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刘启腾咬牙切齿的出去找录像带,吴成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已然将刘小兴视作了知音,称呼也变了,“小老弟,你可比阿腾开窍多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什么可顾虑的?等过些日子我们从澳门回来,你开导开导阿腾,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刘小兴呵呵一笑,与这老儿也是一见如故,从没想过在这个时代还会碰到这么有趣的老头,就算自己两世为人,但是和这么个银发白眉的老头一起谈论岛国特产,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不过刘启腾确实如此,前些天晚上在饭店喝酒的时候,二十来个兄弟碰在一起,还真没一个女孩。刘小兴说:“恐怕是阿腾眼界高吧,还没找到合适的,看不中那些庸脂俗粉。”
“屁!”
老吴眉毛抖抖,丝毫没有顾忌周敏就在旁边,“猪肉牛肉还不都是肉,关上灯还不都一样,什么高不高、俗不俗的,男人哪,一辈子没玩过几个女人算什么男人?想当年,老子在百花街,哪个娘们见了不喊成哥,那才是男人过的日子——”
刘小兴忙轻咳一声,打断老吴的话头,示意周敏还在旁边,吴成嘿嘿坏笑道:“你们俩是不是有意思?”
刘小兴和周敏同时傻掉了,这老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周敏啐了一口脑袋偏到一旁,脖子都红了,刘小兴忙解释道:“她是我姐啊!老头你别瞎想也别瞎说,再说了,她是结过婚的人。”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嘿嘿,可惜老吴是有心无力喽——”
刘小兴哭笑不得,周敏在一旁暗骂老不羞,以前听说刘太爷家是大户人家,怎么会养着这么个老鬼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老吴又说:“怕什么?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汉子,要不是和你小子一见如故,真想把你拉起来喝上三百杯,唉,可惜豪情关门了,别地方我还真没看上眼的。”
我倒——
敢情这老吴还是豪情大世界的常客,刘小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老儿今年快到七十了,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忽又想起刚才他说要去澳门,问道:“老太爷想去澳门看拳赛?”
吴成说:“不是看,是去比。”
刘小兴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个八十多岁未曾谋面却如雷贯耳的老太爷,居然这般争强斗胜,难道是霍元甲一般的人物?感慨道:“老太爷真是世外高人啊!”
“高个屁,”吴成没好气地说,“要上还不是我上,唉,敏敏你不知道,别看你成哥这把年纪,其实不比这个小伙子差啊,一拳头保证那些南洋猴子屁滚尿流。”
听了老吴的显摆,周敏咯咯直笑。吴成还道她不相信,正要辩解,刘启腾回来了,气呼呼地往床上扔过塑料袋,露出里面的录像,这些带子不是市场上的盗版货,而是从香港走私来的高级货,包装精美,塑料外壳上的一张张肉搏的画面令人血脉喷张,周敏这下真是呆不下去了,面红耳赤奔了出去。
刘小兴拿过一盘带子,赞叹道:“居然还是无-码的!”
开始准备动刀的吴成一听,忙问道:“小老弟,什么叫无-码的,这小鬼子的片子还分好几等么……”
老吴刀法娴熟,又有岛国美女野兽助阵,不到两小时的功夫便取出所有铅弹,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刘启腾和老楞在一旁搭手,递工具、擦汗,个个面红耳赤、焦躁不安,有“武士”在旁边电视里嘶吼,怎么让人安心。
所幸铅弹入肉不深,都是皮外伤,老吴看着一个个挖开的洞眼,对刘小兴道:“小老弟,铅弹全取出来了,要不要缝针?”
刘小兴双手紧紧抓着床帮,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红的吓人,脑袋湿漉漉的,似是落汤鸡一般,枕头上都能挤出水来,牙齿咯咯作响,听到老吴说结束了,长出一口浊气,轻轻摇头,突然晕了过去。
“阿兴——”
“村长——”
吴成不耐烦地喝道:“叫什么叫!死不了,都让开!”探了探刘小兴的脉搏,脉象平和,四平八稳,丝毫没有紊乱的迹象,嘿嘿笑道,“这小子不错,阿腾,收拾东西,回去。”
刘启腾瞪起眼睛问道:“就这样走?”
老吴反瞪他一眼,“那你要怎样走?药我也开好了,这小子是累坏了,又刚动了刀子,至少要睡一天一夜,回去。对了,我去和敏敏打声招呼。”
刘启腾快速收拾东西,对老楞道:“楞哥,你也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
老楞皱皱眉头,“村长在这不合适吧?”
“不合适又能怎么办?他都这样了,你还要带他回去?”
