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寻到江若兰的时候,她正慵懒的斜靠着太子寝殿的柱子愣神,巧云见了,忙迎上去,
“主子,让奴才好找,您…您这是怎么了?”
江若兰虚虚的笑笑,那神情在惨淡的日光下,显得苍白而凄凉,“傻丫头,我能怎么样?好好的活着呢。”
巧云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可是,主子,您怎么进了太子寝殿里,一呆就是三四天不出来呢,吴公公不许我问,也不许我找,真是急死奴才了,生怕您有个闪失,那奴才…奴才也不活着了。呜呜呜!”
江若兰强颜欢笑的看向她,才不过两三日不见,巧云原本圆润的脸蛋因着焦急而伤心哭泣而变得瘦削,好看的凤眼,此时哭得红肿一片,这几日怕是她因为心焦而缺食少餐,嘴唇也干燥的裂着血口子,冲着自己笑时,笑得勉强而难看。
她轻轻的伸手抚上巧云的脸,“真难看。”
巧云却破渧而笑。擦着脸上的泪珠,迭声道,“主子说的对,巧云就是难看。主子才是最美的!”
她却猛地一把将巧云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泪便在她寻不着的地方悄悄滑落,“可是,你是这个世上最心疼我的人。”
巧云笑得更开心,“主子,您没事,奴才就放心啦,奴才扶您回去?”
江若兰轻点头,二人相携着慢慢的走着,
“对了,主子,老爷捎信来说……”巧云有些犹豫的说道,
“说什么了?”江若兰问。
巧云悄悄的凑到她的耳边,“说是,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什么!”江若兰大惊失色,“怎么会?就凭她?”
巧云俱是不解。
江若兰神思着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望着被淡淡云层掩去的半明半暗的日头,终是轻轻叹息道,“看来,她是命大的,有上天保佑哇。”
巧云紧跟几步,提议道,“要不,再派些人?”
她摇头,“不……”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全没有心力,深思了一会儿,呢喃道
“算了吧,巧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活着都不易啊。我落得今日,何尝不是我往日作下的孽啊。”
巧云一惊,“主子!”
她复摆摆手,“走吧,我累了,想睡了。”
暖昔为沈放请遍了城里的大夫之后,终于认命了,没有人,能够解得开他所中的剧毒,且个个都惊叹他中了如此之毒,尚能撑到现在,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暖昔明白,再不抓紧时间将他送回京城,他就可能客死在他乡了。
可是,如果是自己将他送回去,万一再遇到前来追杀的人,那她的性命不保尚且不提,沈放也难逃一死,虽然这几日似乎风平浪平,但保不准什么时候那些人会再次出现,沈放和她在一起一天,危险便离他越发的近。更何况他身上的毒,实在不能拖了。得找个可靠的人,将他送回去,她心里暗自打算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便出现了映晚的面孔来,她能帮自己吗?
映晚次日醒来的时候,已近午时,宿醉的结果,就是头昏脑涨,浑身酸痛,象被人打了一样。
她揉着酸涨的额角,呻吟着坐起身子,靠在软垫上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一直嘴角带笑的坐在床边的春红看仔细喽。
喑哑着嗓子,“是你啊,这么早哦。”
“不早了,我的好姐姐,日上三杆了好不好。是您大小姐,贵人起得迟。”春红一边笑着,一边将搁在桌上的醒酒汤端过来,
“快点喝了,温了好几回了都。”
映晚捂着嘴,摇头,“放一边吧,谢谢啦,这会正犯恶心呢,喝了也得吐出来,且等我一会子真吐了,倒是舒服了。”
春红依言将醒酒汤放回去,嘴里也不轻饶的说道,“你也是的,那么实在的,喝那么许多做什么?身体可是自己的,难受只能自己受着。”
“唉,我哪里不明白呢,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种人,哪里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活着,不过象浮萍,随波逐流罢了。出钱的让你喝,你能不喝?唉。”
“哎哟哟,真是有文化啊,还浮萍,还随波逐流?姐姐,你少酸我了。”春红哈哈乐着,揶揄她,
映晚向来与春红交好,自小都是被卖进楼里的,一起长大厮混惯了的,倒也不气,爽快的笑开了,
“你这臭丫头,一天不挤兑我,你就难受是不是?姐姐我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好歹也识两个字好不好,琴棋书画的,不说精通,也比你强!你少埋汰我!”
