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使了个眼色,唐钰芹才赶紧接旨谢恩。“玉才人,恭喜你了,这可是极少有女子不参加选秀就可以直接入宫的。”老太监含笑说道。从管家上前将临时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他,老太监接过礼也就笑嘻嘻地离了从府。
“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没有递交官碟吗?为什么又会被……”唐钰芹抓着从竹的袖尾问道。从竹抿紧嘴唇,面色沉重,久久看着唐钰芹不发一语,末了才轻叹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唐钰芹从来没有见过从竹这么凝重的表情,隐隐约约觉得事态有些诡异。她跟在从竹后面进了房间,从竹将房里所有家仆都赶了出去,拉着她坐在榻子上。
“哥哥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想进宫?”从竹低低的说道。唐钰芹迟疑了一会儿,才认真地点点头,从竹轻扯苍笑,说:“你可知进了宫后,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了。”唐钰芹答道:“玉儿不怕!”“你就当真这么喜欢皇上吗?”从竹接着问道,语气中透着无奈。唐钰芹不知该做什么回答,她并不喜欢皇上,但她又不好否认,毕竟当初这个事情还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从竹见她陷入沉默,便叹息道:“罢了罢了,就随你去吧。”唐钰芹知道他是舍不得这个刚刚相认的妹妹,心中有些不忍,“就算进了宫里,玉儿也不会忘了哥哥的,哥哥永远都是玉儿的好哥哥!”
从竹不理会她煽情的话语,只是沉吟道:“宫里不比家里,很多东西你都自己要注意。不要轻易得罪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唐钰芹点点头,从竹继续嘱咐道:“太后从不插手选秀的事,这次估计是皇上开的口,碍于皇后的面子,这才找太后发的懿旨,哥哥这么说,你可明白?”皇上开的口?是因为那次饭桌上的话吗?唐钰芹稍稍停顿的一下,发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从竹的声音透出森冷,“为了要平衡各方势力,现在这宫里几乎是皇后和柏贵妃的天下,或许是皇上是觉得有点过了,才想找另外一个人压一压。”唐钰芹茫然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我?”从竹见她如此愚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是你,是晋王,是赵子轩,是文昊,是你哥哥我!”唐钰芹再一次发懵,她知道哥哥这几个玩伴的官位都不低,赵子轩是堂堂的骁骑大将军,文昊是正三品的督察院御史,可这些又和她进宫有什么联系呢?
从竹郁闷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虽然臣子是不允许拉帮结党,但事实上朝中早已分成了很多块,这其中千丝万缕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哥哥现在只和你说一句,千万不要靠近皇后和柏贵妃,也不要得罪她们,更不要在宫里组成什么小团体,记住,越低调越安全!”唐钰芹这才大致听明白了他的话,直直的回答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玉儿还是明白的,哥哥放心!”
从竹听罢她的话语,继续说道:“本来我想把你许给文昊或者是赵子轩的,他们与哥哥自小一块长大,秉性哥哥也很清楚,无论你嫁给他们其中的谁,哥哥都能放心,可如今……”从来都不知道从竹居然这样替她着想,内心一阵感动,唐钰芹盈着泪光说道:“玉儿让哥哥操心了!”从竹温柔地笑了笑,说:“现在,我只希望我唯一的妹妹能够在宫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唐钰芹猛地扑向从竹,紧紧地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哥哥,有你真好!”从玉,真的很羡慕你,能有这样的哥哥。
准备入宫的这三天,从府是忙得人仰马翻,置办首饰,重新定做衣服,还有从宫里来的嬷嬷教授规矩,唐钰芹只觉得三天的时间仿佛不够用。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唐钰芹带着翠兰,坐上了入宫的马车。文昊和赵子轩都来送行,好好的入宫到被弄成了永别。从竹只是简单的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唐钰芹看着一把泪水的从管家,鼻子竟有些发酸。“从叔,玉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翠兰也接了一句:“是啊,翠兰一定好好照顾小姐的!”从管家直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翠兰几句。
马车前的小太监说了声时辰到了,唐钰芹和翠兰这才别了他们。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唐钰芹心生紧张,前路不知是险是福,只愿她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外公,娘,机会来了,我一定会洗刷你们的冤屈的!
