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的阳光洒在餐桌上。洒在柯以彦的头发与眼睫毛上,原本的深棕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洒在柯以彦的脸上,笔挺的鼻梁右侧多了几束阴影,洒在柯以彦的眼睛上,明亮的眸子里流动着林间小溪,还洒在他的笑容上,为什么他的笑容总是这么感染人呢,杜伊语想。
“你做的真好吃!”柯以彦尝了口番茄鸡蛋,又舀了几勺放在碗里的米饭上,“原来家里有一个大厨啊,以前都不知道呢。”
“只不过是家常菜啊。”杜伊语看着桌上摆着的两盘一碗,番茄鸡蛋、醋溜土豆丝、蘑菇汤,自己没有很大的食欲,但柯以彦吃的正香。这还是柯家公子么,真容易打发。
“已经很不错了啊。”柯以彦扫完一碗饭后又盛了一碗,看杜伊语碗里基本没动,说:“你以前都是自己做饭么?”杜伊语点头。
柯以彦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杜伊语:“家人呢?为什么你的家人不照顾你?”迅速眨眼几下是为了不让人看穿么,眼睫毛的抖动遮掩着深邃的瞳孔,面无表情似柯以彦从来没有问过般,杜伊语拿起筷子低着头吃饭。
“是和我一样自己跑出来的吧,”柯以彦转移话题,“我现在也是自食其力,虽然不是很习惯,但也想感受独立,”话却似随口说说,“对了,今晚会参加明溪慈善晚宴,你去么?”
杜伊语蓦地抬头看着他,对啊,他去不是很正常么,她莞尔一笑:“怎么办呢这么巧,你去之后一定会碰见我的呢。”温柔明眸里流动一丝俏皮,瞬间灵动可爱了起来。
“说不定喔,不过那地方也不小,要不我们约个点见面先?”
杜伊语偷笑:“不用啦,我说一定就是一定,”她扬起眉梢,“你怎么不约杨芷予呢?”柯以彦一愣,他印象中的杜伊语不八卦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今天算是展现了一部分自我了?“从哪儿听来的?”柯以彦笑笑。“没呢,只是知道一点点。上次不是见过了么。”“是想约来着,不容易,”柯以彦伸手倒果汁,无奈地撇撇嘴,“那天辰让跟你说过我和芷予的事儿了么?”
杜伊语盛蘑菇汤到碗里,拿勺子将汤与米饭拌了拌,无所谓似的说:“只是提了一点儿。”说完舀了一勺汤泡饭塞嘴里细细咀嚼。柯以彦以为杜伊语因知道了自己的私事而感到不好意思了,微笑以示自己丝毫不介意,但又捉弄似地说:“真看不出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杜伊语也会打听别人的事啊。”杜伊语委屈地看着柯以彦;这事明明不是自己打听的啊。柯以彦笑说:“有幸吃到你做的饭菜,那我们就抵消了吧。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都知道。”
本来对柯以彦和杨芷予的事情没有任何感觉,随意听见就只是听听了,但不知不觉中杜伊语把柯以彦已经当作较好的朋友了,想来也有点奇怪,“那你还喜欢她么?”
