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你的手流血了。”重华身形一晃,落在我和於阗的面前,抬起我的手,仿佛从未分离的模样,“我们先回去。”
我看着重华和我握在一起的手,点点鲜血滴在我我们走过的路旁。
“夜久?!”我听见有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昔何与未央的声音里透着惊喜,而妃色的声音里则是透着惊惧。
我的右手一沉,於阗噙笑,眼里却是看不出半分笑意:“重华,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重华侧头看着於阗笑,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就像照镜子一样,虽然滑稽,但是没有人敢破坏这样的气氛,只是重华扬了扬眉,将我们牵着的手在於阗面前晃了晃:“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抢亲。”这样淡然的语气,让人有着他只是在谈论天气一样的平常。
妃色脸色难看之极,看着重华的眼里有着惊慌:“重华……”
於阗用力握了握我的右手:“重华,你今天来的目的你很清楚,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了我们两族的关系。如果你确实想带走夜久,很简单,拿你八部天龙的地位来换。”
昔何愤愤不平的上前一步:“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什么好心眼,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和夜叉族冰释前嫌,放你娘的屁!重华,你放心,我们冥界一定和你夜叉族站在一起。”
“就是。”未央铁青着脸看着於阗,“你这是趁人之危,太卑鄙了!”
於阗耸了耸肩,无可奈何的冲未央摊了摊手,“没办法,我几时说过我是君子了,重华,你想清楚哦,魔尊摩罗即将重生,而你们的佛祖也等不了多久了……”
我被他们的谈话搅得一头雾水,摩罗是谁?而佛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我迷惑的时候,忽然西天黑云翻腾,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西天大片大片的黑云如海浪一般地翻腾,四面八方的黑云还在不断的向西天涌去,映的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明明灭灭的光影。
於阗以及大堂的宾客闪现着欣喜若狂的表情,有的人甚至额手相庆,而重华和昔何脸上则是一脸凝重。我握了握重华的手:“怎么了?”
重华的脸色难看至极,扭头看着於阗,目光里有着沉沉的寒意:“你休想,八部天龙的地位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这是佛祖赐给我夜叉一族最高的尊荣,而阿久,我一定会带走她的!”继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一如初见的平静:“阿久,等我回来带你走。”
我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如果能够让重华扔下我的事情,一定是一件大的不得了的事情,我仰头看着重华,一副了然于胸的微笑:“我知道,我等你来接我。”
昔何轻佻的拍了拍我的头,眯着眼睛,露出一排大牙:“一百多年不见,还是那副傻样子,哈哈,等我们回来哈。”身形一动,他们四人早已立在半空,未央冲我挥了挥手:“我先回香醉山收拾房间,等你回来啊……”
我还没有来得及点头,他们的身影就已经在天空中凝成了黑点。我恋恋不舍的收回已经酸了的手,一回头,就看见姬泊寒站起来冲於阗遥遥举杯,无声的说:“时间快到了。”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间快到了,但是我看见於阗的脸上有着得意,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我还没有来得及思索,於阗冲地上的红盖头一伸手,盖头就飘回他的掌中,他轻轻的为我盖上,喃喃道:“还没有结束呢。”
我的眼前重归于一片耀眼的艳红……
我和於阗的婚礼并没有继续,在我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最恰当的行为,我当然没有扯下盖头追出去,而是我自己揭了盖头,平静的看着於阗:“我不能和你成亲。”
於阗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夜久,你别无选择了。”他的白发闪耀着刺目的光泽,衬着喜服的鲜艳如血,显出几分狰狞来。
我咬着下唇看着他,镇定自若的问:“於阗,你这是什么意思?”
宾客们都屏住了呼吸,由此姬泊寒斟酒的声音也就特别明显。我眼角斜斜瞟了他一眼,他白衣胜雪,安之若素,冲我遥遥举杯,勾起一分暧昧不明的微笑。
正在这时,我身子一轻,被於阗打横抱起,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我:“礼成——各位尽兴,我先带王后到内殿休息。”
姬泊寒听到於阗说这句话,立刻就站了起来,冲我们拱手:“应该的应该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整个大堂躁动了起来,我只能说,姬泊寒成功的调动起了氛围。
於阗眼角流露出欢喜,“魔君取笑了。”
我被於阗制住,只得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取笑个屁!
於阗大步的走向内殿,我被他箍在怀里,制住了穴道,到了内殿,他一挥袖,我就被扔在了床上,我被床上的莲子桂圆硌的生疼,一骨碌的爬起来,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望着那跳跃的烛火,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掌中的一颗桂圆:“夜久,你别忘了你的承诺,今天是你见重华的最后一面的。”
“可是我也说过,我只要悄悄看他一眼就好了,你如今却闹得这样厉害。”我不甘示弱的回敬。只见他指尖微动,那颗桂圆顺着我的耳朵飞过,嵌在了墙壁上。他噙着一丝冷笑:“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呢?嗯?夜久?”
我咽了咽口水,我的确没有可以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身子一软,整个人都陷在绵软的喜被之中。喜被上绣着描金凤凰,撒花床帐绣满了曼荼罗和迷迭香的花瓣——相传佛祖曾为八部天龙讲经的时候,天空中飘落了曼荼罗、迷迭香的花瓣,空气中流动着馥郁的花香。也曾有“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的故事。
“你就那么想要八部天龙的身份?”我的指尖在曼荼罗的花瓣上勾勒它的边缘,那是夜叉族的象征和信仰。
於阗只是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扶着床沿下床,拖着迤逦的嫁衣坐在了梳妆台前,铜镜中的自己,眼角上扬,眉似远山,眼角眉梢俱是风情万种的姿态,这是万妖宫的烟容为我化的妆,一笔一划都透着魔界女子的撩人欲醉。
我抬起手臂,准备摘下法中的九凤步摇,却突然间地动山摇,桌上的盘子还有烛台纷纷滚落在地上,我扶着妆台也几乎快要站不稳。而房间外面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我提着裙摆跑出去,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楞伽岛还在摇晃,於阗和姬泊寒负手站在门口,看着西天翻涌不息的乌云,唇角挂着欣喜的微笑,而大堂里面的人更加疯狂,虽然所有的桌椅都被晃倒了,这个婚礼显得一片狼藉,可是那些人依旧是欣喜若狂的表情,更有好多人难以抑制心底的那份激动,居然跪在地上,张开双手仰天长啸……
我被这样的场景震惊的合不拢嘴,扶着漆黑而高大的柱子努力使自己不倒下去,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扶住了我,今天的蒹葭眉眼极淡,穿着樱花色的衣裙,看起来有着淡淡的恬静,但是她的眼里盛满了狂热的喜悦,还有似乎对我淡淡的嘲弄:“你知道吗?你们的佛祖快要灭度了。而魔尊,也要出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但是对于我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
佛祖快要灭度了?也就是说,佛祖,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