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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弱的军官

对象来源:亲娘赏赐

对象基本信息:何文俊,29岁,176cm,本科,军官,长相若隐若现、有利可图级,爱好不详。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吃巧克力,爱一个是吃蘸了芥末的巧克力,那么杨小西现在只有芥末可吃了。据说乳制品是最能缓解辛辣的,可小西妈妈却火上浇油,不合时宜地为小西送上一瓶兑水的二锅头!

这是一场完全没必要的相亲,小西连走过场的心情都没有。可活着就是要浪费时间,经常做无意义的事情,也会抽象出一点深刻的人生哲理。就像北京拉三轮的大叔,围着后海一圈圈运动,看似单调又没有智慧。可人家憨笑着跟你说“人生就这么回事儿——”,那神情,会让你不由得信服:人生就这么回事儿!酒足饭饱的演员就没那么深刻的功力。

小西很清晰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自己喜欢书生气息的男孩子。而妈妈却弄了个军官给自己,一文一武,差的也太远了!小西对军官的理解就是大学的教官,血气方刚、男儿豪情的硬汉形象。穿着迷彩服的他们,最适合的装饰就是一瓶二锅头,无论内在、外在,军官和二锅头都特别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小西妈妈一再强调对方是非常文弱的军官,百分百书卷气,不可以错过。一个每天万米长跑,各种军事训练的人,哪来的书卷气?最多不是那么血性!据说他父亲是广州某军区领导,是个非常严厉的军人。在父亲严厉的军事管理下,他的性格反倒很温和,从小都特别听话。在小西看来,部队年轻的军官都是二锅头,浓烈呛人,温和的那就是稀释兑水了,本质上军人威严肃立的感觉是不会变的。小西对部队的军官一向没好感,那些人长得就像叠得跟砖头一样的军被——方方正正,给人一种仿真机器人的错觉。军人独有的气场也太凶悍,何况军婚制度也比一般婚姻严格,对女方而言太过不利。

这位军官短信联系小西,两人约在周末下午CBD的COSTA见面。本想选星巴克,小西想着不能每次都去一样的地方相亲,会产生重复相亲的疲劳感。此刻的她感觉好像在拍警匪片,两人是走私犯,约在COSTA交易,而警方已秘密掌握两人的动向,所以两人要乔装不认识,低调接头。相亲太缺乏爱情的美感,真像一宗宗交易,为了保持对相亲的热情,还要靠自己的想象力去憧憬。

阳光打盹的午后,两人在CBD见面,咖啡馆真是选对了,相亲最需要提神免得聊天犯困。“你好,我是何文俊。”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军号嘹亮的震撼感,说话气息不稳定流畅,目光也少了一个军人的犀利。不过,他也是一个从长相到四肢都棱角分明的人,走路姿势如军人般机械规范。

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运动鞋,很一般的装束,但看得出身材匀称有力。他父亲真是位合格的好军人,他没有半点部队子弟的那种嚣张。何文俊年纪轻轻却格外萎靡,给人一种江河日下,民生凋零的萧条感。他的皮肤和大多军官一样,有高原人民那种被辐射的粗糙感。慵懒的阳光在他身上有种强烈的反差,好像一只可怜的小藏獒,被主人抛弃在茫茫高原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但不知道家在何方。

两份焦糖玛奇朵,露天座位,春天的温度刚刚好,空气清爽略微燥热。CBD总是人头攒动的,人们喜欢聚集在这里,享受城市物质文明的精神硕果。“味道好奇怪。”何文俊咋咋嘴,他不喜欢咖啡。“你喜欢喝什么?”小西随意一问,“白开水。”他轻声细语答道。小西有些错愕,他这声音在部队报数得多困难,班长估计要天天殴打他了。他亦如白开水般沉默寡言,神色有点局促不安,眼睛呆滞地望着某个无意义的地方,又漠然转向另一个无意义的地方。小西的人生视野再次被拓宽,这个羞涩安静的男人是军二代,还是一名前途光明的军官?怎么看都有智障的嫌疑,她倒宁愿相信这里的服务员是深圳市长的儿子!小西扭头看看调制咖啡的帅哥,再看看何文俊,有种悲从中来的失落感。

