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边虽有一个大鼎炉生暖,但野外的寒风就如冰刀一般,仍是寒冷刺骨。唐钰芹端正的坐在最靠近王椅的左侧,恭才人和熙御女依次挨着她坐着。熙御女裹着狐裘,瑟瑟坐在椅子上发抖,唐钰芹也不想自作多情的搭理她,只是握着手炉,喝着翠兰递来的热茶。
良久,帐外传来鼓声和呐喊声,“美人,许是皇上归来了!”翠兰开心地在旁出声,秋鸾连忙扶起唐钰芹,恭才人也整理了着装站了起来,李睿身后跟着一帮年轻的王爷和大臣,豪气大步迈入帐内,“参见皇上!”李睿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免礼吧。”说完直径的走到王椅上坐下来,熙御女故作虚弱地轻挪了几步,娇滴滴地对着李睿说道:“看皇上如此兴奋的神色,今日应该是大丰收吧?”唐钰芹听着那妖柔的声音,做作的语气,顿时鸡皮疙瘩直起一身。恭才人垂首目视地上,看都不看就站在面前的熙御女一眼,只是保持姿态,立在原地。
李睿颔首大笑,手指着右侧的赵子轩,语气多是佩服,“子轩啊,论你这箭法,你若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啊!”转头又对着身边的唐钰芹说道:“可惜你没瞧见!今日,赵将军可是百发百中啊!”唐钰芹含笑点着头,口中说道:“赵将军的确神勇。”赵子轩被这接连的称赞弄得也不好意思红了脸,嘴里不停地说道:“皇上,美人过奖了。”
李晋迎上前来,拍了拍赵子轩的背,对着李睿说道:“要说神勇,皇兄才是真的神勇!要知道,这斑鹿可是皇兄射下的!”唐钰芹突的肌肉一跳,斜眼瞥向李睿,看他这文雅的样子,没想到这身手还有两下子?!
身旁的恭才人不知是不是李晋答话的缘故,神色越发清冷,唐钰芹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再看李晋,他压根就没往她们这边看,目测这架势,李晋似乎不认识恭才人呢。或许是唐钰芹探究的目光太过大胆,恭才人冷得与她对视一眼,又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唐钰芹无奈地只好瘪瘪嘴,重新将视线往李睿的身上移,刚好迎上了斜对面李佑幽黑的眼眸。他扬起嘴角,似在嘲笑她的疑惑,唐钰芹自行忽略他眼底的嘲弄,轻微地低了低头,以示问好。从竹淡然地看尽唐钰芹眼神的来往,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李睿一声令下,所有营帐里的人都按着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开始享受着狩猎后的喜悦。烤过的鹿肉,香气诱人。唐钰芹饥饿辘辘地快速扫着桌上的食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味世界里。忽然吴道安递了一小碟鹿肉放在她的桌上,唐钰芹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吴道安低首悄声说道:“皇上说,既然美人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吧。”唐钰芹抓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越过吴道安的身子望向李睿,李睿不明深意地朝她笑了笑。唐钰芹不由衷的脸上堆满笑容,垂首说道:“臣妾谢谢皇上赏赐。”回过神再对着眼前一桌的食物,顿时竟没了胃口,李睿这个妖孽。
“皇上,接下来便是臣特地为皇上准备的表演。”一名坐在李佑身边的紫衣男子双手作揖,李睿哧的一笑,“好,朕要好好欣赏元爱卿精心为朕准备的表演。”言毕,帐内进来了一群穿着游牧民族服装的男女,赵子轩奇声询问,“怎么?这些男子是要武剑吗?”李晋嗔怪地看着他,口中解释道:“子轩你有所不知,北方民族的男子也会跳舞的。”元乔有些得意地横了赵子轩一眼,不屑道:“赵将军还真是孤陋寡闻呐。”
赵子轩刚要反驳,身后的一位大臣又开口讥讽道:“赵将军可是堂堂的骁骑大将军,胸怀天下,对这些边角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赵子轩气得涨红了脸,掀桌的念头都有了,从竹只是淡定的摁住他紧握的拳头,似是在给他安慰。这一幕或许也在李睿的意料之中,他畅然一笑,安抚道:“原本武将与文士所关心的东西就不一样,子轩不用在意。”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说到游牧民族的男子会跳舞,正让朕想问问从爱卿,你是否会舞呢?”
