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自訫夫人处出来之后,随意地走走,却看到了裔刖与一个女子一起。
她当即便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
当日,赵高附在她耳边的话她还记得,“裔刖将一个女子带到了大王身边,好像是叫离幽。”
离幽的选择与她的命运,或是与刘家所有人的性命都息息相关。
她握紧了拳头。裔刖看到了她,带着离幽朝她这边走来。
她尽量让自己做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裔先生。”
裔刖依旧温和的笑着,为她们做了介绍。
离幽一把抓住了赵鸢儿:“你就是刘莹吧?”说着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是你原来的脸吗?真是漂亮啊!”
赵鸢儿皱眉,“为何你会知道我……”
“嗯……”离幽围着她打转:“本来就是一个血脉的,知道不难吧……看到自己的宗亲,还是未来来的,真是高兴!!”
离幽无所顾忌地说着这些话。若不是先遇到裔刖,赵鸢儿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惊讶。
看来离幽知道的也不少啊,该不是他们,是一个师父吧?
她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离幽,无奈地想。
离幽却停了下来,一把抓住她:“诶呦,我晕了。”
裔刖说了她一句:“胡闹。”然后看着她,“多日不见赵姑娘,感觉清瘦了一些。”
“心只所忧,人自然就瘦了。倒不像先生一般的自在,气色好的很。”
裔刖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满。他只能垂下眼帘不去看她:“若是姑娘真是为琐事所扰,在下倒是可以为姑娘想想办法。”
她的嘴角多了一丝嘲讽:“不劳先生费心。”
裔刖重新抬起眼帘:“听说姑娘有头疼的旧疾,若是再加上心中郁结,怕是更不好过。”顿了顿,“不如明日在下为姑娘瞧瞧,想想法子。”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的离幽赶紧点头:“是的是的,师兄的医术可是了得的,你得信他才是。”
信他?她在心中暗自緋腹:离幽,你可知他这是要让你死?
“师兄,明日你带上我,我们一同为她看看可好?”
裔刖看着赵鸢儿:“姑娘可愿意?”
赵鸢儿本不想同意,但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便点了点头。
离幽一拍手:“那就这么定了哦。”然后凑近赵鸢儿,“等着我们啊。”
裔刖也朝她做了一个揖便走了。
赵鸢儿觉得自己心中难受,却又无从去诉说。她心里明明地知道裔刖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他原本的计划,可就是不希望将离幽引荐给嬴政的人是他。
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天空。
离去的离幽突然问裔刖:“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闻出来了吗。”抑郁苦笑。
“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莫是欺负她不是这里人,不懂这些东西。”
离幽难得的神情严肃与他说话。
“我又哪里敢欺负她,不过为了她着想罢了。”
“我虽不喜她要拿到和氏璧,但不论如何,她都是我的血脉,你若是想要对她做什么,我也是不会饶了你的。”
“旁人也就罢了,连你也这么想么?你又如何不知我的想法,我会害她么?”
离幽突然地下了头:“其实,我不是怕你做什么,我怕是我自己,到时候对她狠不下心罢了。”
裔刖不再说话。事情都是在往前发展的,若是谁都知道后果如何,那做决定便简单多了。
第二日,果然一早裔刖和离幽便来了。替她把过脉之后,裔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留下了一个香囊与一些草药,说是帮助调理之用的。
赵鸢儿瞧着那香囊,外观不但精巧细致,拿在手上便有一股香味幽幽地传来,让人好生舒爽,自是喜欢。
“这个香囊可是我在齐国游玩的时候得来的哦,不过里面的香料是师兄亲自放进去的呢。”
她心中不免有些触动,毕竟这是自己的先人,“还以为咱们大秦物阜民丰,想不到这齐国竟也有这般好的东西。”
“齐国本就是强国,好东西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不多见罢了。”裔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来到她的身边:“药好了,你喝了吧。”
她看着那黑漆漆的药,心中一阵恶心。来自现代的她本就不喜欢中药味,若是生病什么都是西药用以解决的。一想到自己要将这么恶心的东西灌下肚子,便皱起了眉头,不愿意喝。
“你若是不喝,头疾一直困扰着你,可不是不好了。”
裔刖好脾气地蹲在她的身边,想要她将这药喝下去。
他端起碗,看着一脸温和的笑的他,便一仰头将药喝下去。只她太高估了自己,中药的苦涩在她的整个口腔蔓延开来,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都抽搐起来。
裔刖替她拍背:“何必这么心急,这中药就是苦的,这般着急不过是苦了自己的喉咙罢了。”
她喘着气问:“怎么就苦成这样了?我竟是从未吃过这般苦的东西。”
裔刖好笑地看着她:“良药苦口,你可不是没听说过?”
“许是我从未喝过中药的缘故,实在是太苦了一些。”
离幽把玩着那个香囊:“你可别净听我师兄胡说!他的药就是比他人的苦上一些的,每每说起他倒是还振振有词的。”
裔刖却没有理会离幽,问:“你可有感觉好一些?”
赵鸢儿笑了:“我平日里也不是随时就头疼的,只不知它再犯的时候还会不会这般疼痛。”
“是我着急了。”
“你放心,师兄的药虽然苦,但效果显著,相信你下次的头疼就会减轻不少了。”
赵鸢儿看着裔刖端着空药碗的手,她从未发现,他的手指匀称修长,许是不常做什么力气活,手上竟没有茧,白皙干净。
她默默地在心中叹息。若是他真能像他的脸那般的人畜无害该是有多好,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来与她相对。
赵鸢儿自己许是不知,自己看着裔刖的神情,有时竟是带着绵绵的情意在里头的。
仆瑶收走了裔刖手中的空碗。裔刖注意到了,从一开始到现在,呆着与他们一块儿的就是仆瑶和一个侍卫。这仆瑶他自是知晓的,只是那侍卫,他却是从未见过。他知道赵鸢儿素来不喜人多,这侍卫能在这儿,定然是她自己信任的人了。
“那侍卫从未见过,你何时也有了这么一个侍卫?”
“宫中侍卫那么多,你可又个个见过?”赵鸢儿笑着反驳。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裔刖总是漏洞百出;而她也不知为何总是很想与他唱反调。若是能看到他犯窘的样子,可就高兴了。见他没有说话,便又解释道:
“前不久太后遇到刺客,为了加强防备,赵高便让我也配备一个侍卫。”
“原是这般缘故。”
裔刖看着站在一旁的荆轲,若有所思。
赵鸢儿以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人便有些紧张起来。这荆轲的身份本就不该泄漏,不然就等于是向众人宣告她赵鸢儿与吕不韦合谋;若是这样,那嬴政又岂会放过她?
荆轲也感受到了来自裔刖的目光,但他依旧将脊背挺的笔直,没有动摇。
裔刖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