“是是是,我的头牌姐姐,谁能跟比哇?”春红嬉皮笑脸的应着,“您是谁啊,喝了酒敢当街骂人的主,谁也比不了哇。”
映晚一愣,“我?我当街骂人?骂谁?”
“哟,不记得了?您昨儿回来,二蛋那没皮没脸的东西,摸了一下您的手,被你骂得哟,啧啧啧,狗血喷头哦。”
映晚努力的回忆,模糊中好象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便呵呵笑道,“狗血喷头还便宜了他,什么玩意。也寻思着占姑奶奶的便宜。骂不死他!”
“就是就是,所以说姐姐您厉害哇,以后啊,多喝醉几回,也多替我们出出气!”
映晚笑骂道,“呸!美的你!当姐姐我是什么人。”
“当您是救星呐。”春红笑道,然后神神秘秘的看看紧闭的房门,凑到映晚耳边,低声问道,“姐姐,听说您在外面置了个宅子?”
映神神色一凛,“你听谁说的?”
春红抿唇一乐,“您就说有没有这档子事吧。”
映晚低头笑笑,不置可否,“你这丫头,存心诈我?”
“得了吧,姐姐,咱们姐俩还用来那套虚的,直说了吧,前些日子我出堂会,路过拂晓街的时候,我看见你甩开了跟着的龟奴,往兴唐街去了,话说当时还是我下了轿,故意拦着那龟奴,才没让他跟上你的,后来,我留意了一下,发现您隔三岔五的就往那里去一次,哎!”她碰碰映晚的肩膀,“看在我出了力的份上,给妹妹交个底,兴唐街到处都是民房,您去那里做什么去了?”
映晚瞅着她一脸的兴奋样,似笑非笑的,“就因为我去了兴唐街,你就猜我置了个宅子?这什么逻辑!”
春红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掰着指头得意的分析。
“依姐姐的性子,若是有了相好的,肯定是助那人为自己赎身的,可是这些日子姐姐照样出堂会,也没有要从良的意思,而且兴唐街那地方,多是以民居为多,且都是**,平素断不会与咱们扯上关系,倒是那些地方的房屋多往外租赁,我就试猜着,姐姐大概是租了房子养了个小情人什么的?这倒是极为可能,不过,姐姐,有一事我不明白,这些年姐姐也存了不少钱,为什么不让他助你从良?”
映晚答非所问的呵呵一乐,“没想到,你竟还有这好头脑,没有衙门里做个捕快,还真是可惜了。”
春红懒在她身边撒娇,“姐姐,说嘛,说嘛,你知道我嘴紧的,不会告诉别人的,就告诉我嘛。”
映晚好笑的戳戳她的额头,“放心,会告诉你的,不过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春红忿忿的站起身,不满的嘟囔,“真小气,真不够义气。”
说完,扭着腰肢就要出去,看到桌上的醒酒汤又嘱咐道,
“记得喝完啊。”
走到门口,复又站住,“啊,对了,昨儿,可是有个极标致的小姑娘来找你哟。”
“哦?”映晚这才记起来,会不会是暖昔,“长什么样子?”
“嗯,模样很清秀,一看就是大家族的闺女,眉清目秀的,端得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啊,让二蛋这个小混帐两三句话就给打发了。”
“这个混帐东西!”映晚来气,“可说了什么时候再来吗?”
春红耸肩,“没有吧,我听她好象和二蛋说了要你今天别出去,等等她,可是让二蛋好一顿抢白,就走了。”
“你当时怎么不拦住她,怎么不撕二蛋那混帐的嘴?”
“哟,让人家等到半夜看你醉猫样的回来?再说了,咱这是什么地方?人家清白姑娘能久待吗?”
映晚细想想,觉得也是。
“至于二蛋嘛,”春红幸灾乐祸的笑,“您老人家有先见之明,不是早骂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