跟我相亲有这么痛苦吗?何文俊一直脑袋放空让小西无所适从。

沉默,对于熟悉的人,是一种习惯;对于不熟悉的人,则有杀伤力。据说二战有种审讯犯人的方式就是沉默,最后沉默的受不了就招了。何文俊安静寡言,小西害怕这种陌生人之间的冷场。“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小西还是按耐不住,军官到底还是气场更强大。“看书。”人流的喧哗几乎淹没了他的回答,小西后悔没选咖啡馆里面坐着。“看什么书呢?”小西欢快地问,她喜欢看书的男孩子的,一时又来了兴趣。“随便什么书吧……”何文俊讲话好像很费力,小西恨不得掀桌子了,她也不想像挤牙膏一样去勉强何文俊讲话,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这样没意义的约会也是浪费宝贵的生命啊!

小西突然很紧张,刚到就走也不合适,于是拿出手机,在QQ空间去捡漂流瓶。有个网名查无此人的网友加小西为瓶友,小西开心坏了,忙不迭地跟这位网友倒苦水,“苦命老妖婆遇到超级闷骚相亲男,嫁不出去了!”“你多大?哈哈,怎么会嫁不出去。”“沉默好久了,要死人了。”“你在哪?要不晚上一起喝一杯,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小西有点警觉,网上男人找一夜情的事例太多。

“美女,怎么不说话了?”“不太合适见面,我又老又丑。”“哈哈,我21岁,是大学生。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多大啊?”“奔三老妖婆,不许问年纪!”既然大学生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两人继续聊着,年轻的男孩子就是充满活力又搞笑,让你觉得世界真是充满阳光。而抬头看一眼对面灵魂出窍的军官,好像世界全是秋风扫落叶般苍凉。

“我叫顾胤诚,是深圳xx学校大三学生,德语系的,交个朋友,美女怎么称呼?”“我叫杨小西,苦命南下打工剩女,奔三老妖婆。”“别这么说,人家都叫我顾伯伯,我很古道热肠的,要帮忙解围吗?”“我们不认识啊,这样没必要吧。”“见了就认识了,捡到你的瓶子也是缘分啊,交个朋友,给个电话吧。”

小西想想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孩也不能把自己怎样,看QQ照片长得也不错,嫩草硬献给老牛,那也不错。顾胤诚很快来电话了,“在哪儿?”小西有些惊慌失措,看看对面毫无表情的何文俊,“我在CBD的购物中心。有事吗?”“这么巧,我晚上要去那边见几个朋友,一起喝一杯吧。我先过去找你吧,拜拜——”

小西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要不要带个军官护身?算了,感觉像拖着个智障超龄儿童。“要不我们各回各家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小西也受不了跟这个奇怪的军官这样对峙。何文俊漠然的点头表示赞同,他去坐地铁回家,杨小西说要自己要在购物中心买点东西。顾胤诚还没有联系她,小西在广场上瞎转悠……要不回去吧,她心想,一把年纪跟网友见面,初中生都嫌老土。小西想着,脚步不由得向地铁站走去,经过星巴克,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喝咖啡。

是他吗?侧脸看不清。这个人太瘦了,好像轻微吸毒一样清瘦萧条,他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小西走进星巴克想看清是不是他,结果两位男士起身欲走,小西只好不动声色地跟着,两位男士向地铁站走去。在地铁口两人停住了,两人简单的交谈然后道别,不认识的那位先生走进地铁站,而他似乎要去别的地方。

小西继续加紧步伐跟着,他越走越快,小西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她很想跑。也许是早产带来小脑发育不全,小西跑起来特别像企鹅,可不能让这么多人免费看活人表演企鹅跑步,她只能提高双脚摆动频率!倒霉的电话关键时刻居然响了,是顾胤诚,小西毫不犹豫地挂断。小西继续紧跟着,在侧面接近他了,大概一米的距离,她要看清楚他的脸。该死的电话又响了,小西狠狠地挂掉。当她挂完电话时,发现他停在那里,他看着她,她只能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杨小西……”他的表情有点惊讶,然后微笑道:“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干嘛呢?”

