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洒进窗子。
乔林从县医院走出来,他要去街上办点事,顺便买些东西。然后再回村里。
县城并不大,南北两条街,东西一条街。然而却是玲琅满目,各色物品应有尽有。
乔林在一个报摊前停下来,他想打一个电话。拨通了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出来一段京剧的唱腔“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乔林没等它唱完就挂了电话。他愣在那里足足有几秒钟。报摊的大婶瞪着他说“还打不打?”还没等乔林开口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刚才的那个号码回了过来,乔林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一个洪厚的声音说“喂—”乔林像是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喂—”“喂—”……他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大婶扯着嗓子喊“不打了?一块钱。”乔林拿出来一块钱给了大婶。大婶冲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句“神经病。”然而虽是小声,却也让乔林听得清清楚楚。乔林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朝着县城中心走去。
在这异乡的街上,他忍不住想给亲人打电话,然而母亲早不在了。乔林是母亲一手带大的。乔林的父亲在乔林才八岁的时候,就跟当时县城的一个京剧演员好上了。他抛弃了他们母子,二十多年来父亲没有看过他一次。然而母亲去世的时候一直嘱咐他,将来要孝顺父亲。他不知道母亲怎么可能居然不恨父亲。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想念亲人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跟父亲讲话,要讲什么?他甚至觉得也许父亲真的早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乔林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美美美发店”。一个留着很酷的头型身穿黑色衣服的帅哥,一边上下打量他一边招呼“理发?哥”。说着吩咐后面“带这个哥洗个头去。”后面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女孩走过来。“哥,跟我来吧。”那女孩把他带到后面。让乔林想不到的是,这小县城理发店的设备真的很全。洗发居然和市里没两样.不再是烧一大壶水,还要把头发一遍一遍浸在水盆里。想到这里乔林觉得自己真的是把县城的生活想的太落后了。看来远不是那个样子。洗发的女孩,边洗边跟乔林聊天,问他哪的人,做什么的。当他知道乔林是支教的老师后,仿佛很崇拜地说“老师啊。真了不起!我最佩服当老师的人了。”
理发的是一个高个子姑娘,皮肤很黑,人长得还不错。头发理的还凑合,刮脸的技术可是真的不怎么样。“大哥可以休息一下,喝杯水再走。”理完发,刚才那小伙子走过来,边收钱便把乔林带到了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里摆着一张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一摞一次性的纸杯。靠墙立着一个土黄色的老式柜子。“大哥,你坐下歇会。”小伙子给乔林倒了一杯茶,关上门出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服务挺周到的店。”乔林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着,端起茶杯。突然看到那柜子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乔林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木头做的。却不想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让沙发腿绊了一下,纸杯掉到地上茶水撒了一地。他将纸杯捡起来,坐在沙发上重新倒了一杯茶。茶水温热,是普通的茉莉花。靠在沙发上乔林便感觉到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有个女人走进了房间。乔林看不清她的脸,她背对着自己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最后只剩下黑色的内衣内裤。她又走到乔林身旁开始给乔林脱衣服,乔林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她摆布。这个时候,突然一团红色的影子从柜子那里冲了过来。那影子狠狠抽了乔林一个耳光。乔林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她看到门口背对着自己的正是刚才理发的姑娘。她刚刚拉开了上衣的拉链,没想到一回头看见乔林站了起来。乔林推开她,跑出了理发店。
“县城里居然有这种地方,刚才差一点就做了别人案板上的肉。如果不是被梦里那一耳光打醒,没准儿我今天就栽在这儿了。那茶水里必定是放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可惜自己竟浑然不觉。”乔林想,“这背后的水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跑到教育局附近的一家面摊,吃了一碗面。两点多钟,乔林来到了县城的教育局。但是招生办的门紧锁着,乔林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一个人。
乔林买了些日常用品,又到体育用品店买了一个足球。等他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没有找到通往沟底村的车,乔林只能抱着侥幸心理一边走,一边等。
拐到通往沟底村的小路的时候,有辆车开过来,在他的前面停下。是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开车的女子将头伸出车窗,示意乔林上车。乔林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女子留着一头黄色卷发,穿一件红色背心,很时尚的一个女子。白白的皮肤,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脖子上却明显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让人看着总觉得有一丝丝遗憾。乔林试图跟她搭话,问她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女子却一声不吭,只是专心开车。在这小村子里,这么年轻的女子能有一辆这样的车,乔林觉得这自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见她不搭理自己,乔林怕招惹误会,一路便也不再主动跟她说话,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
下车的时候他对那女子说谢谢,也不见她答话,只是冷冷笑了一下。乔林便也不再跟他客气,提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向未村走去。
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像是突然变成了纸糊的一样,一下子散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地的碎纸片。那碎纸片又被一阵旋风卷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瞬间化作一团红色的影子,飘然而去。哪里还有什么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