老楞想想也是,村长都这样了,应该不会犯错,等伤好了再把村长拉回去。两人收拾完东西出了门,老吴还在周敏的方面门口腻歪着,“敏敏,小老弟已经好了啊,你别担心,当年啊,走我手底过刀的没一百也有八十,全都活蹦乱跳的,你别担心啊!刚才那带子不能怪我,是小老弟先提出来的,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可是一向守身如玉的哦——”
老楞撇撇嘴,自顾自出了门,刘启腾气得眼珠子快要喷血了,鼻孔里直冒粗气,扯过吴成,吼道:“回去!”
老吴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叫什么叫,别吓着小妹妹。敏敏,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啊——唉唉,阿腾你小子别拽啊,奶奶-地,手还没摸着,累一身臭汗——”
摩托一路疾驰,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赶仔街刘宅大门前,已是下傍晚了,刘家的朱红大门紧闭,里面的听到动静,连忙打开大门,露出一张瘦削的尖脸,满脸的笑意,却不说话,盯着两人发笑。
吴成做贼似的轻步上前,“小飞,师父回来没?”
小飞傻笑着摇摇头,吴成长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落了地,“老爷子没回来就好,阿腾,我去洗个澡啊!你把刀子洗洗,放在我桌子上就行了。”说完便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刘启腾冲着背影翻个白眼,小飞上前扶住了摩托,忙道:“飞哥,还是我来吧!”
小飞啊啊啊叫了几声,原来这个三十多岁的瘦小汉子竟然是个哑巴,刘启腾无奈,只好取过刀具和录像带,让小飞接了摩托。
刘宅占地极大,前门楼的走廊便有百余米长,东西北三面皆是两层小楼,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山墙处的爬山虎遮满了墙壁,在屋脊上生了根,院中种满了花花草草,姹紫嫣红,映衬着正楼下的八根朱红大柱。
刘启腾将刀具擦洗干净放回原处,吴成在里间边洗边哼着小调,刘启腾暗叹一声,回到房间也冲了凉,准备出去将录像带还给朋友,却发现少了一盘,急匆匆跑去找老吴,老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听刘启腾说自己拿了录像带,登时吹胡子瞪眼的叫道:“我就是过过瘾,还能当饭吃啊!你自己找,要是房里能找出来我送你十盘!”
刘启腾还真的翻了一遍,这老头的作风他太清楚了,结果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电视柜里存放的一些录像带挨个检查一遍也没有,而老吴居然在床上打起了呼噜,悠哉悠哉找周公去了。
待刘启腾前脚踏出房门,吴成双眼立马睁开,嘿嘿一笑,伸手摸到屁股下面,取出一盘录像带,自得地道:“还以为你小子会翻枕头,嘿嘿,没想到吧——”
……
夜幕悄悄笼盖了大地,特区城内灯光璀璨,一片繁荣气派,老吴晚饭是和小飞一起吃的,刘太爷和刘启腾都没回来,吃完饭吩咐小飞收拾,急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想想不放心,又在门口放了几只吃完的罐头瓶子,这才悄悄拉开电视柜的遮帘。
这是一套纯进口的设备,吴成搓搓手自言自语道:“马小三送的这玩意真不赖。”可惜外文看不懂,录像机上贴满了小纸条,按照程序一一照做,电视画面中很快闪出录像的画面。
长长的一大段“Warning”,接着便是武士影像公司的前景画面,老吴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晃动好不惬意,戴上老花镜,叼起老烟袋,边上台扇吹着,脚底下蚊香点着,万事俱备,只欠正片。
岛国博爱的美女出来了,一副清纯打扮,十足的学生妹,不过眼角微微现出的眼袋并没有逃过吴成的眼睛,但丝毫没有减弱他的兴趣,很专业地轻声点评道:“柳眉细腰,峰尖眼媚,美人胚子啊!”
待男主上场,老吴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骂道,“好比都让狗-****!”
这盘带子前景很长,足有一小多小时,绝对具备业界良心,各种花样标准到位。画面刚进入真正肉搏阶段,老吴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荒唐的年纪,眼睛瞪得大大的,烟嘴咬得狠狠的,双拳握得紧紧的,脖子伸的长长的,大脑袋就差点钻进电视机里,心情随着画面里激烈的活塞运动起伏澎湃。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所幸他的反应极为灵敏,大脑袋急忙偏到一旁,破风而来的石子直击录像机,蹦的一声脆响,电视画面戛然而止,转瞬变成一片雪花。
吴成还道是刘启腾,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怒视窗外,才发现那张让他恐惧的面孔冷冷地盯着他……
耷拉着脑袋的老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没精打采地跪在北楼的祠堂里,祠堂的供桌上摆满了灵牌,牌位都被遮上了黄布,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摘下。正墙上挂着一副真人比例的画像,画像中只有一人,清代武官打扮,面目有神,身挎马刀,手捋长须,遥视远方。
不到半小时,刘启腾也进来了,跟着跪在吴成旁边的蒲团上,老吴眼角掠过,见屋外没人,悄声道:“怎么,怕你大爷寂寞啊,陪我一夜?”
