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当然想知道!
但不是从虞戏嘴里知道!
他们做生意的人,从来讲究的是一报还一报,虞戏既然提出,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必然还有后手要施恩于她。
她刚才已经三言两语的把自己的家当全部卖给人用了,这会儿还要欠人家人情债,想着此人心黑手毒像条蛇,自己欠了未必能还得起,陈风小姐明媚的忧桑了。
陈风最终还是遵从商人顺势而为的本能,仿佛很期待的冲虞戏笑笑问:“谁啊?”
虞戏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递给陈风,陈风把纸卷在桌子上缓缓地铺平展开,随着手指一寸寸压过纸卷,陈风的心凉了半截,直到全部展开,她再也耐不住性子,从塌上蹭的爬下来问:
“这是什么?”
“图纸。”
“什么的图?”
“刀。”
“哪…哪儿来的…”陈风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迟疑不是因为惊恐而是隐隐的兴奋。
“刺杀你的人,用的就是这种样式的刀。”虞戏平静道。
陈风哈哈一笑道:“我好大面子,这可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是长枪大剑啊。”
陈风的反应多多少少超出了虞戏的预料,没有任何犹豫,在陈风的观念里,有人肯花大价钱买她的命,这是机会。
她摇摇手中的图说:“尹雪刀,老款的尹雪刀,这是燕人今年初的试制品,听说现在已经有新品了,京械铸造所精工所铸,因为成本太高,现在还没有装备到燕军前线,只有少数精锐能配备。
如果刺杀我的人统一装备的是这种刀的话,那我这条小命还是挺值钱的,燕人此次所求也定然不小!”
……
广阳城里,杜漫生终于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战争!燕人要再起烽烟!
如今两国相安无事只不过有太多的当权者利益牵扯其中,可要是一旦一方出现了一个可以力排众议,掌握实权,挑起战事的人,那么再多的南北安定都是扯淡。
燕人中,怕是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或势力。
这是他由商队后退得出的结论。
北方商队不断后退,从理论上来讲这是行不通的,燕人贵族对奢靡生活的热爱绝对不比南方士族的少,商人一旦做出与利益不相符的事,必然有政治干涉。
军队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后退的商帮,如果不出所料,定然都是擅长长途贩运,实力强劲的大商帮,至少会有很多像陈风那样掌握着众多商路的商人,他们接受了后燕朝廷的征召!
一念之间,他惊觉今早在溪山庠学对陈风说的话,他只知道有一批来路不明的人在调查陈风,却想当然的认为是由于陈风霸道的封锁中南三州,而引起的一些本地乡绅士族的不满。
他当时觉着陈风在中南经营多年,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他们应当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那些人再愚不可及也不会轻易对她下杀手,这才只是提醒她稍微注意些。
但是燕人不光可以利用本国商帮,同时也可以打击别国商帮,尤其是陈风这种中南脉络一样的人物,少了这些雄踞一方的地头蛇,中南有大半的机能都会瘫痪。
但可气的是那个傻丫头偏偏在这个时候实行她那个疯狂计划,想要开拓业务偏偏撞到了这个危险的枪口上,她还犹不知觉,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了。
总之现在只有一件事很清楚,陈风很危险!
杜漫生突然从椅子上起身,段锦看他一脸严肃知道他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了,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喂,大仙,想明白了?”
杜漫生眼神晦暗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急事,难得来一次,抱歉今天不能再聊了,文水托我给你带的东西我都送到了,只是还有一句口信,望你记得,他说,水盈则满,过犹不及,小布应该回家看看了,再不回来,就有人惦记,或没人惦记了。
家族水深,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万事小心,有时候,危险,不止来自与外部。
我先告辞了。”
说完竟是不等段锦有反应就大步出门去了,段锦看着那个男人即使在焦急中仍旧不减风度的跃上马,扬鞭而去,光看背影,是潇洒至极。
段锦明艳秀丽的脸上一时阴霾,嘴角闪过一抹嘲讽:“谁还比谁好吗,你不也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