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昔何!”夜久冲昔何发了很大的火,“你是不是想要逼死她?是不是?”
昔何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可是他面无愧色,“我只是想让她知道,重华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她却心心念念的想要为那个於阗报仇!”
未央“嚯”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昔何的鼻子吼:“那你怎么不说要不是妃色和於阗勾结,於阗怎么会想到去加害佛祖?要不是妃色怕夜久嫁给重华,灵山戒备重重,於阗怎么闯的进去?要不是妃色,夜久会嫁给於阗?”
未央一连串的质问,让昔何哑口无言。他面露难堪,“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妃色,你要知道,要不是夜久,妃色和重华本来就应该天命注定的夫妻!”
未央气极反笑,“听你的语气,当年妃色暗害夜久的时候,你又鞍前马后的出了多少力?”
“未央,你不要血口喷人!”昔何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急了,“我如果想害死夜久,当年会不会拼了性命的去万妖宫救夜久?你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坏!”
未央双手抱胸,撩了撩眼角,笑的极其讽刺,“谁知道你是去救人还是去使绊子的?”
昔何震怒,颤抖着手指着未央,几乎快要吐出血来,“好好好,未央,你讲的真是太好了……”
我站起来打断他,“够了昔何,未央不是故意的。”我低头看着未央,“他说的没有错,重华原本就是妃色的,是我痴心妄想。”
我转身就走了,昔何尴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诶,诶,夜久,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夜久……”
我冲身后摆了摆手,示意我并不是很介意他的话。其实他说的没有错,重华和妃色原本就是一对的,要不是半路杀出个我,他们说不定早就结婚了,还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未央还在低声数落昔何:“你看你,说话只过声带不过大脑啊?夜久本来心情就不好,你还那样子说她!”
昔何小声而不甘的回敬她:“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的数落妃色,还胡说八道说我是妃色的帮手,我会和你吵起来吗?”
“诶,昔何,我发现你现在还和我吵架了?是不是你骂完了夜久又想骂我?”
……
我不理会他们的争吵,顺着长廊一直走下去,空中缓缓流动着银铃花的气息,我疑惑,顺着香气往前走,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花圃,不大,但是和香醉山的花圃很相似。蔷薇花架依旧繁茂的像瀑布一样,蔷薇花开的热情,绕过蔷薇花架,就看到银铃花了。花瓣晶莹剔透,水晶般的花瓣上镶嵌着银丝般的花脉,我蹲下去,清寒的花香扑面而来。
“叮铃铃——”铃铛的响声传过来,我扭头看过去,看见隐藏在花影扶疏之后的一座秋千架,很普通,它上面的小铃铛迎着风兴奋的鼓掌。我偏着头看着金色的铃铛,心里涌起酸涩。
我曾经对重华说过,希望能在香醉山搭一个秋千,结果就在第二天,我就被蒹葭抓到万妖宫去了,自此之后,香醉山就离我好远了。
我尝试着坐在上面,闭着眼睛慢慢晃荡着,想象着重华在我身后推着我——真的有一双手在推我?!我警觉的一记手刀劈过去,余光瞟到这个人居然是昔何。我手一缓,“你干嘛?”
“嘿嘿,那个,那个……”昔何笑的很不好意思,还是继续推着我,“不是刚刚我说话太重了吗?我来找你道歉。”
我似笑非笑,“未央叫你来的啊?”
“不是,怎么可能?!”他否认的很快,狭长的双目四处闪躲:“我也觉得刚刚说话太过分了,可是……”
“可是你说的是实话。”我接过他的话茬,“你怎么会在你的冥君府邸里面搭一个秋千啊?难道未央也喜欢荡秋千?”
昔何古怪的看着我,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夜久,这里是重华为你布置的。”我眉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重华想等你醒过来,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他在会楞伽城的时候一个人弄了好久,都不许让人帮忙。”
我苦笑,“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决定抛下我了。”
“夜久你真是没有心肝!”昔何的面有愠色,“重华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很清楚,难道你非得要和他两败俱伤才开心吗?”
