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一路无语,她也没脸说什么,她知道中南大小二百三十一个城镇的分布,却不知道刚才马上那一跳是杜漫生故意的。
陈小姐明媚的忧桑了。
杜漫生知其所想也不道破,毕竟过犹不及,真要逼急了那小妮子从马上跳下来就得不偿失了。
就这样,直到晚上陈风在悦天商会下马的时候,仍旧神情恍惚——我占了人家便宜,我占了人家便宜,我占了人家便宜……
真无耻!
自责的陈帮主无视了自家总管急切的问候迎接,无视了杜漫生搂腰下马,无视了一群手下看着自己怪异的神情。
就在她转身进门的前一刻,忽然想起来让自己万分窘迫的正主,猛地一回头对站在门口的杜漫生说:“要不,我再让你抱回来吧?”
寂静,真空一样的寂静。
映着杜漫生微微错愕的眼神,悦天商帮炸锅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才出去两天就跟杜公子进展到了这种程度,听那口气,还是咱帮主主动?
太劲爆了!万年木头开花了,帮主开窍了,终于有希望嫁出去了!
悦天上下群情振奋,帮主年十六,也到了说人家的年纪,可他们中南不比旁的地方,大姑娘家抛头露脸也非大罪,但是到了年纪还说不着人家这就愁人了。
他们都是燕人屠城之后的孤儿,自小相依为命,没有你我之分。
陈风更是自小就是个孩子王,在死人城中捡回一个又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孤儿,对商队里颇多人都有活命之恩。
悦天走商路从来不像别家,一个商队带路的,一个总部监察的,生怕把货吞了。悦天的商队都是固定一个头领,一旦启程,全凭商队自己做主,不受总部干涉。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中饱私囊,他们就像一个大家族,即便不谈感情,每个人都在这里扎根成家,悦天的利益受损,就是他们的利益受损。
整个中南遍布着他们的人马,叛逃者既无法离开商队,也无需离开商队。
强大的向心力凝聚力,军队一样的分明纪律,才是悦天人走遍三州两国五胡的最大利器。
作为这个集体的核心,陈风的婚事,无疑已经成了悦天上下这两年的一块心病。
眼看着晋阳城里的适龄公子一个又一个已经定下了亲事,自家帮主这么……这么……也算年少有为吧,坐拥大笔家财,势力也算不小,怎么偏偏从来没有人上门提过亲。
这让热心帮主婚事的大家非常不解,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娇俏可爱聪明伶俐有勇有谋的陈姑娘,在旁的稍微有钱有点势力,和她打过交道的人家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谁愿娶个张口谈钱,闭嘴是吃,没事也能折腾三分不安定的女疯子回家?
有钱也不能糟蹋自己啊。
却说这边杜漫生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终于回神,看着一脸菜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陈风眼中闪着惭愧之光望着自己,极力忍了好久才没把过分张扬的笑意挂在脸上。
走上前去,牵住陈风无力低垂的手,揽着她的肩,状做很大度的安慰说:“没事,别想这么多了,这么多人看着,你非要抱,那算是欠着我的吧。”
这么多人看着就不抱了,那就是没人看着就可以抱了!还欠着?也就是说还有下次了!
悦天众人眼光中闪烁着名为八卦的奇妙光辉,这就达到杜漫生要的效果了,他知道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陈风的亲人,陈风在感情上又是个没主义的,不免要受身边人的影响,这点误会,是很有必要的。
跟陈风说了明日再来看她,商量此次北人来犯的事,杜漫生很有礼貌的告辞了。
悦天上下对这个与自家帮主交好多年却始终缺乏亲近感的男人好感度一下子飙升了。
除了,吴青袍。
吴青袍自始至终冷眼看着杜漫生的温情脉脉,和自家主子叫人耍的团团转的傻样,心里叹了口气,杜漫生的算盘这回可算打错了。
他太了解这个看上去莽莽撞撞却内心极度细腻,表现的好似很容易对人动感情交付信任,骨子里却始终带着疏离感和倨傲蔑世心态的姑娘了。
不过这事儿不是他该考虑的,他根本就没想过陈风能在三十之前嫁出去。
送陈风进了内室,陈风连衣服也不换,饭也不叫,随便拿布巾湿水擦了一下脸,就径直拉着吴青袍说了这两天的遭遇和自己的想法。
吴青袍虽然曾经落魄,骨子仍旧是个士族,最初他是极看不惯陈风这种邋遢做派的,只是自己为人家所救,又不好说什么,熟悉了以后反倒觉着这样也方便,做商人,有什么比提高效率更实际呢。
“青袍,我跟你说,我觉着要想拦截这群狼的步伐,先是要杀鸡儆猴,把他们派出来的探路的,处理干净,咳咳……噎死我了……”陈风嘴里塞满了从桌子上抓起来的糕饼,话也说得含混不清。
“你出息点,别没被燕人宰了却在自家后院为两块饼噎死。”给陈风递了一杯茶水后又冷冷讽道:“不过你要真死在吃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想必你九泉之下定会欣慰,就是出殡也会带着满足的笑的。”
尖锐的言辞,眼角微闪的冷光,与平日里人前客气干练的吴大总管判若两人。
不过这才是陈风熟悉的吴青袍。
永远的冷静理智,傲骨铮铮,毒舌可恨,却直击核心。
陈风缓过劲来,丝毫不受影响,她认为吃乃人生第一大业,被人说吃货也可以是认真对待生活的间接夸奖,所以她就当吴青袍是在夸她了。
接着上面说:“这次燕人派出的人,想必除了刺杀的,一定还有别的钉子想永久的楔进中南,这我不允许。
连同在北部后退的商帮,都应该列入我们的伏击目标。不能让他们再多一助力,要让他们出了燕境,进了中南,就寸步难行!”
陈风恶狠狠的撕咬开一块绿豆酥,好像那就是燕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