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毕,苏世林的眼神一寸寸在杜伊语身上转悠,手里拿着高脚杯轻轻晃动,抿一口红酒,向杜伊语露出一丝笑意。
“爸,她是我同学。”扫了一眼正在与朋友叙旧闲谈的谨云曦,苏辰让冷漠地说。“哦?是么?”苏世林回神看着儿子,“嗯,跳得不错。”
看见杜伊语从后台走出,柯以彦前去打招呼。
“嘿你在这啊,刚才没看见你呢。”周戈唯拍苏辰让肩,转眼看见苏世林,礼貌地说:“苏伯父好。”苏世林点头,“好,正好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辰让,“我去找你庄伯聊点事。”苏辰让盯着苏世林走远的背影厌烦地冷笑一声,周戈唯见气氛不对,手搭苏辰让肩,“真没想到是杜伊语啊。走,以彦他们正好在一起。”
一个服务员走近杜伊语递了一杯酒与纸巾,靠近杜伊语小声说:“杜小姐您好,庄先生欲与您洽谈这次慈善晚宴的事,时间地点请看纸巾。”眼神无一瞬间与在旁三人接触便走开了。杜伊语觉得蹊跷,很快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嘲弄笑意。
苏辰让固然知道服务员耍的是什么把戏,眼神里流动一股冰冷的寒意,“不许去。”生硬的声音是严厉的命令,让人无法抗拒。杜伊语双眼流露着不解像极了无辜的小孩,周戈唯在一旁诧异杜伊语竟然收起过去的锋芒,看了眼柯以彦,发现他如看戏似的在一旁观望。“把那张纸给我,我替你去。”语气较之前更为缓和。
“辰让,我们到前面的房间里讨论。”柯以彦瞥一眼苏世林正与庄凌承等聊得起劲,对苏辰让眼神示意。
四个人穿过人群经走廊后来到一间休息室,周戈唯反锁门后坐下沙发,一脸疑惑地说:“你们仨干嘛啊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杜伊语也瞪大眼睛看着苏辰让与柯以彦,仿佛毫不知情。
柯以彦体贴地对苏辰让说:“是不是苏伯父他。。”苏辰让眯起一双狭长眸子,似鹰般尖锐深刻,脸上露出鄙夷的笑,“我还以为这几年他已经改掉了。”周戈唯惊讶道:“你是说苏伯父看中杜伊语了?”杜伊语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是庄叔叔找我谈慈善的事。你们误会了。”
苏辰让拿过杜伊语手中的纸巾,上面的黑色墨迹清清楚楚写着八点半,2603。“呵,这点破把戏和以前一模一样,”苏辰让看了眼手机,还有二十分钟,“我替你去。”杜伊语点头。
林晚音早早地就看见苏辰让他们进了一间房,随着跟到门口却迟疑了一会儿未敲门,欲开门时发现门是锁着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苏辰让随手将纸条扔进纸筒里,周戈唯前去开门。
“是你啊。”周戈唯示意请进时,苏辰让看见林晚音的面孔淡淡地说:“你来干什么。”林晚音语塞。柯以彦见状笑说:“可能是找伊语的吧,都是女生又是同学的嘛。”
杜伊语瞥一眼柯以彦,只是觉着这话太巧正好解了自己的围,她看林晚音一副窘样起身对苏辰让说:“是啊,之前就和她约好了呢。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拉着门口的林晚音走开。没走几步林晚音停了下来,“谢谢。”她欲言又止。杜伊语看着眼前身着深紫小礼裙的女生,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我叫杜伊语,”淡漠地说。“嗯我知道你,今天表演的人是你吧。”一记者经过,拍下名媛交谈的瞬间。
杜伊语手机震了几下,打开看是一封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时间快到了,你先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假装你去了那间房。”她的嘴角渐渐勾起,笑意很深。转而抬头对林晚音说:“不好意思去会儿化妆间。”点头礼貌性的微笑。林晚音看着杜伊语离开的身影,心里不识滋味。
八点半,2603。还是个重点书房,苏辰让暗想。当他走进时果然看见了苏世林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瞥见苏辰让时没有一丝慌张惊讶,拍拍沙发旁的空位,“坐。”脸皮厚还是心态好?苏辰让很久都没有这样想过自己的父亲了。他关上门,坐到离苏世林较远的侧沙发,“我妈现在还在这,至于这么饥渴么。”苏世林抿口茶,狠狠地放下杯子看着苏辰让:“有儿子这样说老子的么!”说完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份合同书,“只是想和那丫头谈谈合作事情。”苏辰让露出轻蔑的笑,“跟她有什么好谈的?我们苏氏也不搞娱乐文艺演出!难不成又是包养?”
苏世林一时气得脸发红,他知道苏辰让指的是什么,当初已经把她逼走了现在还要提么。他低吼一声:“放肆!现在说话越来越欠管教了。”苏辰让直接站了起来,“杜伊语是我要的人,爸你别做些丢脸的事我们家就还是好好的。”说完走出房间。
杜伊语,杜伊语。苏世林听苏辰让提起过去的事,猛地想起二十年前的杜可昕,眉眼间真有些相似。巧的是一同姓杜。可当时确确实实没有留下孩子,他长叹一口气,这人世间的缘分啊,是不是故意派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过来让我回忆过去和你的事,苏世林双手掩面,沉沉地低着头。“还是在这广才大厦,这座你爱的郁金香。可昕,我过去有愧于你啊。”
无论生活有多繁忙,时间流逝的有多快,抹不去的永远是根深蒂固的回忆。每每触及一角,就能顺着挖出整整的一片,让你想着或沉思或麻木,或欣喜或痛苦,或走了进去,或自顾徘徊。尤其是年龄阶段所象征的那一段,是成长的证明。杜可昕曾经是苏世林的春天,可最终只得到苏世林留下的整个漫长寒冬。“窗外簌簌风声起,残卷落叶疑君来。长夜寸寸凉人心,冷言只道莫牵念。”是在苏世林与杜可昕划清界限后杜可昕所留,也是最后一次他们的交流。苏世林的心跟被抽空了似的,寒风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