顺直门外有身着绿衣的内侍候着,在他们的引领下,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唐钰芹来到了漪澜殿。要说这漪澜殿比起后-宫其他的宫室而言,只能算作普通,但却是离皇上住的长乐宫是最近的。唐钰芹听完内侍的介绍,心中不免担忧,如此一来她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打赏了内侍后,漪澜殿便进来了一个姑姑和两个太监,朝她行礼:“奴婢是漪澜殿的掌事姑姑秋鸾,带领漪澜殿的奴才们拜见玉才人!”唐钰芹与翠兰对视了一眼,转向他们说道:“免礼吧。”翠兰从袖口里掏出一些礼物,递给了秋鸾。唐钰芹继续说道:“今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不喜欢那些存有二心的奴才,所以不要妄想在背后耍什么花招。不过,如果你们忠心不二,我自然是会厚待你们的。”站在下面的三个人齐声答道:“是!奴婢(才)谨遵玉才人的教诲!”唐钰芹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声:“那就下去吧。”秋鸾带领着那两个奴才便缓缓地退出殿中。果然是皇宫训练有素,就连退出殿也做得如此在礼,唐钰芹担忧地望向翠兰:“以后要苦了你了!这么多的规矩也不知哪里是头。”翠兰摇摇头,说道:“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翠兰做什么都是甘愿的!”唐钰芹笑着打趣道:“好!以后啊,定会给我的翠兰好姐姐找一门不错的婚事!”翠兰一听涨红了脸,说道:“小姐就爱开玩笑!”陡地,唐钰芹打了个哈欠,说:“好了,不说了,今天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呢!”翠兰慢慢地帮着唐钰芹脱下了衣服,服侍她上了床才离开宫殿。
唐钰芹疲惫地躺在床上,内心怅然。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一切。从扬州到从府,再到皇宫,唐钰芹只得苦笑道,但愿未来的路能平坦些罢。
一大清早,唐钰芹就被秋鸾给叫醒,开始梳妆打扮准备要去拜见皇后。唐钰芹带着困意微微问道:“以后每天都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吗?”秋鸾恭声答道:“本来按照规定是的,可皇后娘娘身体不是特别的好,所以皇上就特此免了这个规定。不过,新进的嫔妃都得先去向皇后问安。”唐钰芹明白的哦了一声,这宫里的规矩就是多。之前听教导的嬷嬷提起过,宫里的品阶也如朝中那般严谨和繁多。皇后下还设了九个品阶,正一品的贵妃,正二品的妃,正三品的嫔,正四品的昭仪、昭媛、昭容,正五品的修仪、修媛、修容,正六品的美人,正七品的婕妤,正八品的才人,以及正九品的宝林和御女。嬷嬷说一般选秀进来的新人都是从九品开始做起,除了特别入皇上的眼的会被册封为八品才人,说完还朝她眨眨眼,弄得她浑身不自在,所以说她还属于特别入皇上的眼的那一类吗?唐钰芹回亿完嬷嬷的话,想到要去拜见那个正宫娘娘,不由得有些焦虑。
秋鸾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便启了口说:“皇后待人一向温婉,才人不要太过担心了。”唐钰芹看着她不卑不亢的脸,有些敬佩,自己的心思倒这么轻易被她看穿。殿中的小安子挪着碎步靠近,低声说道:“才人,时候到了。”唐钰芹这才定定神,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打扮,便出了漪澜殿,坐上轿舆朝皇后居住的景阳殿移去。
到了景阳殿的门口,掌事宫女尔晴便过来躬身道:“奴婢尔晴见过玉才人。”唐钰芹柔声道:“姑姑免礼吧。”尔晴不理会她语气中的亲昵,面无表情地说道:“才人恐怕要在殿外等候一下,皇后娘娘身体有些不适,要歇息一会儿,等娘娘醒了您再进去吧。”唐钰芹点点头,道了声:“好。”带着秋鸾和翠兰站在殿外等候。
早冬的寒风刺骨,树枝被刮得吱呀吱呀响。大约站了一个时辰的唐钰芹有些发冷,皇后娘娘一直没有传召她进去,身后的翠兰都开始摇摇晃晃站不稳了。唐钰芹没有它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等下去。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皇后这样做是在给她下马威。毕竟她没有参加选秀就直接入了宫,这让皇后心里也多少还是不舒服吧。唐钰芹不敢移步,站在原地默然的等候传召。再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尔晴终于从殿里走了出来,“玉才人,娘娘醒了,您进去吧。”唐钰芹松了一口气,跟着尔晴走进了景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