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某小镇的邮局里走出两人,正是火车上的那对雌雄飞贼,此刻刚刚收到特区来的回电,两人眉头紧锁,满脸的不虞之色。
“小娘皮真滑头,咱们辛辛苦苦拿来的文件居然是假的!燕子,你说她会藏在哪?”
燕子略作思索,在车上的时候,姑娘的**都被她捏了两遍,难不成?想到这里,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屁孩懊恼地抬脚踢向路边的铁皮邮箱,“第一次出手就这么寸,妈的X!”
燕子劝道:“飞哥,咱们现在赶去特区继续找,那东西应该还在她手里,师傅的病耽误不得。”
一听燕子说起这个,飞哥点点头,忽又眉头舒展,笑道:“燕子,俺爹跟没跟你说俺俩的事?”
燕子咬咬嘴唇,一抹红晕缓缓爬到她的双腮,心底脆弱的神经如同被猛烈弹奏的琴弦,无法止息,到头来只有空叹一声。
难道,这就是命?
……
一大清早,刘小兴两人便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在特区里转悠,车把式也是北方人,道特区已经有两年多时间,十分健谈,倒也是个实诚人,认定这两个花了五十块包下自己车子的外乡人是款爷,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收入情况,当老楞得知这家伙蹬个三轮车一年也能赚上万把两万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难怪小兴说不到特区不知道钱少!
刘小兴要看的第一站便是特区的股市交易所,因为此时特区还没有一处正规的证券市场,更别妄提后世震动珠三角的深交所,车把式听得雾里云里,让刘小兴不得不解释了一番,车把式挠挠头:“卖股票的地方?好像听说过,俺打听打听!”
在1987年的特区乃至全国,股票还属于新兴事物,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股票的作用,更无心去了解,但刘小兴知道,正是这些第一批股票,伴随着国家的扶持政策,从而产生了中国的第一批城市富豪,他要借的就是这股春风。
车把式打听了半个多小时,将二人带到特区银行门口,因为这里有特区乃至整个中国东南唯一的股票证券交易柜台,一大早柜台前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从各地赶来购买股票证券的。
老楞对股票没兴趣,反正有刘小兴在,不需要他操心,坐在三轮车上和车把式海吹胡侃。
这会购买股票证券的手续相当繁琐,而且没有电脑,全凭手写,更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刘小兴发现这些人大多买的是国库券,而股票却很少有人问津,心底暗笑。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才轮到刘小兴办理手续,核对身份、开户、存款、办理交易账号、交易委托书又耗去十几分钟功夫,在营业员询问购买什么产品时,刘小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股票,营业员取过数张股票资料介绍递到他手里,面无表情地说:“先到大厅边上慢慢看,选好了再做交易,下一个!”
刘小兴瞅瞅手中的资料,再看看身后长长的队伍,大略扫过这几家发行股票的单位,“不用看了,我选好了!”
营业员诧异地看他一眼,嘴里叨咕一声,接过刘小兴送回的资料,“那好,你选哪一家?”
这时刘小兴身后的队伍里议论纷纷,即便是购买国库券也要仔细核对一番,哪有这么快就下手的?看这扑街仔的模样,估计又是哪家不知轻重的有钱少爷?
刘小兴嗤笑一声,“就选三冶重工,每股多少钱?”
“八毛二,一千股起售。”
“那给我来一万股!”
先期试水,刘小兴也是瞎子过河摸着走,心里打不到底,估计倒贴也不会贴多少,办好交易手续之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接下来就是租房子了,按照刘小兴的打算,租个离市区不远出行方便的即可,车把式倒是蛮热心的,接连介绍了几个地方,带二人逛了一圈,老楞看什么都好,不过刘小兴却不急,特区租房子的很多,不在乎这一会,反正和车把式谈的也是一天时间。
在路上时,刘小兴看到特区展览馆正在办一个大型会展,从馆外的宣传人员手中要了宣传单,这才知道特区正在办交易博览会,这种涵盖百十种品牌的交易会自然不能错过,不过时间还有两天,倒也不慌于一时。
车把式要带他们去的下一个地方叫赶仔街,听车把式口述的位置对照特区旅游地图,赶仔街位于特区三环和郊区的交叉口,位置倒是十分理想,但到了跟前刘小兴却打了退堂鼓。
赶仔街不长,目测大概两里多路,街道两旁都是两三层的单门独院,五六十年代的那种青砖灰瓦建筑,不过街道给人的总体印象倒是整齐干净,斑驳参差的外墙壁被白石灰画满了大大的“拆”字,而四周已经快被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所包围,显然这个地方并不能存活多少时间。
车把式看出了刘小兴心中的顾虑,笑呵呵地道:“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赶仔街不长,人家也不多,可不是谁说拆了就拆了的!”
这话有点意思。刘小兴看向车把式,车把式接着道:“你刚从北方来不知道这儿的情况,赶仔街三年前就说拆的,到现在就是没人敢动,你再瞅瞅这四边的工地,谁敢撒一点灰过来?”
