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坐落在望京城城西的西柳街口,往东边几百米就是州衙门,往南边是学士街,北面直通州府官员们的住宅,而它的后面就是望京城最繁华的娱乐一条街——西柳街。
西柳街内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仅闻名于州内,即使在整个东部大洲也是赫赫有名。整条街东西方向,街上赌场妓院林立,各式各样的客栈酒楼穿插其中。一到晚上,灯红酒绿,燕歌曼舞,空气中都漂浮着浓浓的甜味,一片娇声软语的喧闹声要到三更天后才能消停。但是这种情形,昼夜分别很大。如果是白天来到西柳街,这条街道却颇为冷清。
正值炎炎夏日,大白天达官贵人们都躲在家里避暑纳凉,所以这些店铺的白天生意也就相应地冷清下来,妓院客栈一类的商家尚且无所谓,毕竟他们大部分做的是夜晚生意,酒楼和餐馆就比较着急,毕竟他们总不能一天就做一顿饭的生意。于是,大部分酒楼就在晌午时辰推出价格相对便宜点的酒席,招呼那些偶尔出来打牙祭的普通客人,即便如此,每桌酒席也要一两银子以上,这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清娃子就把酒席预定在醉仙楼二楼的一个包厢里,李长歌被伙计领进包厢的时候,就见到大家伙已经齐齐坐满了一桌,在边嗑瓜子边聊天。靠门边的地方还给他留了个空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李长歌连连告罪致歉。
其实,大家伙还巴不得李长歌来得再晚点,一个月只有今天才能阔绰地包下整个包厢打打牙祭。关键是,等待客人期间包厢都是有免费茶水和瓜子的。酒楼伙计每次来催问什么时辰上菜的时候,他们都把头高高仰起,瞪大眼珠子喝到:“没看还有客人没到吗?客人都没到齐就上菜,不是太失礼了吗?”酒楼伙计是悻悻而退,他们则关起门来哈哈大笑,全然忘了他们自己也都是些伙计帮工而已。对此,这伙人是乐此不疲。
李长歌并不理解这其中的门道,落座后酒楼伙计就迫不及待地陆续的上菜上酒,大家伙也只好开席。李长歌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大家伙只管自己吃喝,狼吞虎咽,哪顾得了他的神色。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伙也就散了。难得的假期,有的人急着要去听曲,有的要去西柳街上找个便宜的姑娘逗逗乐子,有的却是要去约会相好的人。李长歌和清娃子都年纪太小,无事可做,只好回店铺休息。
收拾好自己的物什,还写了个小字条塞在枕头下面。李长歌早早就爬上床睡觉,准备明天早起。心里有隐隐的兴奋,却也有很多不舍。他明白老道士叮嘱他要安排好事情,就是暗示他也许这一去,就是永远不会在回来。有可能是仙凡有别,也有可能是生死有别,但不管怎么说,是洪明叔收留了自己,不然他恐怕要沦为小乞丐。
鸡叫三声,李长歌翻身坐起,蹑手蹑脚地拿好准备好的包裹,就出了店门。回头看了眼黑暗中模糊的“洪记”招牌,李长歌忍住眼泪,决然的直奔东门而去。
一路跑着来到约定好的东门外山岗上,四周乌漆抹黑,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李长歌擦了擦头上的细汗,摸索着找了个大点的石头,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小哥倒是很守时。”
李长歌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吓得汗毛直竖,一个哆嗦就从石头上跳了起来,可仔细一听,方听出是白天的老道士口音。不禁摸着自己的胸口,郁闷的说道:“老神仙,你能不能以后别一声不吭的就来到别人后面,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哈哈哈,是贫道的不是。贫道在这赔礼了。”说着,老道士还真的弯腰致歉。
李长歌又吓了一跳,急忙跳到旁边,不敢受着一礼。
“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怎么敢受老神仙的礼。”
“哈哈,贫道说受得,那就受得。”老道士看了眼李长歌背上的包袱,说道,“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准备妥当,我们就启程吧。”
老道士手中拂尘一甩,一个银色的椭圆形光圈突然出现在李长歌四周,把他从上到下都包裹在里面。李长歌只感觉到像被一层棉絮包裹着,周身都是暖洋洋的。
“空中风急而冷,小哥定是承受不住,这是贫道的璇光圈,可保你无事。”说完,老道士大袖一甩,一个几丈大的白色云朵凭空出现在他们俩的脚下。
“小哥,站好,我们启程了。”
只见白色云朵冲天而起,在半空略微停顿后,直直的向东南方飞掠而去。苍茫云海间,罡风阵阵,李长歌早已牢牢地被天空的壮观景色吸引。“不登高崖,不知山之高大;不临大海,不知海之宽广”,看着眼前茫茫云海,感觉天地之广阔,个人之渺小,李长歌只觉得心中升起豪情万丈,激奋的直欲仰天长啸。
四周都是白色云海,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边际,一轮红日跳出云海,冉冉升起,紫气东来,把天边的白色云朵都镀上了一层浓浓的紫红色。高山河流在云层下若隐若显,飞快的向后奔去。平时见到的高山大河,此时仿佛自己一步就可以跨过去。
