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愧为都城,即便是晚霞早已落去,也褪不去夜市的热闹。唐钰芹看着繁华的街道,不由得感叹,街上吵嚷的人群,吆喝的小贩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演都让她看呆了眼。沿着一路问下来,唐钰芹终于找到了明德胡同。京城就是京城,每户人家门前都有自己的编号,井然有序。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有了!二十六!”唐钰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即敲门,“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从门后依稀传来脚步声,“来啦,来啦,谁啊,这么晚?!”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大叔开了门,他疑惑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女子。“你好,我,我是老马的朋友,就是在扬州唐府做事的那个….”唐钰芹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叔不耐烦的打断:“你说老马他们家啊?早搬了!几个月前就搬走了!”什么?!“你说他们搬走了?那你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大叔摆摆手,说道:“小姑娘,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反正啊,现在这个房子是我买下来了。”“那,那如果他们还回来的话,你可以帮我转告他们,扬州唐府有一位朋友来找他们吗?”“好好好,如果能找到他们,我会告诉他们的。”唐钰芹失神的“哦”了一声,向大叔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走出胡同,唐钰芹只觉得内心一片茫然。她只身一人上京,没有亲戚,没有钱。就连唯一可以投靠的人家也搬走了,她该怎么办?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不远处传来包子铺的叫卖声,这让原本就饿得发昏的她越发难过。唐钰芹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那个,小哥,这个,这个包子,包子怎么卖啊?”小贩一看来了客人立马热情的介绍道:“姑娘,我和你说,这全京城啊最好吃的包子就是这,有猪肉馅的,牛肉馅的还有羊肉馅的,价钱都不一样,你看你喜欢哪一种?”唐钰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我没钱。”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名小贩,“没钱?!那,那这样吧,你往前走就能看到一家当铺,我看你一个姑娘家穿着男人的衣服也是奇怪,自己看看有什么可以当的,拿了钱再过来吧!”小贩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唐钰芹只好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她的身上哪有什么东西可以当的呢?从唐府逃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家丁服,除了老马给的小竹筒和从玉的玉佩,她什么都没有。
对了!玉佩!“不行不行,这是唯一可以找到从玉父亲的玉佩,不能当不能当!”唐钰芹赶紧打消念头,可是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当铺,脚似有千金重,她考虑了一番最终决定进了当铺,从玉,对不起了!她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必须先让自己活下去,玉佩…….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赎回来的!
手里拿着用从玉玉佩换来的钱,唐钰芹也顾不上内心翻涌的愧疚感,快速买了包子和衣服后就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已经四天没有洗澡的她终于可以好好的洗漱一下,好好的让自己放松放松。
仰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月光皎洁,繁星点点,过于疲惫的她就这么趴在窗口睡下了。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了老马,她的母亲还有小琴,他们一直在哭泣着,她想要去碰触他们,可是刚一伸手,他们就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娘!”唐钰芹从梦中忽然惊醒,便清楚地听见脖子传来咔嚓一声,“啊!”无语地扶住自己的脖子,酸痛无比,趴着睡果然会扭到。
唐钰芹简单洗漱完后便换上了昨日买的衣裳,匆忙的出了客栈,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打听打听外公的案子在朝廷是由谁负责的。
她的外公薛轲是扬州知府,一生为官清廉,却不想被她的父亲联合宣抚使沈山陷害,惨死于狱中,外公去世的第二天,母亲就被父亲活活烧死,要不是当时她不在府中,只怕……一想到这些就让唐钰芹抑制不住的颤抖,她要为外祖父平冤!她要让那狼心狗肺的爹付出代价!