刘小兴呵呵一笑看向四周,果然在四处还在施工的高楼上都挂起了绿色和黑色的护栏网,防止灰土洒到赶仔街上,忽又摇摇头说:“那也不好,四面都是工地,半夜的还不吵死人?”
“咡——这你就不知道了,赶仔街住着刘太爷,到了傍晚谁敢开工?”
“刘太爷?”
刘小兴狐疑地看向车把式,莫非这条街上还住着一个扛把子?
坐在三轮车的车座上,车把式骑得累了,嘴却没累,滔滔不绝给两人讲起了刘太爷的光辉历史,不过他了解的也不多,都是道听途说,但并不妨碍也不掩饰他对刘太爷的滔滔景仰之情。
据说,刘太爷今年快八十了,祖上在清朝时做过大官,原本老家在清洲,离着特区五百多里,解放前给国民党做过事,六几年哪会来了运动,刘太爷一家受到冲击,在老家的日子不好过,是他的徒弟派人把他全家接到了这里……
唾沫星乱飞的车把式神神秘秘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老太爷过生日还有逢年过节,这街上就能给小轿车堵满了!都是当大官的来给他拜寿,听说其中有几个老将军还是他徒弟呢!”
没想到特区这里居然藏着这么个大人物,刘小兴顿时来了兴趣,不过也仅仅停留在兴趣上,历史的洪流,任你再有本事,谁都阻挡不住。
或许,除了我。
车把式看出刘小兴心里还有顾虑,赶了四个多小时,中午的太阳毒,他也想早点歇着,回去养精蓄锐到了晚上还能再赚点,而且这两人把行李都带在了车上,今天说什么也把这两人卖在这。又说道:“你们放心,至少这一两年不会拆了这里,前些天一个香港的大富豪看中这里,带人过来准备买地,咋咋呼呼的说要用钱砸死人,你们猜咋地?”
刘小兴呵呵一笑,没有说话,老楞咂咂嘴道:“肯定是这老头的徒弟出面把人家赶走了呗!”
车把式裂开大嘴笑道:“那天凑巧俺送客路过,可是开了眼,整条街都盯着老太爷呢,老大爷就在街上走了一圈就把那家伙给吓跑了!”
“走一圈就能把人家给吓跑了?你吹吧你!”老楞没好气地说。
“这你们就不懂了,”车把式嘿嘿笑道,“甭看老太爷七老八十了,人家有功夫?功夫明白么?电视上霍元甲陈真什么的那都是假的,老太爷那功夫才是真的!老太爷不急不慢从家里出来,脚上穿了一双八十多斤的铁鞋,就看了那家伙一眼,那家伙的两腿都跟着打飘……”
听到车把式神神叨叨的,或许这里真藏着一位世外高人,刘小兴咂咂嘴,想了一下,又见车把式和老楞干巴巴地看着自己,等自己拿主意,笑道:“行,师傅,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街上还有没有空房子出租。”
“好嘞!”
车把式很快找到一家出租户,忙前忙后的倒让刘小兴过意不去,临走的时候让老楞买了一瓶水送过去,车把式客气几声。
特区中午的太阳甚是毒辣,把地面烤的滚烫滚烫,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阵南风刮来,即便住在三楼的刘小兴两人也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火烧火燎地令人窒息,街边的柳树抵挡不住暴晒,叶子都卷成了细条。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刘小兴听车把式说过附近的便民广场有夜市,想去逛逛,老楞却被热的懒得动弹。
夜市规模不大,多是外地人在这里闲逛,刘小兴转了一圈意味索然,只是在书摊前多驻足了一会,不知不觉夜幕悄悄降临,杜将军开始提意见了,想来到了特区一天多时间,还没有吃过这里的名吃凉皮,特意到边上的小吃摊上点了两碗。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锣声传来,刘小兴目光流转,只见广场中间围了一大群人,熙熙攘攘、聒聒噪噪,还道是江湖卖艺,凉皮小贩伸头瞅了瞅,不屑地道:“又是刘太爷的孙子在那骗钱?”
刘小兴虽然纳闷,却没多问,提着两碗凉皮往回走,这时广场上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用扩音器传出,甚是响亮。
“朋友们,这里是中华气功研究联合会特区分会场,今天,我们要开始第十二场气功修炼。气功讲究的是阴阳相辅、内外双修,而我们修炼气功的目的是为了健身延年、激发潜能……”
耳边传来的胡吹乱侃,刘小兴禁不住撇撇嘴,透过围观的人群侧眼看去,好家伙,百十来号人围坐在广场中间,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口锃亮的钢锅,在那里危襟正坐。
“……气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接收宇宙的大气场,达到天人感应。而今天,我们很热诚的欢迎三位新来的学员,请他们上来做下自我介绍和对气功的追求,大家欢迎!”
稀里哗啦的一阵掌声过后,从人群中站起三个人来,刘小兴抬脚离去,对其不屑一顾,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叫刘二来……”
次奥,老楞怎么混进去了?
刘小兴的一只脚悬了起来,诧异的许久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