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殿内，启预坐着的位置在右边靠近龙座的第一个位置，对面是郁家，邻桌是当今皇后的弟弟文康，现担任侍御史一职。启预此刻正与文康寒暄，看见倚凉从进了大殿，起身去牵她入了座。众人不禁眼中尽是惊艳，只见丞相夫人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里面穿着月白色云形千水裙，胸口至后腰处用笔墨淡淡勾勒出莲花的花形，一头青丝梳成了盘桓髻，髻上只插了一支素净的白玉簪，清丽绝俗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举一动间恍若踏足俗世的仙子。今日一看，这美人果真值得丞相大人躬身去求了。
倚凉坐下后，只见对面的郁子吟冲着自己一举杯，颇为豪迈的一饮而尽，算是打过了招呼。倚凉则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看。
“怎去了那么久？”
“云妃娘娘带我去御花园走了走。”
“可是累了？”
启预一边说，一边替倚凉解开了披风。倚凉微笑着摇摇头，颇为乖顺。大臣们虽各自聊着，眼光却不时落在这二人身上。丞相大人对这位绕家小姐的宠爱，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大殿上的座位已无虚席了，才听着太监喊道：
“皇上，皇后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都坐吧。”
大殿上传来浑厚的男声，众人才纷纷起身落座。
倚凉悄悄抬眼，只见龙座上的男子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隐隐约约用金线勾勒的五爪金龙耀耀生辉，脸庞如刀刻一般，冷硬而霸道。旁边一袭大红宫装的皇后端庄秀丽，头上的凤冠昭示着尊贵无比的地位。
“今日，爱卿们都不必拘礼，这宴就是为了犒劳尔等，为江山社稷尽心尽力……”
“谢皇上。”
皇上说了些客套话后，众人又是一番行礼，这宴会才真正开始了。
丝竹管弦之乐幽幽响起，穿着五彩宫纱的舞姬展示着曼妙的舞姿，一甩袖，一回身，甚是灵动。不一会儿，倚凉就感到邻桌的男子不时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心里颇觉不舒服。启预却是一直专心欣赏歌舞，并没发现。一曲罢了，上座传来男子含笑的声音：
“文大人，你不专心欣赏歌舞，一直盯着丞相夫人做什么？”
文康一笑，起身坦然道：
“丞相夫人貌若天仙，臣刚刚在想，若是夫人能一舞，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倚凉这才转头看向文康，只见这男子眼中精光闪烁，看向自己的目光多有冒犯，态度更是极为放浪。而他旁边的女眷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似是早已习惯了。
启预这时朗声一笑道：
“文大人过誉了，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吾妻并不会舞。”
“听说夫人的娘亲是令州有名的歌舞双全的美人，夫人竟不会舞吗？”
倚凉见与郁子吟邻座的梅华此时也来插一脚，口无遮拦间，暗讽自己的娘亲为风尘女子，不禁眸中一冷，面上却笑的更甜：
“长公主认为女子会舞与否很重要吗？”
梅华美眸一瞪，道：
“自然，女子才德兼备当是正理。”
“这样说来，长公主必是善舞了，不知今日皇上皇后与众位大臣有没有眼福一赏殿下的舞姿？”
倚凉此话一出，众人心下了然。搬出了皇上皇后，这长公主是不跳也不行了，但她堂堂公主，于大殿上献舞，到底是自降了身份的。只惜，这话从她自己口中说出，如今要收回去怕是难了。
梅阳质微微眯了眼，将目光投向倚凉，这女子看起来淡然沉静，出手却是果断利落。绕家，可惜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梅阳质一脸的笑意：
“皇妹，既然这样，便让朕和皇后开开眼界，听说子吟吹箫甚好，你二人便为大家献上一曲。”
“是。”梅华无奈，只得应了，倒是被点名的郁子吟洒脱安然，他不过是皇上为了顾全长公主脸面，拿来的摆设罢了。随即箫声悠悠而起，自有飘渺的意境。
“凉儿。”
启预的语气了含了责备，梅华心胸狭隘，手段狠毒，如今在倚凉这吃了亏，还不知要怎么报复回来。
倚凉却是双眸流转，远远的冲着郁子吟一举杯，一口饮尽，才道：
“我一再退让，她步步紧逼，如今便是她咎由自取了。”
启预见倚凉眼神坚定，眸中的淡然化开后便是清冷的光，仿若洞察世间一般疏淡无情。大殿上，长公主的舞步拼命想跟上箫声，但郁子吟却仿佛丝毫不顾梅华的窘迫，随心而为，曲子时快时慢，一曲下来，梅华已是精疲力竭。这时，倚凉率先鼓掌，众人早已看不下去，忙跟着鼓掌化去殿上的尴尬。
“你……”梅华一脸怒气，瞪着郁子吟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长公主赎罪，子吟今日有些喝多了。”
郁子吟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坐回座位时还不忘冲倚凉眨了眨眼。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这场冗长而无趣的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帝后离去后，众位大臣才开始陆续出宫。
“今日，多谢子吟了。”
“无碍，那梅华欺人太甚罢了。”
待郁子吟走后，启预和倚凉才上了软轿。二人一路无话，倒是快到相府了，启预才说了一句：
“文康对你怀有不轨之心，必除之。”
倚凉双眸微闭，恍若未闻，久久才说了句：
“此时不宜与文氏起冲突，若是为了我，夫君大可不必。”
说完，率先出了轿子，启预望着女子半掩在黑暗中的背影，如今似乎宠她已经成了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