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红衣男子的气息彻底消失后,袁懿才抱着轻如羽毛的文青青,焦急问道:“前辈,青青好轻!她是怎么了?”
毛毛忍着背上的痛道:“她以全身灵气激发本源,损失过多,如果不补充回来,恐怕……”
这下面,袁懿却是不敢听下去了,生生打断道:“怎么才能补充本源?”
“几乎没办法补充。”毛毛摇头,苦涩道:“本源是生灵存在之根本,每个人的本源有所不同,就像血脉一样,只有本质相同,才能为其补充。否则的话,药石无灵。”
“这不是还有办法吗?”袁懿听了却并不死心,如他这般可以在雪地跪上三日三夜的倔强之人,岂是三言两语便会放弃的。“只要找到和他同质的本源不就可以了吗?”
“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是这月阴之气恐怕不是那么好找的……”毛毛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
“月阴之气……”袁懿喃喃念道,突然眼中闪过一抹亮堂,随后脸上又微微泛红,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还好毛毛此时正在颦眉思考,却并没留意。
“罢了!现在在外头并不安全,我们先回心魔门,看看有没有办法,再从长计议!”
袁懿确实是想起了些什么,也许能救到文青青,但要做起来眼下确实迫切需要一个落脚点,便爽快点点头,眼看着毛毛转眼变成一只颜色艳丽多彩的鸟儿,拍动翅膀往南飞走,也催动灵扇尾随而去。
***
文青青在一片迷糊恍惚之中,只觉得自己身躯如被抛入无边冰洋,又冷又痛,浮浮沉沉,随波逐流。她害怕沉下去,便伸出手,想要求救,喉咙却不知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想要绝望,想要放弃之时,一缕光投了进来,和煦而又温暖,驱散了全身的痛楚。一只手在耀目的光芒中握住了她求救的手,有力地把她拉起,脱离了那苦海。
是谁?她竭力想要从光芒中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那人却越凑越近,脸上阴影一片。
她张口正要问,忽然那人的脸完全贴上来,嘴唇上一抹柔软痒痒地撩动着她的心窝,让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一道甜香从彼此接触的唇舌间渡了过来,凉凉的,却带着清而不腻的甜味,让她怀念起那个世界的一种调味品:冰糖。
是谁,到底是谁?当心中的声音疾呼到一个顶点时,突然阳光刺进来,那人的脸清晰可见。
他并非俊美之人,也许最多只是谦谦君子,一派不生波澜的温和之色。一身白衣胜雪,随几缕清风轻飘,冷清得犹如谪仙。但是紧抿的唇,垂视的眸,全身心都在散发着拒人之意。
文青青实在忍不住,也许是不想忍住,不禁咬牙切齿,脱口质问道:“是你!又是你!为什么你总不肯看我一眼?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把那一点温暖带给我?”
“青青。”那人儿尽管开口叫她,视线却还是低垂着的。
青青,青青……
文青青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小……懿?”
看清楚身边一脸急色的少年正是袁懿后,她有一瞬间的迷糊,嘟囔着:“是你啊,小懿,怎么一脸着急?啊,是不是吴大哥他们又逗弄你啦,我跟你说,不用理他们……”
她在初醒来之时,以为还是在浮绿镇,和袁懿、老酒鬼、吴青峰等人一道住的日子。
袁懿不由得心中一酸,喉头也堵起来了。“青青,不是的。”
“嗯,怎么眼又红了,你真是个爱哭鬼,拿你没辙。”文青青伸出手正要拿袖子去擦,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小懿,你的声音在那么低沉了好多,是感冒了么?还有,呃,是我错觉吗?今天你怎么看起来特别高……”
“青青,是我,青青,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你……回来了……”咀嚼这几字片刻,突然两年来的苦痛,隐忍,孤寂,愧疚,全都在心中拧成一团麻花,揪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文青青顾不得身体还痛着,扑上去紧紧地搂住那人脖子。
这温度,这气味,这熟悉的感觉,真的是袁懿!原来那时她保持意识状态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的袁懿!她喉中哽咽得厉害,眼中觉得快要烧起来了,连鼻腔都酸辣刺痛,好不难受。
袁懿被她搂着,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双手回抱着她,一下一下缓慢地扫着她微微发抖的后背。想来那****恶言恶语把自己赶走,这两年来的日日夜夜必定心里十分不好受。此外心中也带了三分窃喜,七分骄傲:无疑,当初他的猜测是对的,他果然才是最了解文青青的人。
等文青青彻底平静下来,眼泪也好不容易憋了回去后,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拉开距离,抽了抽鼻子问:“小懿,你怎么回来了?这两年你过得好么?”
袁懿虽然笑得有些腼腆,说起话来却比两年前底气足了不少,初变的男声中有份童年向少年过渡时独有的清朗:“青青,我回浮绿镇找云宝阁的宝主去了。我初时想着,身边的修道人除了你和老爷爷,就只知道宝主了。而且老爷爷名头那么大,只得找宝主那样的大人物才能请得动吧。”
“那你就傻乎乎地跑去求宝主了?”文青青惊诧不已。
傻乎乎?袁懿只觉头上扣来一盆冷水,顿时浇了个透心凉,不过知道文青青向来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也没放在心上。而且还暗暗觉得,自己真是挺傻的,没考虑很多,万一宝主不是好人,连他手上的引荐木牌都拿了去,那他到底还有什么依仗可以救文青青?
现在想想,真为自己的欠缺考虑叫服。不过虽然想得通,回话却还是带上了沉闷的鼻音:“唔。我走了一年才回到浮绿镇,然后又跪了三天三夜,宝主见我了。当时我跪着求他帮我用木牌找老爷爷出面,他掐指一算,然后告诉我,你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还有机遇,还说我资质不错,让我做他记名弟子,学习一年。”
听袁懿说到,他长途跋涉,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人去出面救她时,她又是心酸,又是难过,又是感动,又听到他有这番际遇,竟被高人教授,尽管只是个记名弟子,严格来说不算作正式入门,只是将遇良才出手指点,却也十分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