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不过不管如今的苏家再怎么一盘散沙,她们一族的权柄都已经落在了二房,华郡王府下帖,自然是只能下给家主的,只不过那位二长小姐苏心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倒还真是有些好奇了。”姬昭虞说着便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却又摇头,“多谢伯珩,话说你也不要终日在屋子里闷着,日头好时出来走走如何?看着似乎又清瘦了。”
“我无事,大姐不必挂怀。”可姬伯珩的语调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如此,姬昭虞也只能点点头,然后带着苏烟一同离开。
华郡王姬元靖在回府之后第一次见她竟是如此情景,苏烟却是未曾料到。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如今在华郡王府中是怎样的地位,姬元靖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想到此处,苏烟忍不住将当日在嵬峡关时承亲王和地图一起托付于她的另一件东西拿在了手中把玩,那日王爷曾言,要她将此物交与姬元靖,大郡主就必会明白王爷她的意思,保她一世平安,但……她所要的,并非一世平安。苏烟忽的握紧了手中那似是半块玉佩模样的信物,她不知此物究竟有着什么意义,只是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东西,不能交给姬元靖。
“姑娘,可是在休息?”正思索间,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苏烟一惊,她将玉佩重新收好,随后前去开门,而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来人却又是让她微微一愣。
总是喜穿藕荷色的清秋今日却着了一件清冷的水蓝衫子,在门口静静等候的他似是没想到苏烟不曾答话就自己过来打开了门,也是惊讶的微微退后了半步,而后才面色有些发红的向苏烟福了福身,“姑娘万福,今日是郡王卿遣清秋前来为姑娘准备明日前去苏家的事宜。”
“明日?”之前完全没听说有这件事的苏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恐怕是苏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突然把造访的日子提前。那日在听闻苏家是个颇有名望的大族后,苏烟就有意寻了些有关这方面的书籍来查阅,倒是也得到了些线索,苏家祖上曾出过几位大儒,也算是桃李天下,所以在民间,特别是读书人之中颇有声望,可以说是诗书传家,文墨留世。到了本朝,有关苏家的事迹却一下子少了许多,不过还不至于到了子孙不孝家族败象的地步,只是行事变得低调起来,苏烟那日也曾向姬昭虞多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是,如今苏家在朝中的情景,除了一位分宗的家老挂太傅衔但无实职外,最有权势的,竟只不过做到了小小的正五品知事。但这样的一个家族在如今仍然屹立不倒不显颓势,实在是勾起了苏烟的些许兴致,此时见清秋说到此处,苏烟示意他进来的同时,也随口就问了一句,“不知清秋以为苏家如何?”
“啊?”清秋一愣,脚步也就停了下来,抬头见苏烟正用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他等着他说下去,脸色不由自主的便红了一分,“清秋只是一介下人,不知该如何为姑娘解惑。”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也随便说说就是,郡王卿很器重你,我明白的。”苏烟在心中默默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说在这府中也住了有小半个月了,云知俊身边一共四个一等仆侍,清韵、清池、清碧都已经和她颇为熟悉,平日偶然相见总是要露个笑脸的,只有身为四人之首的清秋,虽说是极其的规矩守礼,但就是因为太规矩了,让苏烟在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有别扭的感觉,她本来就对这么秀气柔弱的男子毫无相处经验,如今偏偏云知俊安排给她的人是清秋,苏烟也算是半硬着头皮迎着困难上了。“若是不想说便罢了,无碍。”
清秋沉默半晌之后听到苏烟又加了这么一句,他站在房门口搅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而后声音极轻的开口,“苏家前任家主去了之后,家中几房便有些不太平……但如今二房主事的长小姐听闻是个明白人,虽然在外看来苏家已经被叶、柳、白几家挤出了朝堂,但苏家几房的长公子具是高嫁,且这么多年来苏家在外的名声一直极好,郡王卿也曾说过,如今的苏家,才是要到了最为富贵的时候呢。”