帐内所有目光全因李睿这一句问话,唰的齐看向了默默坐着的从竹。唐钰芹明显能看出从竹嘴角的抽搐,本想出声帮帮他,但脑海中又拼接出从竹那张冷峻的脸配上花哨的舞蹈,竟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李睿故作宠溺地回头看向唐钰芹,缓缓说道:“美人是想起什么这么好笑?还是朕作弄你的兄长让你觉得有趣呢?”唐钰芹慌忙止住了笑,定定神答道:“臣妾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兄长,一时兴奋而已,还望皇上别怪罪。”
李佑扬一扬眉,笑着对李睿说道:“玉美人是从大人费力才找到的妹妹,刚一相认可就被皇兄给招进宫里了。”李睿嘴角含了一缕微笑,温柔地看着唐钰芹,说道:“朕自当会好好疼爱玉美人的。”又将目光落在从竹的身上,“从爱卿还请放心吧。”一语完毕,侧边熙御女嫉恨的目光如针刺般,直直刺向唐钰芹。恭才人仍是保持着局外人的姿态,将这营帐内的好戏尽收眼底。
唐钰芹浑身不自在了一番,但碍于帐内那些齐聚的目光,只好放柔了声音,故作羞涩地答道:“臣妾多谢皇上的厚爱。”末了,又抬起眼与李睿“恩爱”对视。从竹紧锁着眉毛,神色冷冽,李晋浅浅一笑,轻叹了一声,怕是以后来巴结他们的人将会络绎不绝了吧。
随着胡琴悠扬的乐声,舞蹈开始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男人的阳刚混上女人的柔美,在这热情的舞动中竟是如此协调。翠兰张着嘴,不住的鼓着掌,“哇,美人,这个舞蹈好精彩呐!”秋鸾静静而笑,手肘顶了一下翠兰,“还张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唐钰芹哈哈一笑,对着正忙着擦拭嘴角的翠兰打趣道:“咱们的翠兰姐姐这叫不拘小节!”翠兰嘟着嘴看着秋鸾和唐钰芹,气道:“你们就爱笑话我!”秋鸾连忙环住翠兰,轻拍了拍,“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唐钰芹呵呵笑着又继续观看表演,在他们欢跳的缝隙中,唐钰芹刚好与对面的从竹对上了眼,她高兴的咧开嘴,从竹又再次无视她,把视线移开。唐钰芹泄气地扁扁嘴,从竹真是的!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妹妹,怎么可以就这样忽略她呢?
舞蹈渐渐达到了高潮,所有的表演者慢慢围成了一圈一圈,一个着(zhuo)着大袍的男子举着手站在正中央兴奋地舞动着。忽然他们开始收缩成小圈,将中间的男子包围遮挡住,帐内的人都跟着节奏打着拍子,看着他们一圈圈地旋转。
当圈子旋转近唐钰芹的身旁,中间那名男子的面庞正好可以让唐钰芹瞧见。她趁机细细端详了这个舞蹈的中心人物,五官清秀不似所谓游牧民族的霸气,回想着从竹和从府的家仆,他们脸上都有着那份驰骋草原的刚毅,这名男子倒只有南方男人的温雅,再细看,颧骨略有些微高,瞳孔的颜色也不如一般人那么深,甚至有些偏褐色,这长相若不细看还真觉得他与常人无异,经唐钰芹这么仔细打量,她倒觉得这名男子长相与一般男子略有点不同,竟有点像,像……像…….南蛮人?!
霎时圈子转到了李睿的正前方,那名男子目光一泠,迅速从袖口里拔出剑朝李睿刺去。“皇上小心!”唐钰芹想都没想,直接飞身朝李睿扑去,蓦地帐内陷入一片混乱打斗中。唐钰芹紧紧抱着李睿的身体,预想的疼痛没有来到她的身上。她忽地感觉背后一暖,耳边竟是从竹的吃痛声,唐钰芹僵硬的转过身,泪已流得她满面,“哥哥!”
唐钰芹慌张地扶着从竹的身子,抚在他背上的双手都是血,李睿死死地按住从竹背部的伤口,大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帐内的打斗仍在继续,那些舞蹈的男子表演时都刻意将脸涂黑,半掩着面具让人无法认出他们来自南蛮,武将侍从与他们纠打在了一起,一片混乱。
“哥哥,哥哥,撑住啊!撑住啊!”唐钰芹握住从竹冰冷的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从竹的意识已模糊,双眸也慢慢闭上,“不要!”唐钰芹满脸泪水,不住的颤抖着,“哥哥,你别睡!别睡!坚持下去!”李睿用力地按住从竹的伤口,他的手上也****了血,“太医呢?快给朕传太医!”
怒吼间太医慌忙进帐,而那些南蛮刺客也被赵子轩等武将给制服了,李晋和赵子轩赶忙跑到从竹身边,太医紧张的察看伤口,慌声禀报道:“这伤口太深,已刺穿了从大人的……”李睿厉声一喝,“治不好,朕要你的脑袋!”唐钰芹手握着从竹的右手,不住的哭着,“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言毕,突然一阵晕眩便倒在了从竹的身上。“从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