李长歌眼睛明亮,脸上因为激动变的通红,趴在云朵上四处张望。老道士看他兴奋的样子,微微一笑,早已波澜不惊的心里却也荡起阵阵涟漪,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仙门,第一次御器飞行,第一次运用法术……不也是和眼前的小哥这般兴奋不已,年纪越大越变得宠辱不惊,也越来越对事物拾取了原始的兴趣,这不知道是成长的进步还是倒退。
“小哥坐好,我们就快要到青城山了。”老道士的温和地声音在耳边想起,李长歌赶忙收拾心情,规规矩矩的在驾云上坐好。
驾云徐徐从天而降,只见一座巍峨的青山迎面扑来,山上林木青翠,郁郁葱葱,丝丝烟雾缭绕其间,丹梯千级,曲径通幽,宛如仙境。远处山峰连绵,空翠四合,诸峰环峙,状若城廓,仿佛一幅泼墨青色山水长卷,幽邃清雅。
老道士带着李长歌降落在一条幽长的山间小径前,便挥手收去了环绕四周的璇光圈。直觉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直入肺腑,夏日的燥热之气被一扫而空,整个人陡觉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好一个“青城天下幽”,哈哈哈……”老道士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色感染,开怀大笑,笑声直入云霄。
突然,空灵的山中响起悠扬的钟声,钟声飘渺,好似云雾般在群山中悠悠荡漾。眼前原本幽深的小径上,空间一阵扭曲,荡起丝丝涟漪,小径渐渐消失不见,原来的位置上赫然耸立着一座几十丈高的山门,整个山门都是用一块青色玉石雕刻而成,古朴自然。山门两侧分别写着“上德无为行不言之教,大成若缺天得一以清”,两句不成诗句,却是至理名言,法人省心。山门正上方,刻着硕大的鎏金大字“青城山门”,字形古拙飘逸,好似含有缕缕道意。
“哈哈哈,无量寿福,青城山青云子朱庭和诸位长老恭迎紫云真人法驾。”半空中传来一阵大笑声,笑声中透出浓浓欣喜之意,使人听了不免心中也跟着欢喜,显然,此人已经到了“言出法随”的境界。
只见笑声刚停,半空中渐渐显现出一队道士来,脚下都驾驭着各式飞行法器,各种颜色的光芒照亮了半空,飞行在最前面的道士身穿一身紫色道袍,手执一柄青色拂尘,仙风道骨,飘飘若仙。后面跟着九位穿着青衣法袍的道士,个个鹤发童颜,红光满面。
众道士齐齐落在山门前,都笑吟吟地上前冲着老道士和李长歌就施礼,只听带头的紫衣道人说道:“青城山青云子朱庭和诸位长老见过紫云真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长歌看到半空出现道士时候就已经目瞪口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仙人,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仙人一下子变这么多了。”见众道士冲他们施礼,更是吓了一大跳,急忙躲到老道士的后面。只露出个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道士们。
“老道士原来叫紫云真人啊,看来还这么厉害,早知道来时就请他也教两个法术给我了。”李长歌心里不禁非常的后悔,抬头偷偷看了眼紫云真人。
“不敢,不敢,有劳青云真人和诸位道友降身迎接,贫道稽首了。”紫云真人依旧笑吟吟的样子,冲着前方道士们打了个稽,众道士都急忙还礼,口中连呼“不敢,不敢”。
“贫道这次来青城山,主要是拜访各位道友,另带我身后的这位小哥,来寻贵派的管程夫妇问件事情。”紫云真人说着侧身让出李长歌的身影。
“喔?”青云子看了眼李长歌,有些疑惑。眼前的小孩子只是个凡人,怎么和自己的弟子扯上关系,突然,他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夫妇二人外出游玩,回来所说的一件事来,“难道是……”
青云子面有异色,却转身对身后的一位长老说道:“有劳宋长老传讯给青衣夫妇,就说紫云宫紫云真人召见,让他们两人速回山门。”那位宋长老点头称“善”,继而默念法决,只见一道青光从他大袖中冲天而起。想是传讯飞剑之类的东西吧。
“既然管程夫妇二人不在山中,那贫道倒是要打扰各位清修几日了,哈哈哈,几十年未见,也有机会和诸位道友证法一番。”
“甚好,甚好,真人能来我青城山盘亘几日,是我青城山的莫大造化。正巧,贫道也有件事想要与真人商量一二,这件事说不定还与真人后面的这位小哥有关。”青云子见紫云真人要小住几日,心里不禁惊喜非常。
“我们也别就站这山门前面,诸位长老,我们一起请真人驾临青城山。”青云子转头对身后众长老说道。
“恭请紫云宫紫云真人驾临青城山。”九位长老齐声喝到,声音如滚滚天雷,在青城山中回荡。继而悠悠钟声再次想起,接连敲响七七四十九下方才停息。
“哈哈哈,诸位盛情老道士愧不敢当,在此先行谢过。”紫云真人说完,一甩拂尘,在悠扬的钟声中,举步就向青城山门内走去。
李长歌也赶忙跟上,抬头看看头顶威武的巨大山门,心情激动的快跳出胸膛了。他尚且不知:
“一入仙门深似海,从此歌郎别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