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风月说书人让沐言趟进了这滩浑水,不如说是他自陷险地,毅然帮助慎微派不单单为了完成顾老所托,更多是为了提高自己。雨夜复仇之后,他有了别的追求,在晴山时,他总是听说师兄师姐们的事迹,心中对入世境后的修行憧憬的很,心中早将他们当作追赶的目标。
区区一个生死殿就让他退缩的话,那这辈子也不用再修行了!晴山有疯子有骗子有痴子,但没懦夫!几个月后的成人礼和道潜大典,自己得以能挑重担的男子汉形象参加。四年前的杀戮,让沐言的字典里了没了退却,即便再懦弱的人,死过一次后也会看开许多。
慎微派里环境不错,沐言在这三天里过得很惬意,但这种安定生活却不能继续了,他已和亦真计划好,由他下山撩拨,激怒生死殿,让生死殿多一分着急,少一分准备,让慎微派决战时多一份把握。
动身前,沐言来到慎微派后山,走进一独栋小院里,刚进小院,阵阵花香飘来,王东吊着胳膊,绑着脚坐在院里晒着太阳。
春日里的阳光很暖和,王东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沐言,忙挣扎起身,可行动不便的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沐言上前几步扶他坐下,笑道:“好好养伤吧你,乱动干啥。”
“沐兄,早就想去跟你道谢,可一直不方便,王东失礼了。”
沐言摆摆手,无所谓道:“哪来这么多礼节,我是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跟你道别,一会就要下山去。”
“师傅跟我说过,沐兄碰到生死殿的妖人还得小心,他们心狠手辣卑鄙得很。援手大恩,王东和慎微派领受了!”王东的师傅就是亦真,他已知晓沐言要去做什么。
“省得,我有分寸,你老实养伤,伤好了我们并肩作战!”
王东郑重的点了点头,张嘴欲说却又停住。
沐言何其聪明,看王东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心事:“有事?说啊?”
王东的眼中有了黯淡,声音有些颤抖:“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沐兄替我杀了不归老怪,清思师妹,她。。”
清思是王东的师妹,慎微派折损的六名修士之一。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师妹死在不归老怪手中,落在那种妖人手上,清思的下场可想而知,受尽凌辱后连全尸都没。
说到此,王动已经哽咽不能语,小时一起放纸鸢,一起在岸青山嬉戏,一起在慎微派修行的情景一一浮上心头,泪水决堤,视线被眼泪模糊,清思的窈窕,又在眼前。
看着王东痛苦的样子,沐言也没说什么安慰之语,而是点头答道:“放心,不归老怪定然活不长!”
不归老怪和沐言境界相当,虽然这妖人手段诡异,但沐言也不差,治愈之火在慎微派里吸收了不少药性,杀戮之火更是被剧毒怨气激活,衍出了匿空阴火。这也是沐言信心十足,敢下山撩拨生死殿的底气。
“谢了。”王东极其消沉,有气无力的瘫在椅上。
沐言没有多话,拍了拍王东的肩膀,往山下走去,脚步声如死亡丧钟,每踏出一步,不归老怪离地狱就近了一步。
没有王东的嘱托,沐言下山的第一个目标也是不归老怪,因为不归老怪头骨法宝被毁,要重新祭炼的话必然要收集怨气,这样一来行踪就好把握,抓他落单下手,给生死殿敲个丧钟。
不归老怪急着要祭炼头骨以备大战,深山里虫蛇鸟兽不能提供太多的怨气,那他就只能对人下手了,深山里荒芜人迹,所以沐言分析不归老怪肯定会对水佩城附近的农户下手。
水佩城附近山势平缓,利于居住,城外散居的农户极多,要找出不归老怪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沐言也不会守株待兔,他有办法。
沐言站在一处山坡下,山上炊烟袅袅,农寨中生火做饭,一番忙碌美景,并无异样。
见此处无恙,沐言从须弥戒从掏出一盘状物事,一掌大小,盘面刻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盘中悬停红色指针,形似风水罗盘。
慎微派与生死殿为邻,虽百年来相安无事,但卧榻之侧有一邪宗,只要脑袋正常的人都会防备,慎微派也是如此,虽然没主动招惹,但还是有些防备手段的。
这外形像罗盘的东西就是慎微派针对生死殿所造,不堪风水,只测死气,怨气。
沐言将真元注入死气盘中,红色指针微微一动,沐言伸手将指针拨到刻有‘南’字的一端,然后放开手,红色指针悬停不动,毫无动静。
“死气针没反应,南方应该无人死去,更无怨气产生。”沐言看了看死气盘,自语道。
手指再动,转向西方,死气针微微颤动,沐言来了精神,将盘至于地上,怕是自己手抖引起的死气针颤动,可盘落地后依然微颤。
沐言目不转睛的盯着,死气针颤抖的幅度并不大,片刻后停止颤动,静止不动,沐言摇摇头,可惜道:“死气针摆动不大,片刻就停,西方四里内有人死去,但并无怨气,应是正常死亡。”
连续两个方向都无异常,沐言并不气馁,将死气针拨到北方,针尖一至,就开始猛烈颤动,幅度极大,北方四里内有怨气产生!
