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兴拉起甘岑惠在树林中钻来钻去,躲避身后的枪林弹雨,小岛的地势由东向西渐渐增高,此刻夜色正浓,忽然飘起了零星小雨,树林中散发着酸腐气味,踩上去又粘又滑,一点声响也没有。
身后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但很明显,那么旅店的老板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多想,敌人咬得太紧,根本容不得自己反击,再者,两人只有一把七七手枪,如何与敌人手中的冲锋枪对敌,只有不停躲避。
八月的雨,来得快走得急,很快月儿又从云层中露出了笑脸,两人躲在一丛野草中,全身湿漉漉的,瞪大眼睛观察着树林中的动向。
刘小兴担心甘岑惠无法应对,因为两人靠在一起时明显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心里暗叹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身边多个雏。
十余名敌人呈扇形弓着腰缓慢搜索,不过每个人腰上挎着的矿灯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均是两三人一组,紧紧贴在一起,双方向并列搜索。
刘小兴仔细观察一圈,一共有十七人,这座小岛地处偏僻,很少有大型船只经过,在过来的路上也没有发现人跟踪,难道他们来的更早?看他们的队形,明显是专业的部队,那就有可能在周围还藏有暗哨,我勒个去,这事难办了。
这事,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倒霉又要命的巧合。
尽管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但毕竟手枪里只有七发子弹,换子弹的速度抵不上冲锋枪的射击啊,且旁边还有个累赘,必须想办法先转移注意力。
敌人的距离还有二十余米,刘小兴把手枪塞到甘岑惠手里,甘岑惠诧异地看他一眼,他点点头,忽又摇摇头,就在他准备纵身跃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时,敌人的队伍突然传来一声吆喝,不过却是艰涩的三个急促发音,根本听不清楚。
哒哒哒——
冲锋枪的枪声顿时此起彼伏,原本快靠近刘小兴的搜索组快速回转,与其他人逼向另外的方向,冲锋枪的枪焰在夜幕下的树林中活似一道道喷火的闪电,并惊起林中栖息的海鸟,扑棱棱飞起一大片,刘小兴仔细倾听,却只听到冲锋枪的声音,没有听到反击的枪声,心头暗自纳闷。
甘岑惠低声道:“那个旅馆的老板一定没死,我们去支援。”
刘小兴急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身躯,“怎么支援!?现在情况不明,去了也白搭,敌人肯定还有暗哨,再者,这个旅馆的老板还不能确认敌我,万一误伤怎么办?”
甘岑惠略作思索,“对,他们找的是这个老板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凑巧碰上了枪口,十几个人的行动必须要准备一段时间,他们既然能到这里,应该有一个很隐蔽的集散地。”
刘小兴点点头,赞赏地说:“这下倒有点女参谋的意思了。”
甘岑惠不以为意地说:“这个旅馆老板熟悉这里的环境,一时半会应该没问题,先找到他们的集散地搞些武器再说。”
两人说走便走,沿着树林的地势往高处悄步前行,很快,在这座小岛的海拔最高处发现一座废弃的灯塔,灯塔被绿树包围,若不是靠近看到里面有微弱的灯光,数十米的距离之外都无从发现。
趁着夜色,刘小兴发现在灯塔外有数座简易陷阱,可惜不够专业,被他一一破坏,他示意甘岑惠潜伏起来,自己悄悄摸了上去。
匕首取在手中,刘小兴蹑手蹑脚来到墙边,已经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打火机声响,再接着就是两个敌人在悄声交谈的声音,只可惜伊里哇啦听的糊涂,偷眼看向二人,又瘦又黑高颧骨,符合越南猴子的特性。
两名匪徒的警惕性不高,对林中的枪声亦是听而不见,甚至都懒得查看只有半人高半开半掩的塔门。两人正咧嘴吐烟欢笑时,只见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匕首和大手同时伸向了二人脖颈,动作不同,效果确实相同,一掠一捏,两支刚刚点上的香烟掉在了地上,魂归天国的时候,两名匪徒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刘小兴快速检查灯塔的里情况,在墙角边发现了数只简易木箱,打开一只看看,里面放着数把半自动步枪和数十包子弹,居然还有十余枚手雷。
甘岑惠欢呼一声,从潜伏的草丛中冲过去,刚跨到门边,背后传来一声枪响,“啪”,甘岑惠只觉腿部似是被电击一般,身形打个趔趄,刘小兴急忙冲上去扶住她,躲到墙边,反手一枪,灯塔外哎呦一声,再无其他动静。
“我会不会死?”