听到他开口的时候苏烟的脚步就已经停下来了,而这两句话说下来,她回头目光迥然的看向清秋,更把清秋看得低下了头。
苏烟笑了笑,抬手请他进来,“我自小在外长大,京城里的礼数我是不太懂的,所以明天究竟该准备些什么,就麻烦清秋了。”
“不敢。”刚才的话题被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清秋立刻低眉敛目的为苏烟打点起来。话说苏烟穿越之后就是在战场上,身上除了一件破了无数窟窿的战甲之外再没任何别的东西,所以一路偷渡到华郡王府之后那真是身无长物,一切东西都是府中为她准备的,所以此时清秋特意为她明日去苏府做客准备了新衣服,也是在苏烟的预料之内,但清秋接下来极为自然的走过来就要为她脱衣服的动作,却是让苏烟没料到的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了。清秋被苏烟如此大的反应又吓了一跳,或者说自从苏烟住进华郡王府之后,他已经被她吓过好几次了。“姑娘,郡王卿吩咐我为你更衣试试新衣裁的是否合体。”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就算这个空间之中男女普遍都会穿的比较严实,但苏烟也没办法立刻入乡随俗接受一个异性帮自己换衣服。
清秋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声答了声“是”便退出去了,苏烟抓着桌子上的衣服松了口气,摇摇头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明日就要去苏府,虽然不至于是龙潭虎穴,但苏烟也没底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光景,她抿了抿唇,距离苏遥为她通报第一次任务大概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在这最关键的时间之内她最起码要让自己完全稳定下来,否则任务一旦下达,本就背着6200点贡献值债务的苏烟恐怕就要疲于奔命了。
“苏家……”思索着,苏烟抬头眺望窗外的天空。
因为是苏府临时改期,所以苏烟确是没有想到除了姬昭虞奉姬元靖之命领自己前去之外,这些天不知又有着什么任务一直没有出现在郡王府的傅知恒竟也及时赶了回来。这十几天来,苏烟最先摸清的就是华郡王府的情况,为数不多的五个主子她自然已经很是熟悉了,而在他们之下,恐怕郡王府之内第一个要提到的人就是傅知恒。姬元靖那日曾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傅知恒大概和陆将军当年相仿的年纪入的府,如今算来,竟也有二十年了。”苏烟的第一反应是惊讶于傅知恒那张不过像是二十五六岁的脸却已经是年过而立的岁数,紧接着才思索到,在姬元靖的心中,傅知恒的地位恐怕极为不一般。
傅知恒身上并无一官半职,是个彻彻底底的白丁,在西北时她虽然也跟着姬元靖随军出行,但若不是后来的突发状况,姬元靖绝不会让她单独一人承担押送粮草的职责,她是华郡王府独一无二的军师智囊,但仅限于幕后。
在见到傅知恒之后苏烟的脑子转了几转,却也只是暂时发现了问题但没有答案,而在她恍惚的这段时间之中,她已经随着姬、傅二人来到了城东,苏府门前。
虽说同样都是高门大院,只是世家到底无法同皇族相比,可也许贵气上拼不过,但那份古朴和沉稳,却是即使种满了苍松翠柏的华郡王府也比之不及的。
苏府。
很简单的两个字,当年写下这二字的人却是笔力不俗,东方书法课是苏烟的必修课,这样的一手好字,她还是不会看走眼的。
从华郡王府出来的三个人只是骑马而来,姬昭虞并没有带什么仆侍小厮,但她们才到,苏府门外却刚刚好便有人迎了出来,苏烟心中雪亮,朝中无人还能在暗中稳步上升,如今从这苏府的行事上就能看出些许端倪,小心谨慎,却又不露痕迹,来迎的人是个已生华发的女子,她略微弓着身子向着姬昭虞便拜了下去,“小人苏和,奉家主之命前来恭迎襄县主,县主万福。”
“苏总管不必如此多礼,起吧。”姬昭虞语气平和礼数周全,而苏和更是笑容满面,抬起头来又立刻向傅知恒和苏烟欠了欠身,“傅先生安好,这位姑娘安好。”能做到这样大府总管的人在门面上自然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她笑着向姬昭虞做了个“请”的手势,“家主已经在正厅相候,襄县主请。”
“有劳。”姬昭虞一笑,将马匹交与苏家下人,便带着傅知恒和苏烟随苏和进了大门,在那两扇近乎黑褐色的厚重木门“吱嘎——”一声关起时,她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回头一看,“忽”的一个黑影突然向着她的方向就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