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雨毫无缠绵悱恻,带着呼呼的风宣告着冬天即将到来。
在“waitingforyou”的饮品店外,只看得见厚重的紧闭着的窗帘,还有紧闭着的门。走过的人们不知还是否记得这里曾经是一家生意还不错的饮品店,店主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女人,
许会很快忘记的,连以往奢华醒目的招牌都没有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
“这是钥匙,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Shirley从白色皮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在她身旁的是一个男人,显然一个小白领的样子,笑着接过钥匙。
“你确定你要辞职,来经营这家店?”
“没错。”男人推了推金属边框的眼镜,语气笃定。
“那么,加油了。还有,这个,还给你。”Shirley从白皙骨感的脖颈上取下项链,“把这个送给别人,我不适合。”
男人没有不快,接过项链。
“能告诉我拒绝我的理由吗?小茜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是谁?他对你好吗?”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我不会告诉那个我喜欢人,更不会告诉你了。谢谢你愿意继续经营我饮品店,如果你愿意,希望你能够不要改变里面的装潢,那都是我的心血。”
“我愿意的,Shirley,我会做到的,你放心。”金明浩握紧了手里的项链。
项链上刻着“waitingforyou”。
后来,这个地方还是一家饮品店,饮品店的名字变成了“Iamhere”,还有就是店主是一个叫作金明浩的男人。男人后来的妻子是一个经常来光顾饮品店的顾客,他的妻子听他说他的故事,说神秘美艳的Shirley,说waitingforyou.,说爱情,说等待。
他的妻子脖子上总是带着一条项链,刻着waitingforyou。
种种的种种,虽然料想的结果没有发生,但是恬淡的结合,终也成为了一段佳话。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来走去。
是医院。
尤其磊绅士地为Shirley打开车门,两个人高挑的人十分养眼,一起并肩走进去。
“听说你对外宣称你和安娜分手了,那你那个未婚妻接受吗?”Shirley目光看着前方,在医院的走廊里,对身边的人说。”
“本来我就对安娜没有感情,未婚妻的名号只是我父母和她父母开的玩笑。现在,我的未婚妻是小茜。”
“祝福你们。”Shirley的语气不是很自然,“对了,钱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不用你的帮忙了。”
“你哪里来的钱?”
“我把‘waitingforyou’卖了。”Shirley说的云淡风轻,将自己内心的不舍掩饰得非常完美。之所以会卖给一直很倾慕自己的金明浩,就是希望有个人能够好好照顾她的心血。当然,结果是如愿以偿。
“真的不用我的帮忙吗?”
“不需要,到了。”Shirley停住脚步,“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她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尤其磊坐在病房外面,用手机上网。
——Zeus,你知道吗,他在他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竟然是满足我三个愿望,我真的很惊讶,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你也要早点找点自己的幸福
——你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很久没有上线,很久没有回复我了。
——有点担心你啊,老天保佑你还活的好好的·······
——Zeus,看到了回我,你关心陪伴我那么久。要是有事要和我说,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下。
——以后有机会,我们见一面吧。Zeus。
——等你出现,愿你安好。
尤其磊欢快地按着手机按键。
——moon,加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陪你到现在,你终于幸福了。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Shirley走出了病房,谢过了尤其磊。“你先回去吧,今天我想留在这里陪我妈,她的日子不多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告别。尤其磊随着他的车,转瞬即逝。
