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初芭蕉是你种,何苦今日,怨芭蕉?”
“侯爷,就让我带四小姐好生去看看,这死娃娃的母亲做的什么丑事!”湖阳郡主拉起四娘,朝梳妆台跑去,罗远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看着湖阳郡主把四娘拉到了梳妆台前。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女儿们,但是潜意识里,罗远还是不愿意自己的丑事公布在女儿面前。尤其是,湖阳说这个女孩儿是四娘的时候,罗远就更不想让四娘知道了。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在儿女面前,是完美的。
当然,对罗远来说,十一个女儿,只有四娘,是自己确确实实呆在身边过的,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在西北,偶尔还是和女儿吃了几顿饭,带她玩过儿。
四娘看着吊在廊下的女子,一脸惊愕。不成形的百花髻,是七娘的杰作。一套蓝色的宫装,是当年来湖阳郡主这里时,秦氏亲自塞在她的箱子里的。这个可怜的女人,到死,也还是记着秦氏,记着众家姐妹的恩情。
四娘愣愣的望着木姨娘,一时间,无法回神。还记得自己十八岁那年,高三刚毕业,开开心心到老爸哪里领了一笔钱,乐陶陶离开了家。还记得那年,自己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DELL,开开心心。
“小四,闭上眼睛。”罗远走过来,蒙住了四娘的眼睛。这一刻,不得不说,罗远像个父亲,可惜,处在崩溃边缘的四娘没有看到,以至于未来的日子里,四娘对于父亲,深深的恨着。
?“你放手!”尖锐而又冰冷的声音使罗远心脏不自然的抽了抽,欲说点什么,四娘已经无情的挥开了罗远的手,往后一推,转身跑了出去。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掉落,罗远望着那抹身影,神情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女儿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时常见到她。于是罗远想到了记忆里的四娘,总是低着脑袋,恭恭敬敬的,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秦氏那个女人,还是这么自私么?连自己的女儿看自己,都让她觉得不好么?
木姨娘吊在廊下,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脸色青紫,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湖阳郡主的的房间。四娘跑到廊檐下,搬了小兀子,踮起脚尖,奋力解开了活结。木姨娘的尸身掉在了地上。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远没有活人那么强烈。
“木姨娘,你没有完成的心愿,小四会为你完成的。”略有些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四娘白色的小手覆上了木姨娘的眼睛,轻轻一带。两粒泪珠顺着木姨娘的眼角滑落。这个如花般灿烂的十八岁少女,永远的失去了生命,留下她唯一的孩子,带着痛苦和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有几个仆人匆匆的来了,牵开四娘,抬着木姨娘的尸体走了。“四小姐,这里晦气太重,您还是回房里去吧。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四娘望着越走越远的尸体,闭上了双眼。人死不能复生,生着的人,还要带着愧疚,带着仇恨,继续走下去。堂内锦罗的哭声依旧那么强烈,孩子摔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捡起来。四娘走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了起来。
许久,孩子停下了哭声,好奇的看着四娘,伸出小手,摸上了四娘的脸颊。刚出生几天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自己。四娘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罗远站在那里,望着四娘,心里哽着点什么,想说点什么,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是自己的女儿,却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他还记得,在西北的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那个穿着红色骑装的丫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拿起旗子,有模有样的挥着,十分娇憨可爱的四女儿,已经不见了啊。是自己回来后才淡远的吧,把她们母子三人放在西北四年无人问津。后来好像是秦氏接了他们进京,自己在湖阳这里,并没有去见,只是一堆庶子女而已,自古嫡庶有别,长安不比西北,长安自有长安的规矩要遵守。
房内传来了环佩轻咬的声音,四娘抬起头,湖阳郡主已经重新穿好衣服,仪态端庄的走了出来,似乎刚才的狼狈,是一场梦。一身火红色的宫装,头上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个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说锦绣,今儿个你母亲叫你来,可是让你送虎皮的?要知道,我母亲的身体,比这个小女娃娃,金贵多了。”
这就是皇家啊,他们统治着整个大周王朝,用百姓的血汗,到头来,对生命,还没有一块虎皮来的重要。四娘把孩子递给一脸青紫,双脚发抖的知冷,待知冷机械的接过孩子,捡起地上的虎皮,亲自递到了湖阳的面前。“郡主如此关爱母亲,小四相信,待王妃娘娘用了虎皮,身体一定会格外康健,不会一脸青啊紫的。”
湖阳身边的丫鬟接过虎皮去,仔细的看了,见是几块大小不一的虎皮,对湖阳摇了摇头。湖阳一脸铁青的望着四娘,这个死丫头,竟然敢骗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么?湖阳重重的拍了一下案首。“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可是你换了虎皮?昨儿姐姐可是和我说了,那可是一块完整的白虎皮,今儿拿来的却是几块破皮,侯爷,你要管管这些个不知羞得小丫头了啊,连长辈都骗了,那以后,还了得?今儿都骗上我的郡主府了,来日,岂不是会骗上婆婆家去,到时候,咱们侯府,岂不是要白白遭人看低了去?”
罗远没有说话,只是凌厉的望着四娘。显然,他相信了湖阳郡主的话。
四娘冷笑了两声。“郡主娘娘,去年你问母亲问虎皮,母亲给了你一块完整的,那是我从西北带回来孝敬母亲的,您说您要拿回去孝敬您的母亲,母亲大度,给你了,可是完整的虎皮就只有一块,致谢已经是侯府所以上好的虎皮了,您叫母亲怎么拿出来?您这样说我......”四娘擦了擦有些红的眼角。“您让四娘以后如何嫁人?旁边还有如此多的下人,女孩子的闺誉,今儿可是被二娘毁的彻彻底底了。再者,生于侯府,不管以后嫁人了,四娘还是侯府的女儿,一切当以侯府为重,怎么可能会去毁侯府的声誉?您这样说四娘,四娘不如......死了干净算了,免得说我毁坏了侯府的声誉。坏了侯府百年的好名声。”说完,四娘便向旁边的柱子奔去。
对待湖阳郡主,和她说理,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下点狠药,再给她个台子下。这个女人,总是那么高傲自大,只有把她的踩在地下,才能弄得她彻底惨败。
“慢着!”
“慢着!”
“臭丫头,你敢!”
三声叫唤从不同角度响起,三个身影超四娘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