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倒是有些奇怪:“怎么,你不喜欢这个郑夫人吗?”
“平白无故的,我为何喜欢她?你可曾见过我亲近其他人吗?若不是老相识,我断断是不会理会人的。”
离幽个性率真爽直,这样的性子到叫人羡慕。
“日头这般毒辣,我便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你师兄这半日里看不见你,怕是着急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日后我定会拖着师兄来看你的。”离幽对她挥了挥手,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对了,师兄给你的药你可得记得喝,还有香囊,定是得随身带着啊。”
她笑着向离幽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立即回到韫迭宫。她想,若是不出意外,訫夫人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和离幽见面的事了,还有郑夫人。虽然只是在一块儿说了一会子话,但未必不会让訫夫人怀疑。
………………
离幽回到了府邸,裔刖一边写字,一边问:“可是见到了?”
“见到了。虽然气色看上去并不差,但人好似比从前更瘦了。”
裔刖放下了手中的攥笔:“她那日渐消瘦的模样,就连我也看的仔细,更不要说你今日所见了。”
离幽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好好的不敢去,到叫我去。许是她更像看到你呢?”
裔刖苦笑:“**重地,我怎好随意进出?何况,我真是不知如何见她。”
见到她,难免两人不会想起那日下棋一事,相处起来定是尴尬的很,又如何说呢?她们之间总归缺少一些什么,如今更是见到她都难免有些愧疚。
“不知如何见她?当日你可是给她提醒了,况且她如今又不是大王的妃子,你又如何见不得她了?就算她是,也与你何干?你又如何亏欠了她的?”
离幽这一番话难免不是有自己的情绪在里头的。裔刖在这两个月来,几乎是日日都会去韫迭宫附近走上一圈。他或是瞒了他人,可她自小便与他一块儿长大,他再是怎么难琢磨的人,她至少能够猜到半分。其他事她不敢说,可对于赵鸢儿这方面,她是定定地知晓的。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她。
“你今日看似不大痛快,她给你气受了?”
眼见离幽越来越激动,他立即叉开了话题。方才离幽一脸的不高兴,定是在宫里又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儿了。
听他这么一问,离幽鼓起了腮帮子:“就是那个什么郑夫人,好好地就来打扰人家赏花的兴致。赵鸢儿也是,非得让我给她下跪,我这双膝你是知道的,只跪师父和天子,何曾跪过其他人了?”
说到这,她仿若想起什么一般:“对了,赵鸢儿当时的神色好像有些紧张,在那个郑夫人面前连话都不让我说,最后还匆匆地拉着我就走了。”
裔刖笑笑:“她哪是紧张,不过怕你乱说话,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是啊是啊,你的性子又不必赵姑娘,总是胡来。”管夫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赖赖地插上一句。
离幽一听是他在捣乱,不禁怒从中来:“你又胡说些什么?”上前去捏住了管夫的耳朵,“我看也就是你这耳朵太灵了,总是借故偷听我和你师父的谈话,看我今日不把它废了!”说着,手上力道便重了好些。
管夫痛的无法,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就凭着你这泼辣的性子,也就我们能忍你,要换做是旁人,早就不要你了!”
离幽又急又气,大哄一声:“我看你是活腻了!”提着他的耳朵便往门口丢,正好撞在了想要进门的疏离身上。
“你这个泼妇!”管夫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对着她又骂起来。离幽挽了袖子便上前来:
“你给我再说一遍!”
好在裔刖及时地拉住了离幽的手:“可别闹了。”
疏离看着耳朵红肿的管夫,笑着说:“你可还不打算走?”
管夫看着偷笑的疏离,有些恼怒,“笑什么!”看见了离幽那举起的手,便悻悻地离去,还念念有词:“好男不跟女斗,何况对方是个疯婆子,我哪儿是她的对手。”
裔刖看着离幽气呼呼的样子,无奈地说:“你们总要这么地吵下去吗?”
“你怎不说他总要这么跟我过不去吗?”
“他自是这个性子,对谁都是一样的,你不是不知道。”
“小崽子!总之他给我小心了!”
疏离拉了离幽过去:“你就是最大的一个如何?何必生气呢,小心长了皱纹,对不起你这十六岁的脸。”
“别闹了,离幽,咱们还有事要做。”裔刖出声劝阻,离幽方才不再吵闹。
“师兄,你可有查到和氏璧的下落?”
