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今日带着仆瑶做事,仆瑶倒是上手很快,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她再去插手了。
荆轲来到她的身边:“昨日……”他将昨日与廖嗳的谈话全都告知赵鸢儿,后者听完后蹙眉,
“你今夜再去的时候可要小心,我担心他会做些什么。”
廖嗳的心性不必当初在宫外遇见他的时候,听了荆轲的描述,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出廖嗳有了一些变化,虽说在这宫里,还是在一个老女人身边,他本就不是出自自愿;或许他在心里早就把她恨透了也说不准。
毕竟这样的事情,是自己当初逼着他去做的。昨天晚上的话,别说是她了,就连荆轲都未必完全相信。荆轲也说了,昨日他回答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脸上也没有半分的变化,这已经充分地说明他对于这样的盘问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且为何这般害怕,甚至于对荆轲要招招要人性命?她本还想着要给廖嗳留着一条活路,可眼下的境况,她也是不能帮到他半分不说,甚至是可能被他出卖了。
看来这个祸患,也是早些解决了才干净。
“赵姑姑怎的在这儿啊,夫人正着人寻姑姑,唤姑姑过去一趟呢。”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在她面前叫唤,她看了几眼,想起来是自己宫里的人,便起身道:
“方才感到不适,出来走走。咱们回去吧,免得夫人等急了。”
那宫女倒是听话,跟在她的后面一声不吭。
“你叫什么名字?来了这么久,我竟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弗若。”这宫女声音倒是不大,说话时也是头低低的。
“弗若?好名字。可你只怕不是夫人跟前伺候的宫女吧,如若不然,我是不会不记得的。”
“我自进来开始,便日日在厨房做下等事务,姑姑贵为掌事,又怎会记得我等卑贱之人呢。”
赵鸢儿却觉得奇怪,“你在厨房做事,又怎的会为夫人来寻我?”
“素暖姑姑来到小厨房,无意间提起,我便自己向姑姑说了来寻你。”
她说的不疾不徐,声盘倒是稳的很。
“原是这般缘故。小厨房的差事可苦不苦?”
“厨房的嬷嬷待我们还算不错,差事倒也不算苦。”
赵鸢儿看了看她的手,“瞧瞧,咱们虽说不是主子,可若是到了夫人跟前,这手好歹不用洗那么些个东西,就算不是如白玉般纤嫩,也断断不会这般粗糙。”
那宫女微微地缩了缩手:“我是在小厨房做下等差事的,不值得姑姑这般关心。”
赵鸢儿收回了目光:“改日,我为你求求请,让你可以调动到夫人身边伺候可好?”
那宫女眼神闪了闪:“我本既身份低微,姑姑不必为我这样。谢谢姑姑好意了。”
赵鸢儿看着她,好久都不说话。她本身就比较高,给这宫女无形中造成了一种压迫感,这样一边走一边被看着,任谁都不会舒服。很久,她才说:“既然如此,那就罢了。若是感到厨房差事苦闷,就来寻我。即便不是夫人身边,我总好给你想想其他法子。”
“喏。”
那宫女仿若松了一口气一般。赵鸢儿心中却有了打算。
弗若,弗若,赋桦宫。
…………
訫夫人见到她,还是和往常一般,将其他人都屏退,只留下了素暖。
“你与离幽,是什么关系?”
赵鸢儿早就知道她定是要来问的。离幽的名字她已经知道了,但离幽的作用是什么恐怕她是不知道的。
“不过是宫外一同认识的,可是怎么了?”
“可胡姬说,她可不认识这人。若本宫没记错,你与胡姬,也是宫外认识的吧?”
赵鸢儿没有辩驳,就那么站在那里。訫夫人这次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以之前她三番五次对她动手的前例,若是简单的询问她早就动手了。
更何况,她也要为訫夫人带来一个消息,对她只有好处。
见她不说话,訫夫人走上前,再度开口:“你说你是失忆了,那么你可知你失忆前,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每说一句,就离赵鸢儿更近一步,说道最后,已经站到了赵鸢儿的对面,几乎就要鼻尖碰鼻尖了。
她知道訫夫人要说什么,“我不知,难不成夫人知道?”
