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荆轲依照约定来到*宫。这次,他在正殿隐约看到了一些光线,是廖嗳在那里了。
“如何?你可是想好了?”
廖嗳站起来:“是。”
“说吧。”
廖嗳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赵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呢?”
荆轲没有说话。赵鸢儿本就没有告知他任何打算,且他根本不知道廖嗳在打什么把戏。他总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廖嗳却笑得更是明朗:“荆轲大人何必这么拘谨,在我这儿可是……”廖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柄散发着寒气的利剑就抵在了他的喉间。荆轲稍稍用力,廖嗳的脖颈间就有血丝缓缓渗出。
廖嗳的脸上略微地呈现出一些害怕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咱们都是相国大人的门生,我便是知道你的身份也不足为奇,又何需刀剑相向呢?”
荆轲手上的力道没有一丝的松懈,“你只要回答我,你到底是做何打算。其他的就无须多言。”
“看在相国大人的面子上,咱们……”
荆轲根本不给廖嗳挣扎的机会,直接将剑指向他的下体,沉默,却让廖嗳害怕的紧。
“若是真的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太后定会为我寻一个出路,我何须担忧?”
荆轲收回了剑,说了声“告辞”便离去。本还以为今日至少会有人在*宫外把手,却没想连个人影都没有。
急匆匆地赶回韫迭宫,时间一长容易被人发现。廖嗳说的未必是真话,可他知道,任他如何逼问,都不会有结果,不如干脆将廖嗳的异状告知赵鸢儿,让她来想想办法。
廖嗳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看来这荆轲也已经背叛相国了啊。”缓缓地站起身,“这伤怎么向太后解释呢,真是伤脑筋……”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吹熄了蜡烛,在漆黑的*宫里,独自一个人坐在哪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
赵鸢儿在无形中已经与訫夫人达成了结盟。现下有了訫夫人这个依靠,想来办事也就轻松了许多。
“他真是这么说的?”
赵鸢儿蹙眉,荆轲带回来昨夜与廖嗳的谈话,到叫她拿捏不好分寸了。本就知道廖嗳不会乖乖地听自己的,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廖嗳已经太危险了。而现在,她也不敢去找赵高求证关于太后怀孕的事宜,怕是弄巧成拙。
“不但如此,他昨夜的举动甚是奇怪,我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日后也小心点,廖嗳既是知道你身份的人,你便是多了许多的危险。”
太后是否真的怀孕,这个是这次问题的关键。如果太后怀孕了,那么许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了;但若是太后这次并未怀孕,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未免会多生许多的事端。
“在我看来,廖嗳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全不信。”荆轲道。
赵鸢儿并不感到好奇,而是问:“你怎么想?”
“其他暂且不论,单是关于太后是否怀孕,我觉得可信。”
“你且说来听听。”
“若是太后真的怀孕了,对廖嗳未必不是好事,而让姑娘知道,便是再好不过。一来,他在宫中的权势扩大,甚至可以完全摆脱吕不韦的掌控;二来,若是让姑娘知道这件事,姑娘一定会有所动作,届时,他不是可以趁机除掉姑娘,摆脱吕不韦,岂不妙哉?”
赵鸢儿笑了:“你所言甚是,但却忽略了一个人。”
荆轲疑惑:“谁?”
“裔刖。”赵鸢儿踱步:“这虽是大王的‘家事’,可你不知道他的来处,即便是他要管,大王也不会插手。”
“姑娘的意思是……”
“不错。”赵鸢儿点点头,“这也是廖嗳不知晓的一处。他只知晓我会出手,定没有料到裔刖那边。所以,不论如何,我只要按捺不动,我们不会受损不说,或许还能从中得利。”
若是能够这般当然是好,但事态未必就会如人所愿。若是所有事态都能够预知,那人在做任何决定时就能够轻松地判断了。就像自己来到这世间,本就是不可预知的一件事。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都能影响自己今后的生活。
…………
这几日,整个韫迭宫都呈现出一种忙碌的状态,因为马上就要到訫夫人的生辰了,大王不但交代了他们韫迭宫要好生准备着,还交代了少府要悉心准备着。
“少府可是专门照料大王的日常起居的,訫夫人在大王心中的分量不低啊。”
早上大王身边已经派人来过了,私下里还交代了这一句,这可让韫迭宫的人走出去都是神气了几分。
“瞧你这模样,赶明儿个等大王来时,打扮好看着点,也尝尝这恩宠可好?”赵鸢儿笑着打趣儿仆瑶。
“小姐……小姐说什么呢,奴婢这样的身份,大王怎可能……倒是小姐,天生丽质,在这韫迭宫久了,可不是要被大王看上了。”
“这不过多久,你居然开始嘲笑我了?你可不是想我早死的紧?”
