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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对白薇心存愧疚,郝云谦有什么好东西首先就往凤藻宫里送:波斯进贡的螺子黛虽只有三盒,却让白薇先挑、价值连城的蜀锦只有白薇有、南方新采的茶叶让白薇先尝……凤藻宫所有的奴才都为有这样的主子感到骄傲,在宫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说自己是凤藻宫里的,别人看你的眼神都仰慕三分。白家上下也享尽了荣耀,白若正被封为护国公,远在百官之上,温岚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连才十二岁的白斌,也可以师从最权威的大儒沈万文学习,一时间白薇成了大周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
可是白薇心里并不开心,自从新晋了九个嫔妃,郝云谦来凤藻宫的次数较之以前少了很多,有的时候一个月竟只来三四次,这三四次里还有祖宗规定的初一和十五(宫里规定,凡初一、十五,皇上要留皇**中),白薇看着满殿的奇珍异宝,心里一阵苦涩。有时她会想,如果她与郝云谦只是寻常夫妻那该有多好。郝云谦来的少,白薇的肚子自然更是没了动静,一直日夜期盼的孩子,始终没有到来。
这天大早,白薇按照惯例坐在大殿之中接受妃嫔们的请安,大家说说笑笑,白薇只是竖耳细细听着,偶尔搭两句,这时锦儿端上南方特贡的乌梅,白薇笑着说道:“各位妹妹,这时皇上昨儿个赏的乌梅,酸甜可口,今儿本宫出来与各位妹妹尝尝鲜”。
反应最快的是丽妃,她一脸讨好的笑道:“我就说,皇上是最疼皇后娘娘的了,这种天气,还不是乌梅大量生长的时节,据说南方就送了三坛过来,两位太后那各送了一坛,还有一坛就在咱们娘娘这里了,皇后娘娘人美、心更美,拿出来与姐妹们分享,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是呀,是呀”其余的妃嫔都附和道。白薇只是笑而不语。
晚贵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醋意翻涌,在这个宫里,她是宠妃,样样都要和皇后比,皇后有的,她也要有,皇上真是偏心!正想借机讽刺几句,眼珠子咕噜一转,笑道:“姐姐这儿的乌梅真真的是好吃,我心里还正奇怪,本来我是不喜欢吃乌梅的,可是看到姐姐这儿的乌梅,食欲大开。”
白薇看着罗筱晚那张描摹精致的脸,心里一阵疑惑,这晚贵妃什么时候改了性,会说好话了,一定有什么目的,还是谨慎点好,白薇继而笑道:“妹妹喜欢吃,就让锦儿包一些,让妹妹带回咸福宫去。”
晚贵妃一脸娇笑道:“那真是谢谢姐姐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喜欢吃酸,身上还乏得很,有时候和丫鬟说着话竟然睡着了,真是丢死人了。”
白薇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罗筱晚该不是有了?她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废话,难道就是想告诉大家,她有身孕了?心中虽然甚是不悦,但白薇还是做吃惊状问道:“妹妹莫不是有了身子?小日子来了么?”
