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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钢琴密码

冰峰绝壁,擎天而立,势如刀削斧劈,尽显高峻奇伟。仰望苍穹,心中不免层云涤荡,热血沸腾。征服它,仿佛征服一个世界。杰森紧贴悬崖峭壁,凌空万丈的处境很是奇妙,向上是云遮雾绕的山峰,向下是粉身碎骨的深渊,登上顶峰是唯一的选择。

大雨过后,山脚下冻僵的人们正抱火取暖,精雕细刻的金属容器内,酒精和其他可燃液体燃烧正旺,火焰由淡蓝色转成了红色,又由红色变成了白炽色。雨熙盯着泛白的火光,努力把注意力从冰峰上移开,她无力阻止杰森涉险,杰森的固执和坚持一度让她提心吊胆,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爱上的不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勇士,而是像大卫那样的普通人。大卫可以在山脚下安然地烤火,而杰森却随时可能殒命。

“美人,你是不是迷上我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大卫挑逗地说。

“你是在跟我调情吗,当着你太太的面?”雨熙没好气地说。

玛格丽特抿嘴一笑,一把揪住大卫的头发:“你应该改改你自恋的毛病。”

“夫人,你吃醋了?”大卫更为得意,他知道玛格丽特对他是有好感的。

卡尔上校拿出了使用多年的军用水壶:“我们喝点酒怎么样?敬我们攀岩绝壁的勇士。”

每个人都喝了几口烈酒,心里默默祷告着,对于大卫和吉米而言,杰森不仅是他们的救星还是他们的朋友。对于凯文来说,杰森是第一个接纳自己的人。杰森对于雨熙意义非凡,他是她渴望携手终老的伴侣,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的阳光,他之于她,是天空和海洋,是整个世界。

杰森终于徒手攀上了顶峰,他惊讶于自己的体能和意志,悬在绝壁时他曾一度担心自己坚持不下来,然而当山顶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射在他身上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飘渺的浮云和玫瑰色的晨雾环抱着雪峰,突兀的乱石和银装素裹的树木十分写意,像是大自然的信笔涂鸦。在自然界鬼斧神工的设计下,任何人工的建筑都显得多余和不协调,然而在他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建筑。它是一幢私人别墅,复古的外观和简约的设计理念,凸显低调奢华,名贵的石材和质地纯净的蓝宝石相得益彰,屋主若不是地位显赫、家财万贯之人,不可能承受起如此高昂的造价。

杰森推门而入,一个清瘦峭拔的身影伫立于窗前。那人转过身来,淡定地说:“你来了。”

凭借直觉,杰森断定他便是鹰王杰克。灰白的头发、坚挺的鼻梁、炯炯有神的锐眼,一身整洁笔挺的戎装,唯有他有鹰王杰克的风采。

“是你破坏了地狱之岛的程序?”杰森省略掉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地狱之岛的程序是用来制造破坏,而破坏这种程序是为了获得和平。”鹰王杰克说。

“可是现在地狱之岛大乱,岛上所有的人都面临死亡危机。”杰森参不透他这步棋的用意。

“关闭程序,岛上所有人为的灾难将一去不返,地狱之岛会重新变成天然的海岛,变回它原本的样子。”鹰王杰克如是说。

“那么我们怎么关闭它的程序?”杰森毫无头绪。

鹰王杰克把他带到客厅里,指着一台巨型电脑和周围几十个复杂的按钮说,“试试看。”

“它也是你母亲的心血。”鹰王杰克说,“程序是你母亲和卡尔上校合作开发的,你的父亲一直想毁了它。”

爱让女人痴狂,恨让女人疯狂。聪明的女人往往极端,母亲正是这种极致女人,因爱生恨,为了报复父亲不惜明珠暗投,难怪父亲提起母亲总是欲言又止,又总是用一种爱恨交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杰森看着电脑屏幕上宛若天书的字符,不知从何入手。

“给你一点提示,你弹钢琴的天赋从何而来?”鹰王杰克问。

杰森不明白钢琴和电脑程序怎么会扯上关系:“我不知道,音乐在我的脑海里,从我的指尖流出。”

“你的母亲曾经是名噪一时的钢琴作曲家。”鹰王杰克进一步提示道。

“你的意思是她把曲谱藏在电脑程序里。”杰森明白了,但随即怅然道,“可惜我不了解她的创作风格,我从来没听过她弹奏钢琴。”

