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懿……我真的很感激你。那时我在刑堂上口不择言,你……怪我么?”
袁懿眼神一暗,却不是因为恼怒,而是愧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人揽去所有罪名,也要将他撵走保他安全,他又怎会不知,又怎会责怪?要恨,就恨自己能力不足罢。
“你别乱想,青青,要不是那样,我也不会因缘巧合之下被宝主相中,还在短短一年内修到了筑基。”
“什么?你到筑基了?”文青青惊讶,随后又啐自己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他不是都已经能御扇飞行了么,必须要到了筑基期才做得到呀。
且无暇去追问过中艰辛,也无意去追究一年之内到达筑基,这过程到底如何曲折,心结一解开,文青青不由得打量起四处里。见此处不能算作简陋,更当不上奢华,麻雀虽小却一应俱全,比不得那会儿在浮绿镇跟着老酒鬼住的朱门大宅,却多了几分适合清修的闲雅。
好似看出了她心中疑惑,袁懿突然回神,脸上浮起一丝丝红晕:“光顾说了,忘了前辈早吩咐下,醒了就叫他来看看你。”
文青青疑惑:“前辈?”
袁懿用力一点头:“对,这是无妄峰,我们带着你回来,是无妄魔子前辈接的人。”
急急说完袁懿就离开了。过了一阵没多久,又带了一人折返。
“无妄师尊。”文青青身体有伤,只得微微一低头行了礼。
无妄魔子点点头,静静察看了一阵,才道:“看来已经无碍了,袁公子医术果然了得。”
袁懿摸着后脑有点不好意思:“前辈过誉了,我也只是误打误撞……”
文青青心中纳闷:怎么,还是袁懿治好了她吗?他几时这样厉害了,不但修为出众,就连医术也了得?
袁懿接到文青青询问的双眼,目光稍偏斜看向地上,似乎有些刻意地躲开。
容不得文青青张口询问,无妄魔子又道:“从今后你且先安心歇在这里吧,那还剩一年的思过给你免了,地牢就不用再回去了。”说完,也没有道别,背过身自顾自地走出去了。
“青青,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送一送前辈。”
看着袁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的背影,文青青愈加觉得莫名其妙,如果说刚才只是有一点的纳闷,现在简直就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了,偏就没个人留在这儿陪她说个话,好让她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撇了撇嘴,重新缩回到被窝里整理了一下记忆:在地牢里发现别有洞天,在洞天中遇到个神神叨叨的红衣服男人,最诡异的是自己好像会受他掌控一样,身体胡乱动作地陪他神叨起来。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毛毛就出现了,两人打了起来,而她因为寒毒发作,肉身晕迷过去,只留下意识还在。再然后,又不知道怎么的小懿也来了,三个人继续打了起来。直到她昏迷前最后一点记忆,好似是看见那红衣男子说罢了,不玩了要走,她才安心晕过去的,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说他什么本源受伤,然后就做了个梦,迷迷糊糊醒来至今了。
光看袁懿活蹦乱跳,也不似受伤的样子,估摸着他当那云宝阁的记名弟子,除了修为见长,丹药方面肯定也捞了不少好处,也不知道毛毛受的伤怎样了。文青青拉了拉被子盖住还有些寒意的身子,心神沉进去脖子上的小小灵兽袋,果然不出所料,那只好看的大鸟又睡过去了。
身体的虚弱,重遇袁懿的狂喜,两年来的心结得以解开,最后的一年思过也免了,一时太大信息,消化需要时日。现下除死无大事,还是先睡一觉,等身体恢复过来再问罢。她心中通明,连带着意志也薄弱下去,很快便重新坠入了梦乡。
***
这日清晨,文青青醒了个大早,刚在房中更衣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敲门,听得袁懿问道:“青青,你是不是醒来了?”
“唔,你等等,这就来开门。”文青青顾不上去料理梳了一半的头发,急急地站起来去打开门,边笑问道:“今天怎么得空?你的身体彻底好了么?”
袁懿含糊地唔一声,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走到房中揭开,顿时一股桂花清甜溢满房中,叫人止不住的神清气爽。
文青青欢叫一声,围上来也不客气,随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烧得金黄的糕点咬了一口,大叫好吃。
袁懿见她狼吞虎咽,一头垂顺光亮的黑发编了个左边的辫子,右边却全然披散,一张小脸终于透上了几丝桃红,衬着她一身白底飘粉的束腰濡裙,更显娇俏可人。
是时不禁有些看呆,暗问自己:青青原先长的是这样儿么?
“小懿,你不吃,光看我能饱么?”
突然文青青笑吟吟这么来了一句,吹了吹新夹起的桂花黄金糕递到他嘴边:“喏,尝一口?”
袁懿吓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一张秀气的脸差点没慌得拧作一团:“不、不用了,我今早吃过了。”随后又有点尴尬,有些支吾起来:“青青,是不是我来得太早,打扰你休息了。”
“哪能呢,睡了三天,早浑身骨酸了。”文青青突然发现他目光瞟向自己的头发,不由得啊地一声,捻起右边几缕:“方才应门得急,是有些手忙脚乱了,要不,你帮我来?”
文青青是想起当年拍卖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帮自己扎了头发,有够大胆,又见方才拿个黄金糕逗了逗他,都能把他唬个一脸通红,果真是从未变过,就是她的小懿。
想到这里心中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欢喜,心口处暖融融的,实在忍不住又开口逗了逗他,等着看他的窘态。
不料袁懿这次承着她的笑眼,目光闪了几闪,竟答得干脆利落:“好。”
见他不再多说,直接绕到身后,手指作梳走了几走,停下来,平和的声音便传来:“今天想怎么梳?”
“啊,啊。”文青青回过神,“就照着左边那样,编几个小辫,其余的便散着吧。”
“好。”
听得他没再多说,手上熟练地动作起来,文青青莫名其妙地吁了又口气,又为自己的慌乱感到奇怪:怎地听到他声音,心里会没由来地发紧?她想了几想,始终没办法把那股子违和感说得清楚,只得安慰自己说:一定是小懿的声音变了,我还没习惯,嗯,一定是。
在十分的肯定之后,她心底还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弱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那道声音却是在问:她的小懿,原先是这样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