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噬心,就是蚂蚁啃食人的内心。先从外层皮肤开始,先是感到动物啃咬的酥麻,然后便仿若有无数的蚂蚁随着那酥麻的小口钻入到自己的内心,摸摸索索地啃食自己的内脏,然后,是心脏。
这样的感受,最怕控制不住去挠自己的身子。坚持到这一关的人,全数都是因为那啃噬的痛苦实在忍受不住,生生便将自己挠死。
已经过了冰冻的痛苦,幻觉不会再出现,仅仅是靠着意志力坚持对于裔刖来说就已经不是难事。但那蚂蚁噬心的痛苦依旧存在,痛苦的他翻身滚落在地,那双手差点便要去挠身体,却让他自己生生遏制住。
那样的痛楚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一直都上好的裔刖也是将双手抠在地面才能遏止住。
这东西毕竟是天下的毒物,至毒的东西。落凡的配方无人知晓,但单纯的自然毒物,便要数这药草。毒性既然发作,饶他是意志力在坚韧的人也不能轻易便过关。
噬心到了最后的阶段,就是最厉害的时候,心脏。
突然,便仿若心脏被狠狠地撕扯掉一块,使得裔刖竟是闷哼一声。然后,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撕扯自己的心脏。
仿若过了许久,这样的疼痛才停止。
裔刖仰面躺在地上,微微喘气。显然,过了蚂蚁噬心的这一关之后,毒性就已经退去,红艳的唇也变回了淡淡的粉樱色,眼中也不再看得出妖冶的气息,恢复了那个云淡风轻的裔刖,只是现在他躺在那里,等着将自己的身子恢复。
这样的毒性他熬了十年,可每回都是极其痛苦的熬过。这样的痛楚又怎么会有习惯的一天?时隔多年再次接触,他还是有些后怕。
方才冰冻那一关,差一点便熬不过来了。若是自己当时踏入了地窖,那便再也不可能上来。想到了那抹纤细饱满的身影,他苍白的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
地窖和男人是脑中的幻觉,而她,是自己心中的幻觉。
熬过了这次强烈的毒性,血液便略微地恢复了一点,只要不是自己误食,等闲毒物就不能侵犯自己的身体。他向来觉得,痛苦能够换来等同的价值,便不算痛苦。他经受了这样大的痛楚,虽然换来的不过是一点点,但却已经满足。
这个心眼儿比莲蓬还多的男人,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慢慢地调理自己的吐息气里,好让自己慢慢恢复。
……
赵鸢儿看着荆轲,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做什么去了,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刻的赵鸢儿已经调理回来了,她打算去看訫夫人,毕竟自己这两天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也好过去和她说一声。
哪知半路遇上了荆轲,立即便感到了他的不寻常。走路的姿势最能说明问题,荆轲乍看之下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但不以寻常人的眼光去看,仔细便能发觉,他走路脚跟重重落地,如若平日里的话,脚跟根本只是轻轻带过土地而已。
说明,他的气里被打乱,而且乱的一塌糊涂。
赵鸢儿不免皱眉,便上去问了那一句。
听了这一句问,荆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赵鸢儿当然是看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才会来问的,而且她哪里是那么容易便能糊弄过去的?
但找裔刖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一时间竟然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鸢儿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的气里乱的很糟糕,但气里这东西,一个人一个人各不相同,不是懂得这方面的人也不能轻易就帮他人去调节气里,否则一旦气里不顺,后果更加严重。
所以说,自己就算是有心想要帮忙,也没有办法。
她看出来荆轲心中有事,但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没有办法,只是交代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继续往前走了。
不过,临走时,她还是将仆瑶留在了荆轲身边,荆轲是得了她的命令去休息的,别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而仆瑶被派过去照顾,这倒是赵鸢儿自己的心思罢了。
近日来,他们两个的眼神只要一对上,就万般不对,赵鸢儿在前世是看多了这样的男女的,有什么端倪她自然一眼就已经瞧出来了。现在不能将他们这一对凑在一起,将来总有一天要成全他们。
赵鸢儿也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红娘这样的工作了?
想着想着,便到了訫夫人的屋前。素暖正好出来,见是她来了,赶忙行了一个礼,笑着说:“良人来了,让我们夫人挂念了好久。”然后为她打了帘子:“夫人见到良人,心中定是欢欣。”
赵鸢儿也同样微笑着回应她:“那我就谢谢夫人了?”然后便朝里头走去。
素暖见她走了进去,才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笑意转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愁,然后急急出了韫迭宫,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做什么。
訫夫人已经听说了昨日晚上她那边的事情,大晚上的突然来了胃口,想是已经想通了什么事。但她没有问赵鸢儿,看到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便没了下文。
赵鸢儿看着那心不在焉的訫夫人,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排山倒海地来,蓄势待发,抵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