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悠扬的敲钟声将楼绘从梦境中敲醒,睁开眼,是上下颠簸的车棚顶,身体摇晃的松散无比,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童谣。
“山前一条河,河上孤船飘,飘来一段美人香,大江东去美人逝。山后一棵树,树下魅妖唱,唱来传世绝命谣,春来秋去妖不见。山上一座庙,庙里老和尚,山前挑水山后望,望不尽年华岁月。”
楼绘听见女孩停止了唱歌,吁一声喝住了马,停下了马车,清脆的说:“前面老和尚,这儿离天城还有多远?”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快马加鞭的话还要半天的路程。”老和尚嘶哑着声音略为慈祥的说着。
“是吗?”女孩停顿一下,接着欢快着说:“那贵庙今天能收留我们姐妹三人吗?”
“这——”老和尚有些迟疑,想到最近世道不平,便要断然拒绝。
女孩似乎料到了,笑吟吟的抢道:“和尚,这荒郊野岭的,你们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
“这位女施主,并不是贫僧不收留,而是——”老和尚顿住了话题,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
女孩有些不耐烦,颇为嚣张地说:“你这和尚,到底有什么不便,说来就是。难道我一个女孩还吃了你不成!”
听到此,楼绘起了身,这时才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躺在她的身侧,楼绘掀开女人脸上的头发,但没有办法,那头发如同坚石一般,女人是栩栩如生的一尊雕塑。楼绘刹那间想起那场未完的祭祀,还有那个恶魔,还有瞬间令人心痛的祭司蓝宁。
但现在,她为何在这儿?
“女施主,寺院里有鬼,并不是贫僧不收留你们。”楼绘掀开帘子,看见一条分叉的道路上一个和尚双手合十,但却并不老,是一个正值中年的他的身旁是一挑水,水漫了出来,看似沉甸甸的。这让楼绘不由想起刚刚女孩唱的歌谣。
女孩站在老和尚的不远处,似是感觉到楼绘已经醒来,朝她笑了一笑,又和老和尚理论了起来,她笑的颇为得意但又不令人厌烦,是一个灵动的女孩。“和尚,你或许不知道,我是专门捉鬼的,鬼见了我都要逃离的远远的。”
老和尚顿时哑口无言,有些顾忌的望了一眼楼绘,挫败的点了点头,女孩满意的回来,冲着楼绘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的说:“是我救了你。”
楼绘点了点头,女孩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跳上马车,准备驾车而上另一条岔道,哪知那老和尚说:“这位女施主,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一棵百年古树挡住了上山的路。”
女孩有些懊恼的嘀咕几声,转过头对着楼绘说:“你背着你姐姐一同上山。”听这话,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楼绘很想问很多事,列如关于恶魔,关于那座城池怎样了,但女孩跳下了马车向老和尚走去,楼绘看了看雕塑般的“姐姐”,脑里什么也想不起,只是很熟悉。她的记忆并不好,总会忘记一些人,一些事,能记住的并不多,她有些吃力的搬起石头姐姐,砰一声石头姐姐的头发被碰碎了,帘子被掀开女孩突兀的说:“小心些,碰坏了,你姐姐就可能要死的。”
“我不记得有什么姐姐。”楼绘冷清又吃力的说,半蹲着喘着粗气。
“真冷血!”女孩上了马车,接过楼绘手中的石头姐姐,只听见女孩低声说:“变,缩小。”石头姐姐一下变成了一颗石粒,女孩将石粒放在了怀中,拿起放在马车里的一个布包裹斜挎在背上,拉过楼绘拖下了马车。女孩的手很温暖,如炙热的火球燃烧着楼绘冰冷的手,楼绘有些征楞,但更多的是不习惯,她又想起了寂月。
“柳青。”女孩突然说,“我的名字。”
“啊?”楼绘回过神来,淡淡回应道:“哦。”
女孩放开手,回望楼绘:“没人告诉你要在别人自我介绍后,自己也要自我介绍吗?”
“什么?”楼绘不懂的望着女孩,女孩走到老和尚身后,已然不想说话了。
老和尚挑起水,佝偻着身体,他刚刚看了看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只有两人,不是有三人吗?他想,他该警惕些。“女施主不是说有三人吗?”
闻言的柳青怪异无言的一笑,转瞬略为悲哀的说:“其实不瞒高僧,我们原本是姐妹三人,只是,大姐姐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将她火化了,带在身上,好让姐姐回家安息。”柳青的语调逐渐的变得哀婉,凄惨,但脸上是糅合的调皮鬼脸,“而二姐姐受到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要是姐姐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高僧不要觉得什么奇怪才好。”
老和尚毕竟是仁慈的,安慰着说:“阿弥陀佛,望女施主节哀顺变才好,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施主不要悲伤了。”
“只是方才听高僧说,寺中有鬼,这是怎么回事?”柳青的语气变得颇为正常了,连带着刚刚奇怪的表情也变得正常起来,楼绘跟在身后,听着柳青和老和尚的对话,心里百转千回,不知转到了哪去了。
“天照寺是有着五百年的寺院了,听院里师父说,以前很繁华,只是现在没落下去,连香客也很少来了,寺院中也只剩下了一个老师傅,一个小徒弟,还有贫僧了。百年前传闻说在天照寺地下封印着一个大魔神。”
“大魔神?”柳青讶异的反问,心中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试炼要提前结束了,不由的高兴起来,她语调轻快的问道:“可是传说中的惑族魔王?”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听天人说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妖怪。”
“哦,那继续说吧,和尚。”柳青的语气听起来意兴阑珊,但表情是很是兴奋。
“正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天照寺如今境地。但是,在二十三年前,寺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所有的草木纷纷枯死,独留下一棵菩提树,而在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寺中的千年菩提树被风连根拔起,就快要死去,此后的每个夜里都传来一个声音在凄凉的唱歌,小徒弟在昨天天夜里说看见了一个女鬼在枯萎的菩提树前,不知在干什么。”
老和尚说完,正好快要到了天照寺门前,柳青站在大门前,仰望红漆大门上的门匾上庄严的写着“天照寺“三字,柳青一愣,突然走到老和尚的身旁,问道:“和尚法号是什么?”
“洛言。”
“哪个洛?”柳青追问
“洛水的洛”
“那你的师父法号呢”柳青紧接着问。洛言和尚放下子,奇怪的望向柳青,照答道:“弥言。”
“哪个弥?”柳青显得十分紧张,没有注意到楼绘已经走到门前,意欲推开门。洛言急道:“姑娘,不可推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楼绘推开门,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现出寺内环境,楼绘走了进去,柳青见出其中不同,跑到楼绘身边,但被洛言拉住,砰一声红漆大门在楼绘进去那一瞬间关住,柳青怒目而视,喝道:“和尚我且问你,你可知一个叫洛弥的人?”
洛言放开了手,双手合十,沉静的说:“贫僧不知。”
“那我姐姐呢,我要去就我姐姐,为何拦我?”柳青面色涨红的怒问。
“你姐姐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施主万不可强求。”洛言幽幽的说道。
“哼!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的心为何如此心狠!”柳青怒极反笑,嘲讽的看向洛言,洛言也不生气,挑起水绕过正门,向一侧走去,柳青紧跟在后,实则心中另有打算。
柳青是一个修仙者,这是她的一次历练之行,师父说只要此次除去一个大害,度过修仙之劫,便有机会成仙。而在驾云向人间落去时,恰好遇上了陆国金都之变,她便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柳青是一个骄傲的人,她绝对会完美的完成此次试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