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氤氲着烂漫气息的饮品店里,艳光四射的Shirley正风情万种地招呼着一脸殷勤的男客人。
小口小口喝着Shirley亲手调制的鸡尾酒,莫小茜刚刚向Shirley和来店里帮忙的苏河宣布自己下个月就要与邱译结婚的消息,心情还算不赖地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Shirley听闻此消息,只是用她那独有的柔媚嗓音,分不清是祝贺还是平淡:“哦,你终于和邱大总裁修成正果了。”苏河倒是一派孩子气的纯真笑颜,咧开嘴笑得很发自内心:“姐姐,恭喜你啦!”
好不容易只会喝果汁汽水的莫小茜干光了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苏河丢下手中的抹布,坐在莫小茜对边偷个小懒。
“姐姐,我跟你说哦,要是许子锋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一定会呆掉的。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竟然想倒追姐姐你耶。哈,这个星期回去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这个年龄,正是青春最张扬的时刻。难免会有不考虑后果的热血想法诞生,但一定会随着年华韶光的流逝,所有没来由的憧憬和希望都会溺死在黑暗里。
莫小茜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着一脸欣喜的苏河:“说不定你那同学是对你有兴趣,我都这么老了,我比你们大了三岁,足足一个代沟。我看你们都那么充满青春活力,说不定你们可以凑成很般配的一对。”
苏河刚喝到口的可乐一口喷出来:“姐姐,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他是死对头,绝对不可能的!姐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那哥们儿的。”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地吐露出了自己埋藏很久的秘密,苏河的脸像红苹果一样涨得欲要滴血下来。她大口大口喝了两下可乐,转移话题道:“呵……呵……姐姐,我跟你说哦,许子锋那小子竟然想要给你写情书耶!”
不知何时出现的Shirley,还是穿着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婀娜多姿。她模糊不清地张开红唇,意味深长地说:“小茜,你魅力可真大,男女老少通吃啊。”
是春季的小雨,淅淅沥沥。
莫小茜打着天蓝色的雨伞,身子一小半被有些老旧的雨伞遮住,只露出穿着蓝色牛仔裤的细腿,还有长到腰间的黑色顺发。今天是婚期将近的日子,也是邱译定下来和莫小茜拍结婚照的日子。她撑着伞,等在自家楼下的楼道口。她就要成为有家的人,一个完整的家。邱译说他的父母好不容易才同意他们的婚事,一定要尽量表现得很出色。莫小茜把伞柄移向脑后,看向潮湿晦涩的天空。
妈妈,你在看着小茜吗?小茜要结婚了,小茜长大了。顾叔,对不起,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过去,所以不能接你过来参加小茜的婚礼了。这个月,会把喜糖和阿姨的钱一块儿寄过来的。
你们还好吗?……
红色的车身在细雨中也黯淡了不少,邱译把车停在莫小茜的楼道下。他一到就看见莫小茜看着天空发着呆,以至于额发与脸庞都被雨淋湿了也没有察觉。她马上就是他的新娘子,她的眼里终于已经少见到淡漠与伤感。这样就够了,真的。
邱译打开车门,邀回过神来的莫小茜上了车。他关切地问:“刚才发什么呆呢?”
莫小茜用半干的衣袖抹了抹全是水珠子的脸,露出甜美的小女人微笑:“没什么。”她看了看未来丈夫稳重包容的脸,很认真地问道:“邱译,你会在意我的过去吗?我一直都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从来不会谈到自己过去的莫小茜突然主动地问,邱译内心一阵感动潮意:“不会的,小茜,无论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会在意的。”邱译声音很小,生怕触及到了莫小茜内心的伤口,他一字一顿地问出了一直以来不得不问的问题:“我们结婚的时候,小茜,你父母会来吗?”
莫小茜别过脸去,还淌着水珠的刘海长得包裹住大半张消瘦的脸,只露出小小的、运动着的唇瓣:“不会,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邱译的心里之前也猜到了几分,确认了心中的答案后,只是疼惜地看着莫小茜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混沌不清的脸,双方皆缄默无言。
莫小茜座椅上那把天蓝色的伞,湿漉漉地滴着水,渗进座椅深处,无声地冻结住寒冷。
市中心的婚纱摄影中心里。
摄影师很开心,他素来喜欢为俊男美女拍照,留下他们爱的痕迹。布置室内的场景,让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们不停地更换各式各样的服装,再者让新人们摆出各种各样甜蜜温馨的姿势。他简直爱死了他这份充满艺术气息的职业,他一个人陶醉在自我世界里,而相机画面上两人笑得也很自然。
邱译偷偷地在莫小茜耳边絮语。温柔地问:“小茜,后天的外景,你想要去哪里拍。”
“海边。”
莫小茜几乎是未经任何考虑推敲就冒出了回答,对莫小茜来讲,海边是最最神圣庄严的地方。
直到所有预设好的照片都拍完,充满职业热情的摄影师才恋恋不舍地与客人们告别。她在电脑上整理并修饰着他心爱的作品,临走前还与两位登对的恋人们飞吻告别。
“亲们,后天的外景拍摄,不见不散哦!”