这么多天了,离幽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和氏璧的下落是最最要紧的,只知道被吕不韦藏起来,却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
裔刖也是一筹莫展:“在相国府的细作并没有什么情报。何况……”
疏离像是响起了什么:“师父,难道李斯也不知道吗?”
提到这个,裔刖更是皱紧了眉头:“他是不是知晓我不得而知,但李斯此人城府极深,近日来利用与韩愈的同窗关系与大王亲近了不少。”
“师父是担心……”疏离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若是李斯反叛,那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裔刖自是知道他想的什么,“到不是怕李斯反叛,只是怕他按着自己的意愿做事,会对咱们不利。”
李斯此人野心极大,自尊,自信恐怕都不在嬴政之下。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信服的人压制,他迟早要自立为王,不甘屈居人下。李斯投身他的门下,他本是有过怀疑的;但终归是信任占了上风。如今,这份信任还是否能够持续下去,都是个问题。
正当他们思考之时,离幽突然发问:“师兄,我记得你曾说过,赵鸢儿曾有段时间与吕不韦交好?”
裔刖点了点头,“我也在怀疑,赵鸢儿是否知道和氏璧的下落。”
疏离却提出了一个疑问:“若是赵姑娘知道,那为什么她却没有什么行动?不论是毁坏和氏璧还是带走和氏璧,她都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不错,按照她的性子是会有所行动的,因为这事根本等不得;她知道了,然后又没有行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来不及,没有契机。”疏离快速地接过。
离幽轻轻地说:“那不就是在她如韫迭宫之前?”然后想起了什么,“可是与那****不再有关?”
裔刖点了点头。“我让管夫查明,她身边的侍卫本是相国府的人,她当日走的匆忙,只带了荆轲一人,回来时我看她神色又有些恍惚,或是与这有关。”
疏离看向离幽,离幽却地下了头,不再说话。裔刖看她这幅模样,只得让她先去休息,不要费神去想这些东西了。
………………
荆轲在*宫潜伏的第二夜,果真就看到了廖嗳。奇怪的是,这宫里先根本就没有人居住,廖嗳在夜间来到底会有什么事情。
就在廖嗳即将进入宫殿的时候,荆轲突然出现,惊的他立即与来人干起来。荆轲一面抵挡他的招式,一面又要向他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
真是麻烦。如果是其他人早就被他荆轲杀了,又何必这么多的废话。
不过,廖嗳的招式狠毒,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章法。荆轲有些奇怪,即便是被发现,也不必做到如此狠绝的地步,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
就在他出神的这一瞬间,廖嗳差点刺穿了他的肩头,好在他即使地反映过来,躲避开。
“何以如此狠毒?自己人也要痛下杀手吗?”
廖嗳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径直朝他刺来。就在剑即将触碰到荆轲的脸颊时,荆轲的剑却划破了廖嗳胸前的衣裳:“我不过是替赵姑娘来传话的,你无需担忧。”
听了这话,廖嗳才放下了剑,整理了一番衣裳,“方才多有得罪。既是赵姑娘的人,你跟我进来便是。”
夜空很黑,看不清他是何表情。荆轲起身,脸上依旧是冷淡的神色,跟着廖嗳走进了宫殿。
廖嗳点起了烛光,虽是微弱,但已足够看清这宫殿内的摆设。奇怪的是,这宫殿内居然什么都没有。
廖嗳举起烛光来到荆轲面前:“宫殿没有弄好,看似清简了一些。”烛光映到廖嗳脸上,出现了抱歉的神情:“方才你说,赵姑娘有什么话要你传达给我?”
明明不久前才刀剑相向,拼命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而现在,从他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的杀气。
“赵姑娘交代,在传话之前要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廖嗳道:“且问。”
“第一,太后腹中可是有子了?”
“没有。”
“第二,为何宫内会有人得知太后腹中已经有子?”
“有一日,太后用膳时不舒服,呕了一阵,许是被不该瞧见的人瞧见了,有了误会。”
“第三,你可知道訫夫人的来历?”
“知晓。”
荆轲眼神一闪,然后开口:“赵姑娘让我转告你,要你多加准备,以防万一。若是有什么想法,当我来时可以告知我。”
廖嗳拿着烛火,走进荆轲:“不问我訫夫人的来历?”
荆轲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赵姑娘只让我问这三个问题,其余的没有让我问。话我已经带到,就先走了。明日我还会来,听听你的安排。”
说罢,便离开。
烛火开始融化,红色的蜡滴在他的手上。他的呼吸很轻,就连烛火都未曾触动,笔直地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