“老板,你这个玉镯怎么卖?”唐钰芹选了一家看起来很富气的首饰店,佯装成客人借机和老板搭话。装修豪华的店就说明老板有钱,有钱的老板一般见识都比较多。“唉,姑娘看着眼生啊!是外地来的吧?姑娘啊可真是好眼光啊,这个镯子可是新品!只要二十两。”唐钰芹呵呵一笑,继续拿着镯子观看,“老板,你可不要欺负我是外地来的,这镯子做工粗鄙,最多只值十两,怎么会是二十两呢?”唐钰芹故意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她内心也很心虚,毕竟她只能大概看出镯子的好与不好,至于值多少钱她只能随便乱猜,要知道唐钰芹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除了幽会沈源,
老板看着小姑娘似是行家,也就敞开了话说:“姑娘既然识货那王某也就不拐弯了,这个镯子的确就是十两,那姑娘你是买还是不买?”十两?唐钰芹大致算了算身上的现钱,除去昨日花的钱还有五十两银子,镯子不是目的,向老板打听才是她的目标所在,不过如果不买东西的话,估计老板也不会想搭理她。一想到这唐钰芹就一咬牙豪气的说:“那就给我包起来吧。”老板极少遇过这么豪爽的女子,接过钱也就开开心心的包装起来。
借着老板包装的时机,唐钰芹默默地凑了上去,“老板,这一般审判的案子归哪里管呐?”老板正专心于包装,想也没想就答道:“当然是大理寺啊。”大理寺?!“那如果我要去大理寺报案,要怎么报?”老板一听便惊吓的望向唐钰芹,“怎么?!你要去告我吗?”唐钰芹好笑地看着老板,无奈地说道:“我就随便问问,外地来的好奇嘛,我都在你这买了东西又怎么会告你呢?”老板讪讪地笑了笑,说:“要报官呐得写文书,写了文书后递交给大理寺就可以审理了。不过啊,一般平民小的案件都是由捕头直接解决的,轮不着上堂。”唐钰芹听完点点头,接过老板包好的玉镯便快速起步离开,直接奔回客栈,准备起草文书。
一进客栈,小二便叫住了她,“姑娘!”唐钰芹回头看了看急忙跑过来的小二,“什么事?”“那个,那边来了个男人,说是要见你。”见她?!难道是昨天那位大叔帮她联系上老马家了吗?唐钰芹兴奋地跟着店小二走进雅间。
令她失望的是,雅间里坐的并不是昨日那位大叔,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请问你是?”唐钰芹奇怪地看着眼前管家服饰的男子问道。“你,你,你是从玉小姐吗?”那名男子从怀里掏出她昨日当掉的玉佩,她一惊便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个玉佩?”那名男子似乎很是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从老爷念念不忘初恋情人的孩子,从玉。
他随即展开笑容答道:“小姐,我们从家的玉佩是独一无二的,你昨日拿到当铺后就被当铺的老板认出,并交给了从府,也是他让店里的人画了你的画像,这才找到了你。”唐钰芹拿回手中的玉佩仔细端详着,的确,这是从玉的那块。“那从…..”话还没问完就被那名男子一把抓住,“小姐,终于找到了你!这几年,老爷一直都在找你和夫人,老爷已经快不行了!你赶紧和我回府吧!老爷看到你也就死得瞑目了!对了,夫人呢?”那名男子说哭就哭,这反倒让唐钰芹不知所措,“已…..已经去世了,两年前就去世了。”印象中从玉说过她娘是两年前死的,“哦,对了,我不是…..”话再次没说完就被那名男子急忙拉出了客栈,“你你你,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莫名的被推上了马上,唐钰芹拽住了那名男子的衣角,“小姐,老爷就快不行了!赶着回去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呢!”什么?快不行了?!她还想着让从老爷去接从玉的尸骨回来呢!
马车迅速地在街上奔驰,车上晃动得唐钰芹只能死命的用手抓着窗子,再怎么晃下去她不得被晃死啊?!
幸好没过多久唐钰芹就被拉下了马车,那名自称是从府管家的男子提着她一路跑进了从府。“老爷,老爷!你看我把谁带来了?!”话音刚落,满堂的人全都注视着门外的唐钰芹,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情况就又被管家不由分说地推到了从老爷的床前。
“啊,你是,你是芙儿?”芙儿?!唐钰芹愣住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从老爷,“不是,她是玉小姐啊,小姐和夫人长得真是极相象!老奴一眼就认出来了!”什么?!她和从玉她娘长得相像?!唐钰芹再次懵掉,难怪从玉会对她那般亲昵,原来竟是因为她长得像死去的娘!“玉儿?我…..我的玉儿!爹对….对不起….你娘还有……你!你娘呢?”从老爷老泪纵横,看到此般情景,唐钰芹也不忍说出她并非从玉的事实,毕竟人都要死了,就让他没有遗憾的走吧。
“两年前去世了。”一听到这个消息,从老爷就剧烈的咳出一口血,“爹!”“老爷!”身旁的人全围上扶住从老爷,“那….那她死之前,可…..可有说些什么吗?”唐钰芹在脑中使劲的回想着从玉和她说过的故事,“她说…..她说,她说,不悔,对!不悔!”“不悔?!好一个不悔?!芙儿,终是我对你不住啊!”说罢从老爷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爹,你不要过于伤心,保重身体啊!”唐钰芹扭头看着跪在身旁的男人,这是从玉的哥哥吗?“竹儿,这是你妹妹,爹有太多亏欠她的,虽然你们并非同母,但爹希望,你,你能好好待她!”从老爷抓住唐钰芹的手放进了从竹的手中,从竹像是立下誓言般点点头,“爹,你放心!”“好,好,好。”从老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虚弱的说道:“芙儿,我,来,了。”
“爹!”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