柯以彦略微愣了一下,太久与杨芷予没有接触,那么之前的感情是不是就忘了或淡了呢,其实也从未发生过什么。但正是因为即便两年没怎么联系也没有怀疑过对杨芷予的感情,他习惯性地说:“可能吧。”词用的含糊,但柯以彦的心不含糊,这两年没有和任何其他女生暧昧,是对杨芷予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持。
“那就约她,追她啊。”杜伊语随口一说。她不在乎柯以彦是不是真的喜欢杨芷予,她也不相信能喜欢到什么地步。男生嘛,得不到时爱的要生要死,得到了就不管你要死要活了。柯以彦是朋友,杜伊语只是这么想来着。
柯以彦没说话。这种感觉,太熟悉太习惯了。与杨芷予几乎从小玩到大,也曾暧昧过一段时间,也曾以朋友的名义约着出去过,但他不想追。怎么追?是像周戈唯那样天天给女生送礼开车带女生兜风吃饭,还是像苏辰让那样不动声色地精心准备什么,但不过是玩玩而已?柯以彦相比之下少了那份精力。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是阳光还暖暖的,在这样的深秋是多么可贵啊。
杜伊语比柯以彦提前两小时就出门了。约四点左右柯以彦才回柯家换装准备随父母一同去才广大厦。
这一次的明溪慈善晚会是庄凌承组织的,刻意选于苏氏集团下的才广大厦以示两家友好关系。如果说苏家算是“商豪”,那么庄家就是正正的“官豪”了。庄家低调,在A城不盖大厦不购豪宅,如果说那些商家家庭把孩子往苏谨庄送是为了广结人脉,庄家根本没这个必要,他们把孩子往国家重点官校送则更容易向上爬。
苏世林早听说庄凌承请了一个神秘艺术家演出,一路上一面感慨庄凌承心思缜密,请艺术家,尤其是不露面不商演的艺术家演出比拿出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拍出高价有价值的多,更能体现慈善的观念,一面又想庄凌承也真会钻空子,请到了他们请不到的人表演似乎也是种对他们的慈善行为。谁知道是不是什么艺术家呢,说不定就是个艺校学生,只是捧捧罢了。
“爸,现在我跟林晚音到底什么关系?”苏辰让想着那天林晚音突然反应激动又提到了订婚的事,心有点悬。
“当初随口提提,男孩子要成大事就不能过早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找你麻烦了?他们家自己也没什么行动,你也还小,晚音再找你你就打发打发吧。你又不是不懂。”
“世林你说话真的太不负责了,总拿儿子的婚事随口说这怎么行,”苏辰让母亲谨云曦说,“都是你教育的好,搞得辰让现在都没谈过女朋友,成天只知道玩。”
“他只是没谈过正经的,这不叫没谈过女朋友,男女之事恐怕他比我还清楚,”苏世林嘴角上扬看着苏辰让,“这小子自己不认真谈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成绩好就行了?”谨云曦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才广大厦二十六楼电梯门口特邀记者已经等候几小时了。晚宴前的吃吃喝喝都是小孩子们的游戏。庄凌承与苏世林抵达后晚宴正式开始。一段枯燥的致词,苏辰让扫眼瞟见了正与名模调笑的周戈唯,与父母坐在一起的柯以彦,直直地与不远处林晚音的双眼对上,对视时林晚音迅速移开眼神转向舞台处,苏辰让轻笑。
“下面有请著名舞蹈艺术家金茗的唯一学生杜伊语致舞一曲。”《Dancetothedeath》的音乐在整个大厅环绕,舞台后帘拉开,杜伊语一身纯白站在舞台正中央,长发束于头顶别着一朵蓝玫瑰。
纯白的是改造后的汉服,上身紧束,下摆垂地的裙裾裁剪成至膝裙摆,月牙色裙摆的外围以青花瓷纹饰加以点缀。一双芭蕾舞鞋外层缝制绸缎,绣有蓝色花饰与上裙呼应。
古典芭蕾与传统舞蹈的融合,高贵优雅中透着柔美娇美,舞动旋转时外层裙摆扬起,踮脚倾斜似要坠落的一瞬间轻抬右腿双袖前落起身,芭蕾碎步轻盈跳动,长袖后摆拂过发端面颊,明眸星灿顾盼生辉。苏世林迎上杜伊语执着的眼神,暗自得意地欣赏这一首似乎只为他跳的独舞。
“这是没有号角宣战的开始,抬脚旋转的顷刻间也能看到万花绽放。
没有星空璀璨的浩渺没有夕阳坠落的悲壮,曼妙步伐走于满地刀尖。
时而的缓步侧盼而非我的踌躇迷茫,灵动细碎的跳步也非我的急躁不安。
自陷污泥也会无奈挣扎,还能看到你的崎岖面庞上的肮脏。
扬起的裙摆平息不了我的心伤,你的伤痕累累抚平不了她的刀创。
请别说这世界只残留一丝荒凉,现在我已燃起希望。”(杜伊语《向死亡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