刘启腾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你还好意思说?就算你要看也别在家里看啊,外面录像室多着呢。”
“外面没意思,哪如一个人看得爽,要是有敏敏在旁边就更爽了。唉,上次出去看让那些小青皮笑了半天。”老吴一副情以何堪的面孔,空悲切。
“后来还不给你收拾了。”
“老头子也是的,我是用刀的,怎么把你这个卖刀的也给罚了?”
刘启腾叹息一声,“爷爷半个月才给你出门一次,今天让我破了例,没打死我算好事。”
“他敢!”
老吴义愤填膺地说:“他要是敢打你,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咱爷俩可是过命的交情,菜一起吃,酒一起喝,架一起打,片一起看,现在就差一起找娘们了,我不保你我保谁?”
刘启腾瞟他一眼,反问道:“你敢在爷爷面前伸手?”
吴成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低声说:“他要是敢揍你,我就打电话给你妈。”
“……”
过了半晌,刘启腾问道:“大爷,你看刘小兴值不值得我交往?前些天跟你说的时候刚见面,我还以为这小子蛮正派的,没想到居然和有夫之妇搞到了一起。”
“你啊,死脑筋!”
老吴恨铁不成钢地说:“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想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跟老古董似的!世上要是没了酒色,那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人家找女人你眼红了?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再说了,你去骗那些老头老太太的钱,你又正派啊?”
这话已经让刘启腾耳朵生老茧了,虽然他狂,后面还有一帮小弟跟着,但在男女关系方面却没有深入过,丝毫没有那种感觉。刘小兴说的对,刘启腾眼界高,一般的入不得法眼。
吴成继续道:“成了亲怎么了,那才是真男人的手段!敏敏苦守空房,这么大好时光真是浪费,那个阿兴好像对敏敏真没什么意思,唉,小可怜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当年,嘿嘿,我跟你爷爷可都干过……大爷我看人都是先观眼后看形,阿兴这个人嘛,目光清明,心绪平静,色而不淫,尺寸有度,这点你可学不来。”
一听老吴夸赞刘小兴,刘启腾心里升起了些许暖意,不过贬低自己就不乐意了,反问道:“那你学得来?见到女人就丢了魂,怎么还厚着脸皮教育我呢?”
听了刘启腾的反唇相讥,吴成没有反对,白眉抖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恐怕你爷爷二十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修为。”
“拉倒吧!”
刘启腾不以为然,而门外手持鸡毛掸的老人却是心头一震,驻足思忖片刻,悄悄退了回去。
深夜里,爷俩跪在祠堂里打盹,毕竟年纪大了,老吴的呼噜声都出来了,刘启腾迷迷糊糊的还未闭上眼,听到门外的轻微脚步声,忙抵抵吴成的胳膊,老吴立马惊醒,挺直了腰杆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太师祖啊,我就是个混球,不该犯低级错误,不该看小鬼子的录像,我下次保证不看了,再看就让我喝凉水塞牙、出门不认路找不着家……”
刘启腾强忍住笑意,也挺直了身子,祠堂进来一位老太太,正是刘启腾的奶奶,老太太慈祥和蔼,走起路来也丝毫不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刘启腾见到是奶奶顿时没了原形,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有气无力地说:“奶奶,你半夜还起床干嘛,回去早点歇着吧!”
吴成却不敢,反而教训起刘启腾来:“你小子注意点,说不定老头子马上就到。”
刘启腾吓了一跳,刘奶奶笑道:“你们两个啊,就没个正行,都回去睡吧。”刘启腾哈哈一笑,跳起身来搂住奶奶的肩膀说,“还是奶奶最疼我。”
“小皮猴子。”
刘奶奶笑骂一句,刘启腾揉揉膝盖,夸张地说:“我膝盖都快肿了,先回去睡了啊!”
刘启腾打着哈欠走了,吴成还跪在蒲团上,期期艾艾地说:“师母,师父发话了?”
“你啊!现在知道怕了?都小七十了,还不改改臭德性,老头子说了,救人救到底,自己回去琢磨。”
老太太走了,吴成呆在祠堂里咀嚼着老爷子交代的话,眼睛忽然亮了。
两天后,太阳跃出海面,宣告新一天的到来。八十年代的花店比较稀罕,特区也仅有数家,步行街这家规模最大,而且还出售盆栽。
店内女营业员正在给鲜花喷水,忽见大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发老爷爷,看模样,一身水洗的黑绸缎,倒是有点身价的,脑袋更是大的蛮可爱的,脸上却有些不自然,难道是生病了?你生病去医院,跑来我们花店门口干嘛?