甘岑惠死死扯住刘小兴的衣襟,疼痛让她禁不住筛筛发抖,腿部血痕累累。
刘小兴喝道:“胡说什么!”快速撕开自己的衬衫,勒住她的伤口,边包扎边埋怨道,“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外面有暗哨,你就当耳边风。”
“现在,现在怎么办?”甘岑惠咬紧牙关,脸色苍白,说话也是吞吞吐吐。
灯塔内面积狭小,只有不到五平方的空间,他将甘岑惠靠在墙边,“你稍等下,我把这两个人扔出去,再做点障碍物,然后给你挖子弹。”
甘岑惠说:“你快点。”
“嗯。”
刘小兴先将一名匪徒的脑袋凑到门口停留片刻,确定外面没人之后方才将两具尸体扔了出去,折了些树枝摆在塔门前不远处,在其中搭上三枚手雷,这才回了灯塔带上塔门。
甘岑惠的身形微微战栗,眼睛慢慢眯在了一起,刘小兴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放平在地上,低声叫道:“喂,同志,甘老师,小惠,甘大姐!”
甘岑惠缓缓张开眼睛,强忍着腿部的疼痛说:“没事。”
“你等着。”刘小兴翻开所有的木箱,找到些食物和透明液体,打开瓶子闻闻,确定是烧酒,急忙取在手中,对甘岑惠说,“我给你挖子弹,不然时间越长越麻烦。”
见他就要撕开自己的长裤,甘岑惠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颤巍巍地说:“不能挖,还是去外面——”
刘小兴眼一瞪:“我们的时间不多,要是他们围上来我更没时间给你处理伤口,万一拖的时间长伤口感染怎么办?”
“我——我——”甘岑惠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庞中闪过一道红晕,敏感的伤口部位让她羞于出口。
刘小兴正色道:“事出突然,我先观察一下,能挖就挖,不能挖我在想办法。”
甘岑惠将脑袋偏到一旁,身形微微战栗,微不可闻地说:“你快点。”
“知道了。”
刘小兴用匕首裁去伤口周围被鲜血浸透的布,用白酒擦拭血迹,很快露出狰狞的伤口,弹头深深嵌入肉中,用匕首根本无法处理。
甘岑惠偷眼见刘小兴光顾着看自己的大腿,却不见下手,蓦然坐起身子,却又扯动伤口,哎呦一声栽到他的怀中,刘小兴急忙搂住说:“伤口太深,必须到外面做手术才行,我先处理一下。”
甘岑惠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顿时满面通红。刘小兴取出两只香烟抽出烟丝放在嘴里咀嚼,甘岑惠诧异地问道:“你吃烟丝干什么?”
刘小兴摇摇头,嚼了半分钟后吐出烟丝,轻轻敷在她的伤口周围,又用白酒漱了口方才说道:“烟丝是上好的消炎止痛药,唾液就是抗生素,坚持一天时间不是问题。”
甘岑惠点点头,刘小兴的大手仍在自己的腿部摩挲,羞得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敢露出来。
刘小兴一边将“创伤药”涂抹均匀,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你就是不知道呢,怕什么,我都给你看光了——”
“胡说什么!”甘岑惠在他耳边轻啐一口。
刘小兴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伤口,将她抱在怀中,径直上了灯塔的二楼,悄声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说完将一把半自动步枪放在她手边交代一番,“坚持一个小时,我马上就来。”
甘岑惠正要开口,忽从塔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刘小兴面色一凛,急匆匆把手枪和匕首收起来,扛起步枪便冲了出去,甘岑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发揪,暗暗悔恨不该带他来这里。
刘小兴闪到灯塔门边,拉开枪栓侧耳倾听塔外的动静,显然这些家伙一部分人子弹用完,开始收缩战线,他将提在手中的马灯猛地扔出去,顿时引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枪响。
月亮突然隐入乌云中,天地一片黑暗,刘小兴悄悄钻出灯塔,躲到了灯塔附近的一棵大树后,两个点射之后,敌人突然消停了下来,相互配合着包围上来。
忽然“啊”的一声,刘小兴布置的一个陷阱发生了作用,用树枝搭建的简易弓弩在近距离狠狠地贯穿了一名匪徒的腿部,就在其他人都弯下腰时,刘小兴接连抛出五枚手雷,旋即飞步闪出二十余米的距离。
轰轰轰——接连三声的爆炸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激烈的枪火全部集中到刘小兴原先的藏身地点。
刘小兴哑然失笑,原本以为这帮家伙很专业,没想到却都是菜鸟,悄然爬到树上,端起步枪连发数个点射。
损失近半的敌人慢慢承受不住了,泼水般的子弹撒出去不但没有消灭对手,反而招来了灭顶之灾,一名似是领头的大叫一声,竟全部转移了阵地。
刘小兴瞪大眼睛,次奥,这帮混蛋就这么撤了?到底是什么人啊?心下底却挂念着甘岑惠,连忙纵身下地,当冲进灯塔的时候,一支手枪却抵在了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