邱译和莫小茜都被热情的摄影师感染得分外开心,翘起的唇角弧度经久不散。婚姻,多么神圣美好。虽不是受心情的影响,但这天却一下子雨过天晴。乌云一块块散开,露出了太阳久违的笑颜,露出了春天本该有的原本面貌。
邱译红色的车身再度耀眼,他把莫小茜送回家,在她家楼道口,邱译俯身侧吻了一下莫小茜小小的粉嫩脸颊。他深情地与她告别:“早点休息,这两天我这个总裁准你这个秘书几天假,不扣工资。你要准备好,做我最漂亮的新娘。”
莫小茜点了点头,直到那深爱自己的男人驾驭着红色车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她才抚上被他吻过后的右边脸颊。带着幸福、期待、莫名的惆怅感等一系列复杂心情走上楼去。
总之,心里大抵像寻了块蜜一般甜。
邱译回到公司处理了一天积蓄下来的杂事后心情大好地早早下班,谁叫人家是万人之上的总裁,是没有人敢斥责他早退的。他回到郊区的别墅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等他刚一穿好浴袍,别墅的门铃恰好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莫小茜,便跑出来开门,可围栏外却是一张精致美艳的脸。
“你怎么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惊讶中透着不欢迎。
妆容天衣无缝的季雅雪两眼肿肿的,有哭过的迹象。她嗲嗲地开口:“表哥,我都听说了。你要结婚的事。我不想为难你,但是,请让我陪你最后一次。”
回到家的莫小茜也洗了个澡,换了套休闲的家居服。她坐在电脑前,想了很久。她的未来会幸福的吧,她拥有那么爱她的男朋友。可她的过去,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得下。要不要把以前的事全部都告诉邱译,或许他会接受的。难道要永远背负那么多的秘密一个人那么累地隐瞒下去?要坦诚相对吧,毕竟,他爱她啊……
——Zeus,你说我该告诉他吗?
——要,你们快结婚了,信任是必须的。而且如果他接受不了你的过去。那就说明他不够爱你。
——有道理,伟大的宙斯先生,你说的话好有哲理。
——呵呵,moon,加油咯!你的幸福就在前方不远处,冲啊!
莫小茜突然想起她那把超级珍贵的天蓝色雨伞还在邱译的车里,她本想明天把她的过去告诉他,被Zeus这么一鼓舞,她觉得浑身都带着从未有过的动力。她二话不说套上灰色的外套,奔到楼下等待出租车的出现。可等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Taxi没有等到,却等到了楼下的金明浩开着私家车下班回家。她伸出手,拦住他的车。
“明浩,送我一下吧,我要出趟门。”莫小茜很急切的样子,分贝也比以往高了一倍。
金明浩很老实地拍着胸膛:“没问题!”然后大方地打开车门让莫小茜上了车。金明浩是个很热心的人,人除了太过老实外没什么缺点。脸方方的,二十九了,却仍未娶妻。他憨憨地边开车边说:“去哪儿啊?”
莫小茜如实地把邱译郊区别墅的地址报了出来。
金明浩很靠谱地点点头:“好叻,包在我身上。莫小姐,Shirley小姐是不是开了家叫waitingforyou的饮品店?我有一次陪同事去喝酒看见她,你帮我送她样东西行不?”说着,金明浩就从兜里掏出一条亮闪闪的水晶坠子。莫小茜借由黄昏的亮光,看清了心形的吊坠里刻着waitingforyou的字样。她笑了笑,赞叹金明浩的痴情。她接过坠子,放好在口袋:“你放心,我一定亲手交到她手上。”
她想起Shirley曾对她说“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会是谁呢?是怎样的爱呢?