“你出生的时候她喜极而泣,随口哼唱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据传美妙绝伦,但没有人能完全记住它。”鹰王杰克又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忆起它,这怎么可能,那时我还是个新生婴儿。”杰森觉得这个要求未免太荒谬了,“既然卡尔上校参与了程序开发,他应该有办法关闭程序。”

“你的母亲并不愿全心全意为卡尔上校卖命,从在某种程度上说她对卡尔上校有所欺瞒,所以卡尔上校并非关闭程序的最合适人选。”鹰王杰克的一番话给了杰森莫大的压力。

“杰森,你是两个最优秀的进化人合成的作品,你要相信自己。”鹰王杰克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怀表在杰森眼前荡来荡去,“它能帮助你想起当年的事。”

“你是想催眠我吗?”杰森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飘荡的金表变得越来越抽象,没过多久他便像蜡像一般定格了坐姿,好像整个人回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他看到一个美貌的年轻女人在产床上挣扎,俊秀的额头和颀长的脖子上布满了汗珠,抓碎床单的一双手又细又长,那无疑是一双钢琴家的手。显然女人正经历分娩之痛,她在医生的指导下一次次用力,一次次深呼吸,几近虚脱。汗水像瀑布将她淹没,痛苦的尖叫声在产房回荡。生命的繁衍本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可全天下的女性都无法抗拒成为人母的喜悦。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粉嫩的小生命呱呱坠地。女人好像一下子精神百倍,抱起这个新生的男婴哭了起来。那是感恩的泪水,也是幸福的泪水。杰森不知道母亲对自己竟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不知不觉眼睛也湿了。

女人抱着刚刚出世的孩子,陶醉地哼着歌,好像全世界只剩了他们母子两个人。她的嗓音动听极了,如果不是迷恋钢琴,她原本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歌唱家的。

“杰森,杰森!”鹰王杰克不停地推搡杰森,杰森还是没有醒来。

地狱之岛陷入了无休止的混乱,卡尔上校带着山脚下的人躲进了‘蓝色深渊’。透过船舱,他们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地震、飓风、海啸纷至沓来,共同摧毁了刚刚建立的冰雪世界,它们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所过之处生灵涂炭,黑色的死亡之花妖娆绽放。饱经沧桑的大地沟壑纵横,莽莽苍苍的森林成了焦土,岩石被碾成粉末。霎时间整个小岛一片汪洋,地狱之岛变成了洪水淫威下的世界。

雨熙想起小时候跟外婆的对话。外婆曾告诉她地球百分之七十九是海洋,陆地只占百分之一的面积。

“那么它为什么不叫水球?”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外婆慈爱地摸摸她的羊角小辫,叫她傻孩子。

吉米一直酷爱游泳,他是历届运动会上的游泳健将,摘得一枚又一枚冠军奖牌,遥遥领先于其他选手。他曾怀疑自己的前世是一条鱼,否则为什么他会觉得呆在陆地上寂寞,而在水里畅游更怡然呢?可是现在躲在‘蓝色深渊’里的他对外面的水世界感到无比恐惧,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变成一尾鱼,他只是个需要用肺呼吸的哺乳动物罢了。

大卫呕吐不止,无法适应‘蓝色深渊’的剧烈颠簸,玛格丽特望着脸色严峻的养父,凯文则瑟缩在角落里呜呜地哭泣。

大家在恐惧的同时也感到幸运,‘蓝色深渊’不仅是艘宝船,还是救生艇,甚至是末日逃生装置。谁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蓝色深渊’自己会怎样。然而有了它并不意味着可以躲过所有的凶险,泛滥的洪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沸腾了,水面上冒着气泡,‘蓝色深渊’被滚水蒸煮着,舱内的温度骤然上升,里面的人觉得自己快被煮熟了。充当热锅上的蚂蚁,滋味绝对不好受。不过没多久水温就降下来了,一直降到零下三十多度,被冰封‘蓝色深渊’像是巨大琥珀里的一只死掉的生物,一动不动了。里面的人不停地默念着杰森的名字,他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杰森终于在关键时刻被鹰王杰克摇醒了,他迅速在电脑上敲上了一连串数字,那便是他出世时母亲即兴编奏的曲子。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上面写着是否要关闭程序,杰森选择了是。

鹰王杰克欣慰地点点头:“你做到了。”

地狱之岛躲过了一场毁灭性的浩劫,洪水退去之后,陆地裸漏出来,沟壑被淤泥和碎石填补之后不再那么狰狞了,卡尔上校计划重新栽培树木,他盘算着怎样让地狱之岛焕然一新。其他人呢,等着杰森的到来,他们正满心欢喜地策划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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