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江若兰方才从无尽的梦魇中悠悠醒转过来,刚一睁眼,巧云泪流满面、红肿憔悴的脸庞便出现在眼前,见她醒过来,巧云欣喜若狂,
“主子,您醒啦?”
“我…”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她疑惑的看向巧云,后者心疼道,“刘太医适才来看过,说主子是初次有孕,多有不服,内火交杂,导致虚火浮生什么的,唉,巧云也听不懂,总之刘太医开了药了,说喝喝就会好的。”巧云嘴里利落的答着,眼睛却望着江若兰的腹部欲言又止,补充道,“嗯,刘太医是太子爷亲自请来的。”
原来,那不是一场梦啊,江若兰泄气的躺在床上,多希望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都还有转寰的余地,如今自己竟硬生生的成了他的帮凶,还不得不付出莫大的代价,江若兰,你为什么就没有一下子死过去呢?若是死了,是不是就从此解脱了呢?
巧云一时摸不透主子的心思,可是有些话不得不说,“主子。”她赔着小心,进言道,“如今,您得做个打算吧。太医那里还好说,可是皇上…主子,您可怎么办呢?”
江若兰心里一惊,倏地睁了眼,眼眸里风起云涌,波澜莫辨,许久,她终于是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只能一搏了。
“巧云,”她喑哑的开口,
“哎。”
“去知会太子爷一声,就说我明晚上去他那里。”
……
已是深夜,皇后寝宫里仍灯火通明,宫人们个个困得睁不开眼,强打着精神硬撑着,听着寝展里传来的不依不饶的哭闹声,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摇头,今晚注定一夜无眠。
希舞犹自扑在锦床上哭得更欢,高皇后无奈的皱着眉,实在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了,才软语劝道,
“舞儿啊,你总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哭坏了身子让姑母可怎么办呢?”
“呜呜…姑母你骗舞儿,你们都不是好人,呜呜呜。”
高皇后没辙的叹气,“舞儿,今天你也看到了,姑母也确实想成全你,可是皇上的旨意谁能驳回呢,他是真真的一言九鼎呢,我有什么办法?你就别难为姑母了。”
希舞心烦意乱的窝在高皇后怀里不依的拧着身子,“我不管,姑母您答应过我了,就得想办法做到,否则…否则舞儿就不活了!”
“舞儿!!!”高皇后面色一凛,训斥道,“什么死啊活的,你若如此不争气,倒真是让姑母寒了心,白疼了你一场。”
“姑母…”希舞自知自己失言,嘟着嘴讨饶“舞儿错了,可是姑母,你若真疼舞儿,就替舞蹈做主嘛。”
高皇后膝下无儿无女,一向把自家长兄的这个女儿视如已出,岂有不成全的道理,可是,大概她太过天真,自以为希舞向来也得皇上宠爱,指门称心的婚事并不是难事,故而今日才斗胆求旨,没想到,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到了皇帝的申斥,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如今细细想想,倒真是自己无知了,她虽然禀承着**不可干政的女训,可是前朝的事情多少也吹到了耳里,启儿和莫白如今风头正劲,此时自己提出与莫白联姻,确实有拉拢之嫌,也不怪皇帝生气,是自己考虑不周哇,本以为,不过是自己孩子的亲事,若联上了朝政,确实不太容易。
“唉,舞儿,这件事,还是暂缓缓吧。”
希舞腾地从她怀里抬起头,一脸惊诧,“为什么?姑母,舞儿也不小了,要等到何时呢。”
高皇后细细回想着今日晚宴上皇帝的话语,沉吟道,“等到你皇嫂生下儿子再说。”
希舞不满的哼道,“若是她生的是女儿呢?”
高皇后摇头,“那就要一直到她生出儿子为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皇帝转了心思,另立储君,否则的话,皇帝为保江山万代稳固,是不会轻易的助长其他皇子的威信的,三足鼎立的局面,是皇帝最不想见到的,如今看来,皇帝是有意在削减三皇子的势力,唯恐他……
“再缓缓吧”高皇后安慰道,“这天下的皇亲贵戚们不少,其中也不乏……”
未等高皇后把话说完,希舞便奋袂而起,拧眉立目,“姑母您不要说了,您是知道舞儿的,一旦认定的事情,我绝不会改,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我这就去找三哥哥去,哪怕是做他的侍妾,我也要嫁给他!!!”说罢,便怒冲冲的拂袖而去,与正紧张无措的跑进殿来的皇后的贴身侍女玢儿撞个正着。
那玢儿被撞倒在地,顾不得疼痛,便从地上爬起,更无暇向远去的希舞请安,着急万分的冲到正待叫住希舞的高皇后,惊恐失色道,
“娘娘,大事不好啊。”
高皇后正在气头上,勃然大怒,“嚷嚷什么!”
玢儿被高皇后骂得一愣,抖着手将手里的一张宣纸递了上去,怯怯道,“皇上命人刚送来的。”
高皇后飞快的接过,展开一看之下声色惧变,只见那纸上明白的写着——“愚蠢之极!”四个大字。
高皇后神魂俱惊之下,瘫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
玢儿惊呼着扑过去,将神情恍惚、心惊胆颤的皇后扶起,靠在怀里,讷讷道,“娘娘,来人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面如土色的高皇后失魂落魄的问道。
“还说,皇上回宫后盛怒难平,已拟下旨意将希舞郡主指给了永平王爷的庶子安平侯。”
“什么!!!”高皇后震惊不已,“就是那个整日不学无术,只知招猫逗狗的安平侯!”
“正…正是。”
高皇后方寸大乱的痛呼,“我的舞儿,我的儿啊…。姑母害了你啊!!!”
“娘娘!”玢儿焦急的轻摇着皇后的肩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明日圣旨一下,可就成定局了,你可要为郡主想想办法啊。”
“呵呵,办法?”高皇后知道大势已去,定局难改,灰心苦笑,“我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可怜我的舞儿啊。”她突然奋力坐起,张惶着问道,“舞儿呢,快,快把她找回来!啊,不!!”
她站起身,烦躁的在殿中来回走动,六神不安,终是下定了主意,
“不要让她回来,让她,有多远走多远!”
她反身拉起玢儿,将身上的腰牌塞到玢儿手中,郑重道,“现在,本宫有一事相求。”
玢儿慌忙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何言求字,吩咐便是!”
“好,那你拿上本宫的腰牌,找到希舞,告诉她,从此后,天高地厚,自求多福,让她连夜逃出去,记住,不要再回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