“或许我知道的,比你自己知道的要更多些。”
她能这么说,就证明她有把握。赵鸢儿笑了:“还请夫人告知。”
訫夫人也笑了,这一次,是棋逢对手的笑容。这个赵鸢儿和她是一样的,与宫里其他女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她们都不追求荣华富贵,但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赵鸢儿现下虽是势单力薄,但凭着她的那份胆识也是一般人没有的。
訫夫人示意素暖,素暖张口便念道:“赵鸢儿,女,赵高之妹,本为落魄的王室宗亲,后依仗赵高的势力暗中形成自己的势力,受人指使……亦或是出自自身意愿,勾引成矫,套取其机密要事,后被发现,卖到人贩子手中,受尽折辱。成矫因将其威胁赵高而带回,却中了赵高的圈套,反而将人质送回了赵高手中,自此,赵鸢儿失忆,暗中凝聚的势力崩塌,现下只有后来者荆轲与贴身侍婢仆瑶还能在其左右。”
刘莹心中的可真正惊讶到了,这赵鸢儿原是个这般懂得谋算的人,并不是她知道的那样无知,无用。訫夫人怕是也被之前的赵鸢儿蒙蔽了,才会一直认为她愚钝,蠢不可及,而仔细调查之后,才发现赵鸢儿的手段。
难怪,她记得自己初来时,被人救下,躺在榻上她听到了男子与手下的谈话:“既已知事情败露,她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我们。若是放任她在外面,以她的手段,难保不生出什么事端;倒不如救回来养在身边,必要是还能做个人质。”
“可少主为何要将一众人贩子全部杀死?”
“为了保证,没有多余的人知道这些事情。这么做,也别无他法了。”
这些就是那天她听到的谈话。原先她还不知道那个少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若是訫夫人今日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这个“她”指的就是她,赵鸢儿。
记得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让赵高告诉自己所有事,赵高却并未提及这些,怕是他对自己已经有了防范。不过,赵高为何要隐瞒?难不成真是如他所言,为了让自己找到一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如果真是有所防范……那么这赵高……
想着想着,她的头又痛了起来。手摸了摸香囊,沾染了一些香囊的气息,再借以随意搓鼻子的动作,闻了那味道,顿时也就好多了。
还是不能让訫夫人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我原以为,之前的你愚钝无知,现在看来,我真是被你蒙蔽的不轻。不论何时,赵鸢儿,你都是一个那么危险的人,当真是叫本宫害怕。”
赵鸢儿看着訫夫人,道:“从前我如何真是不知晓,但夫人也说,我的势力已经崩塌,现下的赵鸢儿,可是孤身一人,随时都有被捏死的可能。但,在夫人这里,却能保全我的平安,奴婢真是万分感激。”
訫夫人冷笑:“好一张巧嘴,如今这番,便是要跟本宫认输了?”
“若能得到夫人的管教,奴婢感激不尽。”
眼下她的确是势单力薄,而訫夫人今日也有与她结好的意思。她清楚,訫夫人也明白,彼此之间是一路人,要达到各自的目的,还要借助对方的力量。
她想到了那个来寻她的宫女,转而问素暖:“请问素暖姑姑,可记得一名叫做弗若的宫女,现下在小厨房当差?”
素暖被她这么一问,感到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或许是有的,估计是哪里收进来的。”顿了顿,“对了,就是去年的时节夫人寿辰,咱们宫里人手不够,大王便让赵高找了些人来帮忙,其中一个,当时说是茈美人的宫女,因不想忍受2茈美人的拳打脚踢,便求着我让她留下,我记得将她安排在了厨房……”
“那就是了。”赵鸢儿点点头。素暖奇怪,
“此人倒也不会惹事,长相即便是在一众宫女里头也是平庸的紧,倒是不会注意到她。今日你怎的会提起此人?”
赵鸢儿道:“长相平庸,又不会惹事……”
訫夫人也感到了不对劲,“你是说……”
“长相不容易让人记住,平日里又低调,恐怕整个宫里知道她的存在的人都很少。”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说:“这便是敌人的高明之处了。”
素暖也有些紧张起来:“若你这么一说……那小厨房是最最容易下毒的地方了,”扑通一声,素暖便跪下:“夫人,因着素暖的一时大意,恐怕已经让贼人钻了空子,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测……奴婢便是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訫夫人立即扶了她起来:“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咱们现在总归是先分析下去。但此人,定是不能抓的。”
不错。若是抓了此人,恐怕是会打草惊蛇,反而会有不利的影响。到不如就将她在那儿放着,监管起来。
“夫人跟前的人,可都是自己的亲信?”
素暖站起来:“夫人身边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自是不会有错。”
“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人既然有心想要在韫迭宫安插人,恐怕不会只有一个。夫人还是小心为上。”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这茈美人可是赋桦宫的人……”
素暖立即点头:“是前年入宫的,一直在赋桦宫住着。”
訫夫人冷笑:“好个郑夫人,本宫本不想与他多做计较,平日里使的那些绊子既然没有扳倒本宫便算了,现在居然敢在本宫的宫里安插人,当真是认为本宫是病猫不是!”
訫夫人在宫里,与其他各宫的嫔妃并无往来,偶尔也只是与胡姬会在一块儿说说话;她2本就无意这**,可这郑夫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她,也是她不能容忍的。
赵鸢儿心生一计,“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夫人是否愿意听上一听?”
“你且说说看。”
赵鸢儿压低了声音道:“便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