在家窝着的莫小茜有渐渐长胖的趋势,身体逐渐丰腴,她正在电脑前,看到Zeus的回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的陪伴让她安心,让她成长,希望自己有勇气能够见一下这个无比了解她的人。
关了电脑,拿起手机,发现里面有金明浩的短信。
小茜,到我的店里来帮忙好吗?听说你还没有找到工作。地址是······
莫小茜换下了在家穿的睡衣,换上秋天穿的棉布裙子,大红底色,森女风的好看碎花。她就像一朵夜幕下的莲,绽放在这无垠的秋色里。她留了纸条给尤其磊,告知自己即将工作的喜悦。
经过了在公交车上的辗转,到了饮品店。饮品店还是昔日的样子,光彩夺目地盛放在那片不算热闹也不算清净的土地。往日的欧式帷幔还在,明净的落地窗还在。仿佛恍然间还有一个身穿大红色紧身裙的美艳女子在里面朝她娇笑。莫小茜眨眨眼,女子就不见了,只有穿着田园碎花红色棉布裙子的自己。
抬眼往上,招牌上已不是waitingforyou,而是Iamhere。
走进熟悉的店,它终于没有颓败,有了新的主人。柜台显眼处的招财猫还在摇摆着小手,憨态可掬的样子,惹人喜爱。
金明浩在柜台处看着电脑上的账目,目不转睛的样子,认真的眼睛藏在金色眼镜的边框中。
“咳······明浩,我来报到啦。”莫小茜不好意思地打断金明浩,有些窘迫地抓着单肩包的背带,就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抓着书包肩带的初中生。
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看莫小茜:“明天开始你来帮忙吧,我有好多事情都不懂。这是Shirley最宝贵的店,我会好好经营的。”
“你真好。”
莫小茜挠了挠头,希望我来帮什么忙呢?她好奇地看向金明浩,眨巴着迷茫的眼睛。
好似是看懂的她眼神中的疑问,金明浩推了推金边眼镜,笑着说:“这里缺一个调酒师。”
傍晚,秋日的夕阳从窗外透进来。回家后的莫小茜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看着好看的紫色窗帘,却惬意不起来。她看着昏黄的落日,浸渍在余辉中。她想,自己只是看到过Shirley和她的员工调酒啊,当时要去waitingforyou打工的时候也没有学一下。现在懊悔不已的莫小茜,只好打开网页,打算看着视频和介绍学习各种调酒。
她不知道Shirley发生了什么事要卖掉心爱的waitingforyou,她相信她和金明浩都那么地信任自己。所以,她一定不能辜负金明浩的寄托,要好好地把Shirley的店经营下去。
这个好学的小样子,真像是她当年在教室里,捧书而读。窗外偶尔会走过为她驻足的男孩子,看着阳光亲吻她脸颊,不曾发觉自己呆了好久。
“你怎么不吃晚饭?”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的尤其磊敲了敲开着的门,语气轻柔地问着坐在床上的女人。
莫小茜摇摇头,靠在床头的柔软靠枕上,她莞尔一笑:“你回来啦。”
尤其磊被眼前女子妻子感十足的笑容镇住,呆了几秒,回以一个同样倾城之笑:“恩,我回来了。”
床上半坐着的女人移开电脑,从床上站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碎花裙摆
。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有些乱的衣裙,就被男人有力的双臂抱住。有好闻的熟悉气味窜进鼻息,让人沉醉。
“你好像变胖了。”尤其磊从身后抱住莫小茜,抽出手拨弄着她的头发,有着万千的宠溺,他轻抚柔软发丝的手又往下,摸着莫小茜发福的肚子,“都胖成这样了,你该不会大肚子三个月了吧。”
他半开玩笑的话让莫小茜佯怒:“那是谁的孩子?不是你的······?”
“哈哈,早晚,这里会有我的孩子的。”
他们都好像忘记了,十月份的那个夜晚,把自己交给对方的彼此。
渐渐长肉的莫小茜不知道,她的肚子里,现在正成长着一个刚刚满一个月的小生命。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一双看起来很有爱的男女。男人的脖子里是一条四叶草项链,玻璃里面嵌着碧绿的四叶草,女人脖子里的项链在夜晚中反射着华美的街灯,耀眼无比,是切割完美的钻石项链,四叶草形状。
他们手牵手在街边走着,进行着晚饭后的散步。
路边有和爸爸牵着手的小女孩,一只手拿着粉色棉花糖,张大嘴巴咬了一口,嘴唇边留有红色残渣也浑然未觉。她拿起棉花糖,向上:“爸爸,你也咬一口。”
女孩身边年轻的男人摇摇头,学着女孩稚嫩的语音语调:“乖,你自己吃。”然后宠爱地用另一只手摸上女孩的蘑菇头。
在街边的莫小茜看呆了,盯着他们,好似是看到了梦中仙境。
一旁的男人握紧了她的手,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小女孩满足的幸福神情。他想起了小茜在他生日时所说的三个愿望中的第一个,想再见到爸爸一眼。
多么简单却永远不可能的愿望。
尤其磊扯过莫小茜发呆的身子,在街边,在流光溢彩的街灯下,抱紧了她。
“你······”干什么?