“呃——我刚刚跟一朋友来这边吃东西,吃完各回各家。你怎么来这里了?”小西突然有点紧张。

“我打算来深圳找工作,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发展,不过我今天还有急事,改天约你,给我你的号码吧,刚来这边还联系上你们呢!”他拿出手机记号码。

他比以前清瘦好多,小西差点没认出他,本来心里很厌恶此人,但他萧条的身影又不禁让人产生圣洁的母性光辉。“以后联系。”说完他急匆匆走了,顾胤诚的电话又响了,“喂——”小西觉得这位21岁的大学生网友太讨厌了!“喂,怎么老不接电话啊,我到了,你在哪儿?”“地铁C入口。”小西有气无力答道,目光望着他萧然离去的身影,原来很多怨念竟一瞬间瓦解了。

她突然想回家,要不要见那个讨厌的小网友呢?“你就是杨小西吧。”一个帅气的潮男出现在她眼前:藏蓝色的T恤,九分卡其色裤子,咖色休闲鞋,还有他那颗有思密达风范的脑袋,整体看上去就是没文化搞艺术的气质,洋溢着文艺中产阶级家小孩的刁钻矫情。体型比较健硕,大概一米八以上,缺少了一分艺术分子的颓废感,倒像一只华丽的高端大猩猩。

“顾胤诚?”对方点头表示承认。

“你穿着好fashion喔。”顾胤诚的fashion不同于洗剪吹,衣服简洁明了,但剪裁更加高明,没有复杂的设计却很有范。服装面料没有萧条无力感,做工也更加讲究,重点是像男模的打扮,并且是可以以假乱真的高仿。

“谢谢。”顾胤诚以光速扫了小西一眼,“去星巴克喝一杯吧。”嘴角淡淡一笑。小西感觉到他刚才那一眼就像自己在judge洗剪吹一样,还带点洋洋自得并且不会愧疚的心情。两人走进星巴克,小西觉得今天两杯咖啡晚上绝对不用睡觉了。

“你很懂穿着打扮?”小西想到刚见面被扫视的感觉,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顾胤诚微微一笑,“还行吧,不过现在买衣服是会考虑搭配,尤其是一些单衣,买的时候会考虑是否能与其他衣服搭配的上。”

“这样啊,好麻烦啊,男生也这么讲究喔——”小西不懂搭配,不过顾胤诚确实比工厂那些男同事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还行吧,我觉得要有自己的风格。”顾胤诚若有所思,“这样也比较好买衣服,固定类型再搭配。”

夏奈尔女士说“潮流易逝,风格永存。”比如老佛爷永远的黑墨镜、高领衬衣、紧身西装,或者乔布斯的黑长袖衫、牛仔裤,那种一目了然不会明显改变形态的风格才是小西能理解的风格,至于不同样子但是同一类型的衣服,就会让小西感到窘迫,她很难去划分两件衣服是否属于同一类型,除非只有颜色差异。

“这其实很重要的,”顾胤诚看出了小西的困惑“女生要学会打扮,你可以尝试改变一下自己。”

“那我适合什么风格?”小西好奇地问。

“森女风吧,你有点胖,那些宽松的衣服可以遮住你身材的不足。”顾胤诚说道。

“森女风是什么?”小西没听过这个词,她知道学院风,OL风,还不知道刮起了森女风。

“就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女孩子那样,日系的比较多,你可以研究下。”顾胤诚想笑又很诚恳地说道。