我黯然。我也问自己,难道我非要和重华两败俱伤才开心吗?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想了好久,才开口:“昔何,你觉得我和他两败俱伤我会开心吗?我只是怕他忘了我,我怕在我还记得他的时候,他忘了我,这比杀了我还让我害怕。”
昔何抓住秋千索,目光坚定的看着我,“不会的。就算重华忘了谁,他都不会忘记你的。”
我是偷偷溜回去的。
楞伽城依然掩映在楞伽山之中高耸入云,铺天盖地的全是海水的腥味。我躲在一块石头下面,没等多久,只是天一黑,我就可以看到一道黑影从楞伽城飞快的御风出来。看他的装束,我就知道那是重华。
我使出吃奶的劲跟在他身后,我觉得他说的对,我的功夫是他教的,我怎么可能追的到他,不消一会儿,他就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之中。
我懊恼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怏怏地准备再去楞伽山脚下等他回来,一转身,就看见他站在云端,还是雪夜的装扮,声音依旧犹如生锈的齿轮一样:“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我确信他就是重华,可是他居然不认识我了?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重华,我是夜久啊。”我上前试图接近他,“我是夜久。香醉山上的渡魂师,夜久,想起来了吗?”
“夜久?”我的名字在他舌尖徘徊,他晃了晃脑袋,想了好久的模样,“夜久?”他的语气中太多的疑惑。
在他疑惑的瞬间,我咬破了自己的手臂,鲜血从我的手臂上流淌下去,他的意识被我手臂上的鲜血所吸引。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希冀的看着他:“重华!”
我眼前黑影一闪,再看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覆在我的伤口上,我感觉到魂力的逐渐衰弱,可是还是颤着手,掀开了他的斗篷。他迷失的眼睛已经逐渐清明,我一记手刀,就打晕了他。
我不能让他吸光我的魂力,否则我会死的。我吃力的扶着他躲在云层里,看着乱成一团的人间。重华不能再去人间寻找生魂了,毕竟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太脆弱,如果被路月娘或者姬泊寒撞见,那他才真的危险的很。
我的肩膀都快算了,重华还不醒,我暗暗后悔自己下手重了,就感觉到重华晃了晃脖子,“夜久?”这次不是陌生的喊我的名字,而是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我晃了晃脑袋,“我专门过来找你的啊?”
“你找我?”重华那个“我”字在口中转了一个大弯,“你找我干什么?”
我挠了挠脑袋,仰头望着他诚恳的说道,“我和你回去楞伽城啊。我知道你修炼夜叉族的秘术很辛苦,你每天晚上跑出来抢夺生魂又那么危险,我是被为霜用割魂刀分出来的魂魄,也是最为纯净的魂魄,你看,我在你身边,你就不要每天跑出来了。”说完我还很有成就感的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的眉眼弯弯。
可是重华脸色一沉,“简直就是胡闹!我不是叫你呆在阎浮堤洲不要出来吗?快回去!”他准备转身离开。
我牵着他的衣袖不放手:“你又不是没有吸收过我的魂力,何况我的功夫本就是夜叉族一脉,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弊啊!”
重华扣住我的手腕,怒气冲冲的模样,“阿久,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吗?那天吸收你的魂力我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倾城砂就会被姬泊寒他们夺走!我是迫于无奈!”
我疼得快哭了,“我不是故意气你的,重华,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了,就算死,我们也一起死好了,我不要和你分开!”我抽噎着,“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了,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是吗?”
重华的手渐渐松开,厚重的云彩散开,清寒的月光就落在他的眼里,他皱着眉头揉了揉我的头发,渐渐笑了,“你说的没错阿久,时间的确不多了,而自从一百多年前分开后,我就没有好好看过你了。”
我晃着他的手臂,“带我回楞伽城吧,我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找妃色的麻烦了。”
他带着我,踏着清风,乘着月光,再一次回到了楞伽城,而这一次,我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