血味刺激得杏眼环睁,看得出她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雨熙第一次发现杰森累了,他步伐沉重,衣衫褴褛,满目苍桑,糟糕的精神状态与他俊美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用丝质手帕心疼地擦拭着他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触到他的脖颈的时候她小心地放慢了速度。
“不要紧,一会儿它会自动愈合的。”杰森痛得直咧嘴。
“瞧你,像个野人。”雨熙仔细地把杰森的乱发梳理整齐。
“现在不是你们两个花前月下的时候?”卡尔上校焦急万分,“我们有大麻烦了!”
“我们早就习惯了。”杰森说,“也许你是第一次经历——”
“我没时间跟你吵嘴。”卡尔上校很不耐烦地说。
“我们习惯了随时面对死亡,而你呢,也该学会面对它的时候镇定一点。”杰森拍了拍卡尔上校的肩膀。
卡尔上校正要发作,他可从未被自己操纵过的实验品教训过,他正想对自己的战功战绩夸夸其谈一番,讲诉一下他戎马半生的辉煌经历,天空却比他先变脸了。仅仅几秒钟功夫,整个地狱之岛被黑暗笼罩。
“乱了,一切都乱了!”卡尔上校大吼大叫,嘴里骂骂咧咧。
黎明不再是白昼的前兆,反而成了永夜的前奏曲。冰雹夹着雪花,幕天席地卷着寒流的风暴,袭击了绿意盎然的夏日海岛。这颗以阳光美景而闻名的海上明珠,变成了冰雪肆虐的苦寒之地。
士兵们打着手电筒照明,大卫和吉米轮流把棉衣给杰森披一会儿,三个人轮流取暖。卡尔上校随手枪杀了一名士兵,冷冷地说:“把他的棉衣换上。”
“草菅人命是你的专长吗?”杰森看不惯他的残暴。
“如果你想冻死,那么随你。”卡尔上校放下枪,大踏步向前走去。
大卫脱掉死者的棉衣披在杰森身上:“他已经死了,现在活人更需要它。”
杰森换上棉衣,凝结的伤口遇暖后又开始渗血。长夜漫漫,如果卡尔上校没有说谎的话,他们必须爬上地狱之岛的最高峰才能关闭程序。那里想必早已变成了白雪皑皑的雪峰,而他们要扮演的是一往无前的攀登者的角色。
“说实在的,我对挑战大自然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喜欢研究鸟。”凯文说。
“你可以选择不去,只要你乖乖闭嘴,没有人知道你是否存在。”卡尔上校气急败坏地说。
“一座山而已,我们会征服它的。”大卫豪情万丈地说。
“看来你们对那座山峰一无所知,它陡峭险峻,堪称绝壁,平时处于隐形状态,戴上这种眼镜就能看见隐形山峰。”卡尔上校拿出一幅炭黑色的眼镜,“这种眼镜是专门为升级的隐形技术服务的,刚刚研发不久,有了它就可以免去频繁滴入眼药水的麻烦。”
“那么你为什么看不见我呢?”凯文一点也不相信卡尔上校。
“凯文,你偷用了我不少显形药水。你年纪大了,视力变差了,有些药瓶的标签你看错了,你服用的有些药水不是用来显形的,而是进一步加强你的隐形状态,直到你完全消失。”卡尔上校的话让凯文直打哆嗦。
“完全消失是什么意思?”凯文的声音满是恐惧。
“就是变成水蒸气,然后彻底蒸发。”卡尔上校冷酷地说。
“你早知道我会偷显形药水,你设计害我。你这只没有人性的禽兽!”凯文揪住卡尔上校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凯文,程序关闭后,我会逼他交出让你显形的药水的。”杰森允诺道。
凯文暂时平息了怒气。
“那座山峰的峰顶原是我们召开秘密会议的场所,若不是杰森的父亲多次突袭空中花园,我也不会将装有地狱之岛所有程序的机器转移到那里。”卡尔上校把怨恨转嫁到查尔斯州长身上。
“如果不是你抓了他的宝贝儿子,我想他对你的空中花园应该没什么兴趣。”吉米讽刺道。
“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杰森并不想争吵下去,当前之际唯有暂时与卡尔上校结盟才能拯救地狱之岛。
卡尔上校没有正面回答他,口里喃喃地说:“但愿还来得及,但愿还来得及……”
可是事实证明,已经来不及了。大片的冰面轰然陷落,冰雪覆盖的陆地出现了又深又长的裂缝,裂缝以几何倍的速度迅速扩张,直至目力所及之处所有的立锥之地全部消失。杰森等人和卡尔上校及士兵全部陷入冰冷的海水里。他们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一群黑压压的水鸟啄食了。
“玛格丽特,船,我们需要船,‘蓝色深渊’。”卡尔上校边与水鸟搏斗边喊道。
玛格丽特将一支发光的吸管插在发间,整个海域被照亮了。原来那群黑压压的水鸟是变种乌鸦。它们水性极佳,喜欢腐肉也爱鲜肉,尤其喜欢渴饮鲜血。许多士兵被撕破了喉咙,啄瞎了眼睛,不断有人乞求旁边的人一枪打死自己,以此终结痛苦。杰森从死人堆里找了几把枪分给同伴,自己则持双枪连连向变种乌鸦开枪。卡尔上校张开翅膀飞出了海面,暂时脱离了下面的血雨腥风,但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半个钟头后他还会落回海里,他的人造翅膀无法跟进化人的先天翅膀相提并论。
玛格丽特狂按手环处的按钮,‘蓝色深渊’还没有来。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她修眉紧蹙,看了一眼向变种乌鸦疯狂射击的大卫,募然对他生出一种崇拜之情,想不到一向胆小如鼠的他居然也有神勇的时候。乌鸦的鲜血溅了雨熙一脸,她顾不得擦去,接着用更多的子弹向这群丑陋的怪鸟致以问候。吉米杀红了眼,乌鸦的尸体纷纷在他周围的水域陨落。
“彼得,我遇上了大麻烦,我需要‘蓝色深渊’,我现在的位置是——”卡尔上校在向彼得求援。
彼得不负所托,‘蓝色深渊’载着满船珠宝驶向卡尔上校所在的海域。卡尔上校登上这艘顶级豪奢油轮后,伸出手来将杰森等人也拉到了船上。幸存的士兵们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誓死追随的上校,然而卡尔上校回答他们的是一连窜的子弹。玛格丽特击掌三次,透明的玻璃防护罩将整个游轮罩住了,任由乌鸦们在外面徒劳地撞击着。
“你为什么又大开杀戒?”杰森和雨熙不满地责问他。
“这艘船里的珠宝是我的个人财产,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顺手牵羊。如果你们手脚不干净,也是一样的下场。”卡尔上校威胁说。
“你为什么非选一艘满载珠宝的船当救生艇?”杰森问。
“因为它的速度最快。”卡尔上校答道。如果有人窃取他的珠宝,他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操纵游艇驶向自己,那么他的损失将降到最低。其实彼得和玛格丽特都不能操纵游艇,游艇的真正开关嵌在他的腰椎处,他一直通过制造信任的假象让盟友对自己死心塌地。
躲过了变种乌鸦,新的灾难接踵而至。陆地上霎时涌现了无数新生的山峰,这些莫名出现的山峦在他们眼前纷纷爆炸了,像是在进行某种恶意的表演。随即滔天的巨浪将‘蓝色深渊’卷向了布满乱石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