“喔,那你这是什么风?”小西对女装的风格不太了解,更别提男装。

“我想走雅痞路线。”顾胤诚神色中似乎有点自得,好像再暗暗说我很有品味吧。他看出小西的不理解,补充道:“就是那种带点文艺小资色彩,但又比较时尚的那种。”顾胤诚也看出了小西仍旧不明白雅痞是什么。

小西实在不想继续讨论着装这个问题,会有种无知恐惧感,雅痞听上去又有很高端,她的物质基础不牢带来的不安,在繁华世界更加风雨飘摇。

“其实你长得还不错,我在QQ空间里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猜到你是那种乖乖女,所以才要相亲。你只要稍微修饰一下,根本不用相亲,大把的人会追你的。”顾胤诚很诚恳地说道,对于这种变相赞美小西相当满意。

“要不去购物中心帮你选几件单衣?”顾胤诚建议,话音刚落,他电话响了。小西看着星巴克的年轻男女,他们的样子轻松愉快,享受着大城市特有的生活。自己到底是只村姑,村姑就村姑,做真实的自己!

“我俩朋友来了,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顾胤诚问道,“我不喝酒,那我回去吧。”小西确实也想回去,她要找唐容。

“美女,你不觉得你那样生活很没意思吗?这个世界这么有趣,不尝试各种好玩、很炫的东西不可惜吗?”顾胤诚很有诚意地在拉她去酒吧。

“不太好吧——”和不认识的男子,虽然比自己小四岁,到底还是不安全。

“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应该没去过酒吧,看看嘛,我就喜欢和不同的人交流,这样生活才有意思。”顾胤诚坏坏地一笑,“把各种奇葩收集到自己的生活里,不是很有意思吗?”

“你一个大学生,不好好上课,跑去酒吧,泡妞吗?国家的以后真是毁在你们这些年轻的败家子身上了。”杨小西义正言辞批评顾胤诚。

“首先,我承认我翘课比较多,因为中国教育很死板,那些课堂知识也没什么用,无非是要一张文凭将来就业而已,还不如社会实践;其次,我是喜欢泡妞,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是天性,我不喜欢女人才是有病;最后,我家里条件的确不错,但是我没有花家里的钱,我自己组建了设计团队,帮人家做广告。所以国家的问题,不是我造成的。”顾胤诚信心十足地说完,小西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才是拖累国家GDP的人啊!

“你自己有团队?还设计!”穷人家小孩没见过世面的气质又笼罩到她身上了,设计团队听起来多洋气,自己的腿都被黄土掩埋,完全跑不动的衰老感袭来。

“你看iphone,它很火是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人们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放上去。像世界之窗一些活动,也是用很炫的东西吸引人们的注意力。”顾胤诚停了一下“比如你,一看就是那种呆板的理工科女生,不好意思,你真该改变适应社会的节奏了。没有必要那么正经严肃。我真诚地邀请你去看看现代人的生活,你真的非常安全!”此时他的表情很严肃。

现在社会世风日下,年轻人越来越不尊重老一辈了,说得好像我是从金字塔里走出来的千年木乃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小西本想用腹式呼吸说这句话,听觉上震撼些,奈何丹田不听使唤,只好胸腔出气,声音虚无缥缈顾胤诚都笑了,笑的很猖狂!

“去就去,不就是酒吧吗?我要白开水啊!”小西心里也想见见那些所谓的浮华生活,他在勾搭自己吗?他看上去犯不着勾搭自己这样空前绝后平板身材的啊?她忽然想到《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从十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统统都不放过,光源氏想尝试各种不同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小男生说要收集生活中的奇葩,莫非也是想玩尽天下各种女性?

金庸小说里的武林正派总把魔教说的很恐怖,对于魔教中人要毫不留情。自古邪不胜正并不是正有多好,而是他们虚伪矫情要面子,恰好符合大多人的虚荣心,快意江湖魔教人士自然受到正道排斥。也许顾胤诚就是逍遥自在的魔教分子,而杨小西就是最猥琐的正道追随者,若非身临其境,也不要妄下定语,杨小西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跟着一个她刚认识的男网友去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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