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何庭贤与晏拓亲切谈起了未来,当得知他是重病一场错过了当年的县试,因此不能参加前几日的府试,从而丧失了来年蟾宫折桂的机会时,扼腕叹息的表情可谓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要不是晏拓自己也是演艺圈内人,说不定就被他给骗了。
末了,何庭贤终于奔了主题,“没想到老夫治下的绍兴府有你这样的才俊,真是让人安慰。既然你是文良山的学生,不介意本府喊你一声贤侄吧?”
晏拓一揖到底,诚惶诚恐道:“大人抬举,大人抬举。”
何庭贤笑道,“晏贤侄何必自谦。听说你曾被锦衣卫抓走过,能够平安脱险,想必给崔天福出了不少好主意,崔天福和他的手下都是粗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而那次跟士子们的对阵,锦衣卫用的可是心理战术,想必是你的妙计了。”
晏拓觉得身子有点僵硬,苦笑道:“大人您这侦查实力……是要抢锦衣卫的饭碗了啊。”
何庭贤大笑。笑毕,道:“本府主政绍兴,身边尚缺幕僚师爷一名,而距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三年的时间,不知你可有兴趣在这期间熟悉熟悉官场?”
何知府的意思晏拓听懂了,她这个读书人没有任何功名,又没有任何背景,在这绍兴城里是无亲又无故,入衙当个无品无级的师爷,不失为权宜之计。这招揽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可是,进衙门当师爷,跟她原本靠现代智慧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本意有很大出入啊。
大明的官员待遇普遍不高,那没品没级的师爷的待遇……可想而知了。
“如果我说最近比较忙……”晏拓小心看着何庭贤的脸色,道:“……会有什么后果?”
何庭贤板着脸道:“晏贤侄人中俊杰,本府已经亲口说了欲请贤侄屈就师爷一职。”
“我也知道知府大人已经亲口说……”晏拓忽然住了口,脸色变得很难看,此刻她才惊觉,知府大人亲口要她当师爷,那就是抬举她,如若不答应,那不是找屎么?
晏拓的笑容忽然变得很阳光很明媚,“从此以后我就是名驰千里,香传万家的绍兴师爷了,谢大人抬举,你看来的匆忙都没带礼物来,太激动,真太激动了。”
何庭贤点点头:“晏贤侄,看到对面书案上有什么了吗?”
晏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老实回答:“堆积如山的……公文。”
“还有账簿。今天之前看完,打理好后呈报给本府。有没有问题?”何庭贤望着她的双目炯炯有神,威严非凡。
晏拓坚定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于是何庭贤笑了。晏拓则抱着一大堆的公文账簿,随着何庭贤的长随秦伯的指引,来到了西厢外一间很小的房内办公,房间极小,但比现代的格子间大了十几倍,房内唯有一面书柜,一方案牍,案上早已备好了笔墨。
这就开始打卡上班了啊。晏拓坐下后东摸西摸、左摇右摇,突然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忘了预支工资了,也忘了问待遇和福利了,天呐……”
秦伯抱进另一沓公文的时候,就看到晏拓一边急急跺脚一边猛磕桌面,那架势像极了新手老鸨忘向嫖客收银子……
秦伯是个老实人,跟年轻人之间又有着好几道代沟,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这桌子磕坏了,要赔的……”
晏拓猛地抬头,怨毒的看向秦伯,秦伯毫无所谓,仍然淡淡道:“还有好几沓公文呢,读书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
晏拓瞄了瞄秦伯佝偻的身材和满脸的包子褶,叹了口浊气,只得起身自己去搬。那秦伯倚老卖老不再帮忙搬也就算了,还嫌弃晏拓叠公文没有艺术性,这指指那点点的,大有指点江山之态势。当后知后觉的看到晏拓即将爆发的神色后方才讪讪的住了嘴。
晏拓擦了擦满头的汗,不满道:“这么多的公文都没有看,你们老爷平时都在干什么?”
这时候的秦伯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炉上还炖着汤呢……晏师爷,你忙着……”
“哎,炖了什么汤啊?有没有我的份啊……”
可佝偻身材的秦伯早跑没影了,那腿脚小伙子也赶不上。
看着一堆一堆的公文,晏拓突然觉得自己会不会被骗了啊?他们不会把她当免费的苦力吧?晏拓一边俯首翻看公文,一边在考虑应该找个机会跟何庭贤谈一谈工资待遇这一原则问题。
这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窗外早已繁星点点,她都没发觉。真得哀叹哀叹,第一天上岗就要加班啊,晏拓对于自己的未来很不抱希望。
晏拓给老板干活,从来都不会帮老板节省的,所以她招招手招进一个杂役。
杂役知道这个新扎师爷,所以对她很客气,弓着身子点头笑道:“您有什么吩咐?”
晏拓大大方方坐着,口气不小道:“去,到最好最贵的酒楼里打包个三荤三素回来,记住只点贵的,不点对的。”
杂役仍是弓着身子点头笑着,却不动身。
晏拓摸了摸饿的扁扁的肚子,皱眉看向杂役,“怎么还不走?”
杂役很是为难,“师爷,您……还没给小人银子。”
晏拓一拍脑袋,“对哦,你等一等。”话音刚落,晏拓就跑的没影了,不过半分钟后,晏拓就怀抱着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回来。
“去,当了这个,换酒菜。”
杂役颤颤巍巍的接过,一看,那是知府大人珍藏的古董花瓶,吓了一跳,于是手一抖,幸好晏拓眼明手快的给抱住了,“小心点,这可是我的晚饭。”
杂役鼓足勇气,道:“这……不太好吧?万一大人发现了……”
“就说我搬公文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啊。何大人那么随和的人,不会跟我计较的啦。”
“可是……”杂役明显胆子没有晏拓大。
“再可是,我就说是你打碎的了。”
杂役慌了,“别,还是说师爷你打碎的比较好。”
晏拓点头,突然目光凌厉地盯着杂役:“记住,你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睛打碎了何大人的古董花瓶,听见没?”
杂役看向晏拓的眼神像条死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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