仆瑶这小慌了,赶忙说:“哪里的话,我盼着小姐过好日子,怎的会咒小姐呢?”
仆瑶跟着她这么久,这玩笑话却还是容易当真。她不再逗她:“咱们可别说着话,倒是把手头要紧事给忘记来了。”
訫夫人生辰是大事,她们便是去仓库里头挑一些好的,作为摆设;这一样样东西都是要登记的,大到屏风桌案,小到酒樽盘碟,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
赵鸢儿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本来是觉得根本没什么难度的,后来她才发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她不识小篆。
小篆笔画繁多,字体繁琐,她看着都觉得头晕了。左找右找,算是找到了一个会识字的宫女,可是她又不会写。就在赵鸢儿挠破头皮都想不到法子的时候,离幽来了。
本身她是忙着,见着离幽只是简单地让她进来坐一会儿。对着那些字发愣,眼睛都直了。离幽见她这幅模样,走过来看了看:“南海珊瑚礁景盆一尊,银质小勺十柄……”
赵鸢儿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对啊,这不现成的一个吗?她立马将离幽拉上了战场,将她强行按在桌案前:“这记物的事务就交给你了,我会在这儿好好看着的。”
离幽莫名其妙地被她拉来,想申辩什么,可对方却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时机,直接命人开始搬东西。纵使她心中喊苦,这会子也没地方说去。
素暖作为掌事,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整个韫迭宫享得了清闲的恐怕只有胡姬与訫夫人了。看着整个宫里这忙里忙外的模样,胡姬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姐姐的分位高,生辰自是大事,瞧瞧这宫里忙的模样,都在恭贺姐姐生辰呢。“
“这大事不大事的,还不是看人。这会子在我得宠之时这般待我,指不定明日我失宠他们会如何暗中使绊子呢。”
“这好日子将近,姐姐怎的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胡姬道。訫夫人虽说就是这样的脾气,可这动不动就说些丧气话,总是让她不习惯。
“好了,我不说便是。倒是你,大王在你那儿留宿的日子并不少,怎的这肚子却不见一点动静?”
“我倒也不知晓……不打紧啊,宫中多位姐姐,比我早入宫的,不还是没有孩子吗?对了,说道这留宿,定是无人能与姐姐想比的,姐姐不是也还没有吗?”
胡姬是心直口快,没有心眼,却哪里知晓这话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呢。
她初来宫中不久便得宠,只是一直都没有让自己有身孕。就在自己被晋封为夫人的那一天,太后那边让她过去一趟。她去了后,太后身边的止尧便端出一碗药来。
“喝了它。”这是太后的命令。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时什么,只得问
“敢问太后,这是什么?”
“喝了之后,便能让你不孕。哀家不妨告诉你,大王越是宠爱一个人,哀家便越是不能让那个女人有孩子。你若只是简单的嫔妃也就罢了,可你不觉得,大王太过宠爱你了吗?”
面对太后的逼迫,她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喝,是没有办法走出这宫里的。也罢,反正有了孩子,才是麻烦。她一直都在苦苦避孕,眼下有个让自己不再有孕的法子,不如就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端起那药碗,仰头喝了个干净。太后眼中有着赞许的神色:“好个懂事的夫人。”
从此,便是消了太后对自己的疑心。她知道太后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就是怕有人夺走她的权利。若是一个嫔妃生下了孩子,定是母凭子贵,他日难保她不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她一直都知道,太后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从来没有她的孩子存在。
而自己的身份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哪一日若是身份暴露,她留给孩子的除了屈辱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她不忍的。所以太后的举动,既是随了太后的心意,也是随了訫夫人自己的心意。
后来,郑夫人也效仿太后。她善于巴结太后,也因此**中只有她有孩子。只是,她不敢做的像太后一般的明显,但暗地里,几乎是所有的嫔妃都有过这样的待遇。或是无意小产;或是食物中毒;甚是是在花粉上动手脚。
但胡姬不同,胡姬入宫后,恰巧太后放手了**的所有事务;而又有她訫夫人护着,所以即便是郑夫人也一直没能对她下手,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不可能是素暖的安排出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