罗筱晚一脸娇羞道:“我也不知道,小日子已经迟了七八天了,我还以为只是吃错了东西,没有多想”。
白薇连忙道:“皇家子嗣可不是小事,千万不能马虎,锦儿快传太医为晚贵妃诊脉”。这罗筱晚分明是想在凤藻宫宣布自己怀孕的事实,她那么精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白薇也是女人,即使她再聪明、再识大体,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酸涩和痛苦,她与郝云谦成亲快两年了,都没有怀上孩子,这罗筱晚进宫才三个月,就有了身孕,上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有那么一瞬间,白薇想让罗筱晚在自己眼前彻底消失,可是仅仅是那一瞬,白薇便克制住了自己,害人这种事她做不来!她在心中在反复的告诉自己:即使自己有多么不待见罗筱晚,孩子是无辜的,那是郝云谦的第一个孩子,是这深宫中的第一个小生命,是大周的希望,她一定要护住这个孩子。
太医很快便到了,确诊了罗筱晚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白薇大赏了太医,并叮嘱太医好生照料罗筱晚的龙胎,白薇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祖宗保佑,皇上终于有了子嗣”,继而对罗筱晚说:“妹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万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伤及龙胎,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我会亲自照料妹妹,直到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
白薇这话是说给其他妃嫔听的,晚贵妃的胎她会亲自照料,省得有人脑袋一热,做了糊涂事。
没想到罗筱晚却不领情,一脸“愧疚”道:“那就有劳姐姐了,只是姐姐未曾生育过,妹妹还是请自己的乳娘照顾吧。姐姐,妹妹有些乏了,先行回宫去了”,说罢扶着丫鬟的手婷婷袅袅的走了,好像晚走一步,白薇会害她似的。其余的妃嫔也不好多呆,各怀心思,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偌大的大殿里,只剩下白薇,半响,锦儿才发现白薇满脸是泪水,连忙拿来手帕,帮白薇擦拭,低声劝道:“娘娘,孩子的事儿,咱们只能随缘,现在晚贵妃有孕,娘娘心里不好受,婢子都知道,娘娘有气都往婢子身上撒,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白薇看着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锦儿如此迁就自己,便止住了哭声道:“本宫没事,只是有些激动,你给本宫梳洗打扮吧,本宫要去养心殿给皇上报喜”。
锦儿心中万语只化作一声长叹。
走到养心殿,却被告知皇上去了母后皇太后的宫中,白薇又只好赶去太**里。到了景仁宫,知道皇上在,白薇老早就下了轿撵,扶着锦儿的手,往里殿里走,心里还在思忖着如何报喜。走至殿门口,却不见一个奴才,白薇心里纳闷,本想在大殿里等着,却听到里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白薇心里一惊,和锦儿悄悄往里殿走。到了里殿门口,却没发现什么异样,白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好往回走,这时却听到了说话声,声音很小,一听就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白薇凝神仔细听着。
“母后,筱晚有喜了”是个男声,应该是皇上。
“哀家知道,昨儿个,筱晚就到哀家这里报了喜”,这是母后皇太后的声音。原来是皇上与太后在聊天,白薇心里放松了不少,既然他们母子有话要说,白薇只好先回去。可是在转身的刹那,她却愣在了那里。
“母后,既然筱晚有喜了,那薇儿那里的香料还继续加吗?”
“当然要继续加,筱晚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怎么能让皇后也怀上孩子。皇帝,母后和你说句实话,哀家原本就没想让皇后生育,她的父亲虽是功臣,但是权位太高,若是皇后生了孩子,那么白家的权势你就控制不了了。不让她有孩子是最好的办法,能保全她此生荣华,皇帝有何可愧疚的。筱晚是你的亲堂妹,你自是不必担心的!”
“可是母后,薇儿很想要个孩子,我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薇儿功不可没,怎么会谋反。”
“皇帝,你就是太善良,皇后没有谋反之心,那他的父亲呢,弟弟呢,你能保证么。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闻了那个香,现在皇帝就是想让皇后想生育,也难了。母后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可……儿子听母后的”。
听完这段对话,白薇只觉的头顶上有一道霹雳飞快的闪过,瞬间击碎了她的四肢百骸,给她一种撕裂的痛。这怎么可能!自己这么多年未怀孕,竟然是自己的婆婆和夫君下的毒手!他们为了自己的江山,竟然生生的剥夺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怎么会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自己心心念念、以性命相托的夫君,她的枕边人竟是杀死她孩子的刽子手、是魔鬼,天啊,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世道。所谓的一生的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就是她孩子的命来换吗?
白薇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像滂沱的大雨,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痛楚,一下子昏厥过去,站在身边的锦儿也没有缓过劲来,直到看到白薇摇摇欲坠的身形,才清醒过来,扶起已经昏厥的白薇,一步一个踉跄的离开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