自己又怎么会了解,我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
谢过了金明浩的帮忙,到达邱译的别墅时,天已经渐渐垂暮漆黑了,而别墅在黑夜里也失了华彩,黑漆漆一片。里面没有灯开着,莫小茜想他兴许睡了。突然一时兴起,她想给他个惊喜。莫小茜窃喜地拿出邱译给她的备份钥匙。这钥匙邱译早就给她了,希望她可以常来,只是她从来没有自己主动来过。她开了围栏的门,走过外花园,直奔客厅。她打开灯,喊了一声邱译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她蹑手蹑脚地踱着步子,心想邱译他出去了吗?她不禁有些垂头丧气,这可是她第一次用他给的备份钥匙主动来他家。灰心之余,她瞟到客厅的桌上放着她的伞。天蓝色静静卧在那里,安然无恙。她正想过去拿伞,却听到二楼上有细微的声响。惊喜从内心深处升腾上来,邱译原来在家。今天就要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放下了,就不会活得那么累了。
莫小茜缩回要拿到伞的手,她轻手轻脚地轻声走上楼。奇怪的是底楼的主卧里没有人,二楼的客房里却亮着微弱的灯。邱译他为什么要睡客房?莫小茜满腹疑问地走进那个房间,走得越近,里面的声音越是清晰可闻。
莫小茜睁大眼睛,大脑不敢相信地停止了运作。她有没有听错?房间里传出旖旎的男欢女爱之音,女人娇羞的呻吟一阵高过一阵,那么刺耳,刺激着莫小茜的耳膜神经。她一声不吭地傻站在门外,记忆一点点涌上来。这个女声,她听到过的,是邱译的表妹季雅雪!那房间里的男人是谁?不需她进行猜疑,屋内的人自动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雅雪,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就要和小茜结婚了,今天就当是最后一次。”男人的声音里透着绝情,丝毫没有对女人的宠幸。
“表哥,为什么你不能跟我结婚?那个莫小茜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哪里有比她差!你们结婚了又怎么样,有差别吗?她一样不会让你碰她。迄今为止,你们连最起码的接吻都没有过不是吗?”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同时刺进房间内外两个人的心底。
短暂的沉默过后,没有上锁的门被打开,屋内的光烘托出一张绝望的脸。莫小茜怔怔地看着两具被子遮盖不住的裸体,邱译的脸上明显有被揭穿的难堪,季雅雪倒是扭动着丰盈的身躯,露出骄傲的胜利神情。
“小茜……”邱译喊了喊莫小茜的名字后发不出一点声音。
莫小茜的脸上又挂上了多年前的麻木表情,她淡淡地问:“为什么?”
邱译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实话,他不想骗她:“对不起,我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我有正常的需要。”
“那么,再见了。”莫小茜奔下楼去,拿走了客厅的那把伞。浑然不顾身后的男人有多大声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她跑出了别墅,回头张望,竟没有邱译的影子。她不再狂奔,而是慢慢地走。
他……竟然没有追出来。
客房内,邱译已经火速地穿好了衣服,他急切地要追出去,却发现自己的脚被束缚住了,回头一看才看见未着寸缕的季雅雪抱住了他的小腿。她一样发出嗲嗲的声音撒娇道:“表哥,她都看见了,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不能跟我在一起吗?”
邱译叹气,他摆出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结婚是乱伦,你不要胡闹。”
季雅雪突然声音又调高,辩解道:“不要拿这个来压我,我从小就喜欢你。要不是你是我表哥,我也不会找别的男朋友。可两年前我已经知道我不是父母亲生的,我是领养的孩子,我们可以结婚的,可以的,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说着说着,季雅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大喊着:“可以的!”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难道这事要对外公开吗?那公司和舅舅、舅妈的名誉不都毁了吗?”邱译少见地发怒,他想挣开那双抱着他小腿的手,那力道却固执得不让他挣开。怒极攻心之下,他用了五成力踢开了季雅雪顽固的桎梏。
看着邱译焦急奔跑的背影,季雅雪的心一颤一颤地疼。她的嗲音带着哭腔:“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郊外果然阴森森的耶,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莫小茜楼紧她的灰色外套,不让夜晚的寒风有钻入的空当。要去哪里呢?如果往家的方向走,应该会被找到才是。所以不能往右走,要往陌生的左边走。
公路越是往左延伸,越是空荡荡得吓人,虽然路两旁的自然风光还不错,可莫小茜绝对没有那个心情停下来欣赏。她不想一个人向左走到天亮,她住的地方是在右边的,这里好陌生。况且这条路还阴森森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拿出手机,只剩一点点电了,只够打一个电话。打给谁呢?Shirley要照顾生意,马洛洛要安胎,苏河在学校……
“Lowe,你能来一下吗?我在邱译家的别墅附近,就在前面那条公路的左边。”莫小茜尽量描述得清晰,手机的电撑不了多久了。
Lowe听到莫小茜竟然不是豪爽地大吼“兄弟,帮个忙吧。”他倒是慌了:“别急,慢慢说,哪条路?”
“呃……我看一下路牌,你等一下。”莫小茜向左走到路口,看清路牌后举起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人人厌恶的低电量自动关机。
莫小茜蹲在一盏路灯下,她举起了手机,喃喃自语:“这回要破最长记录了。”
在第三十二分钟的时候,白色的宝马以风一般的速度出现在低头看时间的莫小茜面前。
莫小茜上车后,冲着Lowe挤出一抹不怎么好看的笑:“你破纪录了。”此言一出,Lowe更是一头雾水,他看得出小茜现在心情很不好。心情差干嘛还要对他笑,难看死了。他头上绑着绷带,却一副身体大好的样子:“又遇上什么麻烦了,说吧。”
“下次再慢慢说,你的头还没好啊?”莫小茜这才注意到Lowe额头上绑着的白色绷带。
Lowe佯装很潇洒地笑笑:“是啊,医生说要再过一个星期才能出院。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可是扫除了一切医生护士的阻拦,成功拿出车子赶过来的。你说我这个哥们是不是特有义气,还好医院离这边不远,不然我赶过来的时候你已经露宿街头一晚上了。”
莫小茜有些累了,有这么一个兄弟在,她随时感到安心。
“Lowe,送我离开一阵子,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