看到死气针剧烈的颤动,沐言跳将起来,喊了声好:“希望是你,不归老怪!”
将死气盘纳入须弥戒中,辨明方向,拔脚赶去,沐言眨眼功夫就赶到一处村寨前。
这村寨不大,也就十余户而已,当沐言赶至时,一中年村妇正惊慌失措的从一农屋中跑出,脸色惨白,不能正常言语,只会胡乱惊叫。
从这农妇神色就能知道农屋中必定发生了恐怖事情,沐言三步并作两步,跃至屋前,推开虚掩的房门,腥味扑面而来,沐言眉头一皱,浓重的鲜血腥味让他恶心不已。
堂屋中并无异样,血腥味是从旁边的卧室之内飘出。
即便是心有准备,可沐言还是被眼前景象震住,卧室床榻之上倒毙着一年轻妇人,这妇人眼珠快要蹦出眼眶之外,本是一副姣好模样,也不知生前看到了何种景象,让她吓得面容扭曲,有些丑陋。
妇人下身鲜血淋漓,浸湿了股下床被,亵裤被人脱去,**裸露在外,一具婴孩露出半截身子没了生气,这婴孩刚刚成形,看不出什么模样表情,也可能是没有表情,还未尝人间喜怒,哪会有什么表情。
带着对人世间的憧憬,对新生的期望,可还未临世就被扼杀,如此怨气,比山高!
看着胎中孩子一天天长大,闲来为肚中孩子织些衣物,闲来幻想着以后教着孩子识字读书,幻想着他科举高中光耀门楣。这些幻想,总会让妇人无来由的笑开。
可是当邪人出现,生生将肚中孩童掏出的时候,幻想被扼杀,孩儿被扼杀,初为人母,看到的不是孩儿啼哭,而是他死去的惨象,这份怨气,比天大!
如此催生怨气,不是邪人所为,还能有谁?
如此惨象,不是生死殿邪人所为,还能有谁?
沐言一拳将房门砸得粉碎,恨生死殿手段残忍,恨自己赶来得晚。
此时村寨中的农户们纷纷赶来,沐言没空与其纠缠,不顾农户们的阻拦,从容逸去,再在这里耽搁,不知又会有几条人命被邪人残害。
生死殿邪人的下个目标无法猜度,只有再启死气盘。
死气盘再启,指向北方的指针依然乱颤,沐言再向北方赶去,期望能抓住那邪人。
一路向北,连续三个村寨,三名怀有身孕的农妇惨死,邪人动作极快,沐言都晚了一步。
一路惨象看来,沐言已经麻木,已不复先前震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剐,将那邪人活剐!
或许是老天开眼,又或是三名农妇的亡灵佑护,当沐言追至第四个村寨时,农屋上空的黑气未消,怪啸连连,一个灰白色头骨正悬在空中,如鲸吸水,正肆无忌惮的吸收着孩童和人母的漫天怨气。
“死!”沐言怒吼,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