没有等莫小茜的话说完,她才发出了一个音节,霸道的男人就松开怀抱,然后强行吻了上去。
这个吻,缠绵、缱绻、长久。带着抚慰、温情与爱。
路旁那个年轻的爸爸偷笑着捂住女儿的眼睛,说:“回家咯,宝贝。”自己还忍不住往那对着实恩爱般配的情侣身上瞟。
许久许久。
莫小茜闭上的眼睛终于在意识到唇瓣上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体离开后睁开了,她眼中有泪,有说不清的情愫。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她真的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空缺的地方渐渐被填满,像是沙漏,一点一点注入下去,稳步而悠缓。
她还有千言万语要说,男人就抢先发言。
“你的第一个愿望,见一面你的爸爸,我会满足你的。”
天上有明明昧昧的星辰,见证着悠悠扬扬的誓言。地下的女子,风吹起她的额发,眼中的晶莹液体在灯光下闪烁。
在街角处,灯光暗淡,一个女人喝着酒。大波浪的卷发有些凌乱,她看到了街灯下熠熠生辉的两个人。她唯有独自黯然神伤,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甩开试图与自己搭讪的爪子。
她今天没有化妆,落寞的样子。失了一分美艳,多了份神秘。
手机传出华美的乐章,她七分醉意地接起:“喂,你好,我是Shirley。”
“Shirley小姐,请赶紧到医院来一趟,您母亲病重。”手机那头传出紧迫的女音,让Shirley的酒醒了一半。
她赶紧放下酒杯,走出街角的露天酒铺。在黑色幕布下奔跑,直到脚步太快崴到了她才停下。
往日迷倒众生的女子摔倒在地上,正巧在一所房子边的黑色影子中。她失了光芒,连叫出租车都如此艰难。她只好拿出手机,给尤其磊打电话。
“Lowe,你过来一下。我在你正北方向的公寓旁。妈妈病重了,麻烦你送我去一下医院。”
“好,我马上过来。”
莫小茜看着身边的男人焦急地走开一段距离接电话,有些疑虑。
男人放好手机走回来亲了一下女人的额头,说:“乖,我等一下让福叔来送你回家。”
“有什么事情吗?”莫小茜淡淡地问。
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定格了一瞬间:“公事。”
然后迈开长腿往北边走去,决然地,没有半点迟疑,没有半个回头。
于是在身后的女人就看着零星的散步行人傻眼了,明明刚刚,她听到了是Shirley的声音。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莫小茜很想大喊一声:尤其磊,你给我说清楚!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又想起了那句话:无论怎样,一定要相信对方。就算整个世界,都在说谎。
拒绝了福叔的专车接送,莫小茜在车站等待。她想起了九年前的自己,在终点站,蹲在车站时候,短短的头发到脖子上头,长长的刘海盖住眼睛。
一种叫做无助的可怕东西,侵占着她的身心。
她甩了甩头,长长的头发将她拉回当下。她看着繁华的上海,有如看到了诗中天上的街市。她觉得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归属感若即若离。她摸着胸口的四叶草形状钻石项链,有微弱的幸福感在全身蔓延。
抬头看着天空,夜色朦胧。
有一颗熹微放光的孤单星辰,离月亮好远好远,但是它同样努力地反射着另一个半球太阳的光芒,在黑色中诉说光明。
“好想变成这颗坚强的星星啊。”莫小茜在星空下在言自语。
公交车灯照进她所在的区域,她对自己、对这个世界笑了笑,然后从容地上了回家的公车。
我可以变成那颗勇敢的星星。即使那么微渺,也要努力发光。在公车上坐着的女人,看向窗外,抬头仰望,笃定地这样想着。
一路带着甜美成熟微笑的女人回到家,果然她期待看见的男人不在家。
浅蓝色的墙壁,白色大钟自顾自滴答滴答地行走。
散步的劳累感袭来,莫小茜躺在沙发上。她盯着好看的天花板,想着自己的一生就是要寻找依靠、寻找避风港湾吗?
窗外的星星隔着窗帘眨巴着眼睛,屋内的女人看不见,她在想念,那个说谎的男人什么时候回家呢?
星星,你是有了太阳才能发光。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太阳,就会溺死在黑暗里吗?莫小茜,你也要这样吗?尤其磊是你的太阳,可是如果没有了他,你是不是也该学着自己去生存去发光。
她在困倦中清醒,从沙发上起来,打开电脑视频。从酒柜处拿出各种酒种和杯具。
学着视频中帅气的嬉皮风男生,莫小茜慢慢地把玩着手中的酒和器具。她从一开始的笨拙到慢慢有些像样,全程,都挂着自信而阳光的微笑。
最后的最后,疲惫的女人睡倒在沙发上。
始终的始终,她等着的男人没有回家,也是疲惫地睡在了另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