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来了。”
东方莫白推开书房的门,房中已然坐着位鹤发童颜的垂须老者,见东方莫白进来,便微笑着起身行了礼。
东方莫白连忙恭敬回礼,“朱先生总是这样,都说过多少回了,您是我的老师,哪有老师向学生行礼的道理,可您非拘这个礼数不放,真是愁人。”
朱啸然缕着胡须调笑道,“您是皇子,我哪有不行礼的道理,我是老师,你再还回来就是,你来我往的,岂不热闹?”
“是挺热闹的,今天的晚宴也分外的热闹。”东方莫白大大咧咧的往居中的红木椅上一靠,略显疲惫的连眼都没抬的说道,“想来,以先生的耳报神的速度,先生必定已是知道了,太子妃正在这关口上有了身孕,父皇甚是高兴,可是皇后娘娘闲着无事,非要搓合我和希舞,父皇当时就变了脸色,想来,今晚宫里颇不宁静啊。”
朱啸然含着笑,捻着胡须煞有介事的瞅着东方莫白,笑得神秘,吊足了胃口,
“朱先生,您又在故弄玄虚,又算到了什么?倒说与我听听啊。”
朱啸然双手作揖,作恭喜状,“恭喜三殿下荣升亲王啊。”
东方莫白一脸惊诧,“此话怎讲?”
朱啸然分析道,“皇上不同意您和郡主的婚事,不外乎是怕外戚专权,怕你被皇后拉拢,朝中的人再见风使舵,使朝局不安,可是如此盛怒下,必定心存对您的愧疚,接下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皇上会立刻将希舞郡主下嫁他人,而您,必定会安抚性的予以提升,想来,您晋升指日可待,如无意外肯定与希舞郡主的下嫁旨意同时下达。”
“哦?依先生看来,晋升亲王是好事?”东方莫白淡然一笑问道。
朱啸然缓缓摇头,极慎重的说道,“依朱某愚见,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朱啸然的话与东方莫白心中所想一致,但他仍谦虚的问道,“请朱先生帮莫白分析一二。”
朱啸然义不容辞道,“升为亲王,这当然是无上的荣耀,可是,同样的,也把殿下推到了众人可诛的面前,一则,太子有喜,当然,怀孕生子本是寻常事,不过这事发生在膝下无一男半女的太子身上,更何况是如今圣上在反复揣度后继人选的当口,就显得犹为重要了,当然前提是这个孩子能够顺利产下,并且保证一定是个男孩。如果不是,那么,皇上的动摇之心又会再起,到时候,谁最可能接替太子呢?当然就数身为亲王的殿下您。对皇上来说,你与太子势力平均,分庭抗争并不是坏事,他所不想看到的是你的背景强过太子,那要不利于他来掌握,所以他选择升你做亲王而不选择让希舞嫁给你而增加皇后这个砝码。可是,这也让太子更加视您为眼中钉,接下来,太子会有一系列的动作来对付殿下您。所以,我说,这是好事,也未必是好事。”
“是啊,朱先生所言极是,其实,当不当亲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没办法释怀的是,太子当上了皇帝,那么太后就越发的得意了。当年,我母妃被她无端折磨的生不如死,若不是这些年我渐渐成长,她到底有所忌惮的话,母妃的日子哪里会好过呢。”
“所以呢?”朱啸然反问道。
东方莫白答的坦然,“所以,无论是谁坐在这个皇位,都一定不能是太子!我绝对的不能眼看着那个老女人嚣张的活一辈子。如果可能的话,我倒乐意看到二哥坐上那个位子。说实话,皇位于我来说,并不是所想之物,坐在那个位子上未必就过得快活。”
朱啸然摸摸鼻子,老顽童似的调笑道“既然如此,殿下可愿意听我一言?”
“洗耳恭听。”
“我看殿下您还是避避吧。”
东方莫白秀气的挑眉“我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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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了几天几夜,终于,在又一个傍晚来临的时候,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沈放收收马缰,跳下车来,松开马套,放马自由的在路边吃草,对着帘内轻唤道,
“暖昔姑娘,下车来透透气吧。”
许久,车里才传来她有气无力的应答,“哎。”
沈放觉察有异,连忙挑开帘子看,这才发现暖昔正紧紧的裹着单薄的薄被,缩在车内角落里,脸上带着不寻常的潮红。
沈放心叫不好,顾不得许多,钻进车里,伸手一探,才发觉她的体温烫的惊人,沈放大骂自己的粗心,光顾着躲开追兵,一路逃命,却也忽略了她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天寒地冻的,再加上担惊受怕,想不生病都是不可能的。
沈放连忙将她扶起,喂她喝几口水,刚要自责自己的粗心,却听到她昏昏沉沉的抱歉而羞涩的说道,“对不起,沈大哥,我病得太不是时候了,怕是要拖累你了。”
沈放没有言语,只摇摇头,深思了一会儿.望望外面阴沉灰蒙的天,怕是要下雨了,他不能任由这丫头生着病在雨里淋着,四面张望了下,发现不远的山脚下,零星着闪着处灯光,看来是有住家。他将暖昔靠在软垫上,嘴里只简单几个字,
“再忍忍。”
沈放将车子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才清楚的看清这处灯光是由间破烂不堪的茅草房里淡淡飘出来的。他上前轻叩虚掩着的房门,里面便闷声闷气的回道,
“谁啊。”
“过路的,着了风寒,想讨口水喝。”
门吱吱呀呀的就开了,里面出来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赶路的?”
“对,老妈妈,我和妹子出来投亲,谁想到半路上妹妹便病了,瞅这天气怕是要下雨,所以……”
“哎呀,老婆子,你还问什么问嘛,这么冷的天,还不是让他们兄妹快点进来?”没等老婆婆开口,便打里头又走出个满脸胡须、精神矍烁的老头儿来,看见沈放便热情的招呼,快带你妹子进来暖和暖和吧。”
老婆婆便嗔笑道,“瞧你这急性子。”说着,同样热情的招呼沈放他们进来。
沈放将暖昔扶进屋里坐下,暖昔感激的连声道谢,老两口朴实的笑着,倒不多言,屋里不大,只有里外两间,都烧了简单的热炕,相当简陋,但收拾得极为妥当利落,墙上还挂着打猎用的**和弓箭,那老者见沈放留意墙上的工具,便豪爽的笑道,“哦,这是我老头子上山打猎用的。”
老婆婆见暖昔冷得哆嗦,便招呼她赶紧上了外间的炕上暖着,又张罗着给她煮了姜汤,发了汗,暖昔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复了人气似的,
“老婆婆,谢谢您。”她感激道。
老婆婆直摆手,“出门在外的,难免的。不值什么的。”正说着,里间屋里突然传来咿咿呀呀呀的婴儿的啼哭声,正拢在灶前烤火的沈放惊诧道,
“是孩子的哭声?”
老婆婆不及答话,走进里屋的小床,抱出来个小襁褓,“是我的大孙子。才刚百天呢。”
暖昔见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怕过了病气给他,忙捂了口鼻凑过去瞧,竟是个长得极可爱的,白白嫩嫩的婴儿。
“好可爱啊,”她伸出一个指头轻轻触触孩子嫩嫩的脸颊,那孩子本还苦着脸,皱着小鼻头作大哭状,竟奇迹般的不哭了,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暖昔看。
“哎呀,要不是姨姨病着,肯定要好好抱抱你呢。”暖昔由他伸着小手抓着自己的指头摇来摇去,心里暖暖的温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