好心的营业员放下水壶,匆匆走到门口,她可不想让一个老头子站在门前坏了自己一天的生意,刚开门不到半小时,还没卖出去一朵呢!做生意的最忌讳这个。
“老伯,你怎么了?不碍事吧?”
面对这个长得对不起观众的女营业员,老吴可提不起任何兴趣,但还是矜持地掂掂脚跟,毕竟四十来年没进过花店了,吞吞吐吐地说:“我想买花。”
营业员顿时眉开眼笑,招呼道:“那您进去看啊,在外面隔着玻璃看不清楚,您是送人啊还是自己养花?”
老吴含蓄地说:“我先进去看看。”
“好嘞,您请。还是您老识货,特区就数我们家的店最大,品种最全。您看看这棵,是进口的铁树,从泰国空运来的,专家鉴定过,有一千多年,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哦!谁见了谁都夸,过年的时候一位香港老板出了八千,我们老板都没舍得卖,就等您这样有见识的贵客。还有这棵小叶榆,也是上百年的树龄,您要是……”
看着满眼的花花草草,听着营业员的絮絮叨叨,吴成眯起眼睛瞅了半晌,寻找自己合适的,那一人高的铁树、碗口粗的小叶榆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别的自己也不知道挑些什么,光瞅着满满当当的盆盆朵朵,始终下不定主意。
吴成还在踌躇,店里进来了三个汉子,均是白衬衫黑长裤,脸上挂着太阳镜,进门便嚷嚷:“营业员,店里还有多少百合?”
另外的营业员凑上去刚报上数字,领头的汉子一挥手:“都包了,快,打包装车。”
见到别的营业员喜滋滋地去了,跟着老吴的营业员急了,这可是一大笔提成啊,眼前这老头不该会是个瞎逛的吧,正要开口催促,老吴矜持地低声问道:“营业员,最近送小姑娘都流行什么花?”
女营业员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吴,见吴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醒过神来说:“有送百合的,有送玫瑰的,还有送郁金香的,我们这还有其他品种,关键看要送什么人。”
“我知道,送花最有讲究了。”
营业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吴,吴成的眼睛里溢出了神往,目光飘向了窗外,轻声说:“二十七八岁,不过我看她家里没什么花,她应该不喜欢味道浓的,不过送百合好像不合适,郁金香那是洋鬼子的玩意,其他的嘛——吱,对了,我得送盆带根的,能扎在她心里最好!”
女营业员彻底晕掉了,好像这位老伯是准备向人家表白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吴成一眼,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和她爷爷年纪差不了几岁的老伯居然贼心不死,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在眼前。
吴成却不管她,突然盯住了窗台边的一盆富贵竹,上面打着红色蝴蝶结,眼睛顿时亮了,捧在手里当宝似的,“就它了!”
营业员刹那间泄了气,一盆富贵竹撑死才卖二十块,自己只能提成五毛到一块,看看人家的客户,连价钱都不问直接打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面无表情地说:“老伯,二十块,我去给您开票。”
老吴递过钞票,营业员嘟嘟囔囔地走到柜台边,因为是小生意心生怠慢,再加上看到小姐妹在算账更是眼红不已,一边帮忙一边唧唧歪歪就给小姐妹们说了一通,几名女营业员伸出脑袋打量着还在花丛中漫步的吴成,纷纷掩嘴偷笑,那三名大汉也好笑地低下脑袋透过墨镜看向老吴,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吴成听到她们的议论顿时眉头皱得紧紧,什么老不羞、半截土的难听话更是让他恼火,不过他的原则是绝对不打女人的,想了想踱步走到一人高的铁树旁,见四下地没人注意,一手悄悄摸到了树干上,忽又想想收回了魔爪,悄步将花架上的一溜小盆栽挨个松了土。
从营业员手中接过小票,老吴笑眯眯地又递上十块钱,“小姑娘,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跑腿费。”
女营业员顿时眉开眼笑,一口一个老伯您慢走,下次再来。老吴刚跨出店门,身后的大汉便叫道:“老伯,去泡马子啊,等有空哥们陪你一起去啊!”
店里顿时一片哄笑。
十来分钟之后,营业员们将数百支百合装进了金杯车,笑嘻嘻地和汉子们打情骂俏,无非就是想拉回头客,汉子们摸也摸够了,还要办正事,拉上车门驶出停车位,和营业员们飞吻离别。
眼见车子便要开出小巷奔向大马路,汉子们还在回味女营业员们的美-乳-肥-臀,不停点评着,嘻嘻哈哈,司机猛地踩住刹车,汉子们抬头一看,老吴笑眯眯地堵在车头前面,那盆富贵竹放在墙角边。
司机伸出头来,气焰嚣张地破口骂道:“老不死活的不耐烦了啊!想死自己睡马路去,别挡爷爷的道,赶快滚,连我们威宝的车也敢拦,活腻歪了是不是——”
吴成脸色突变,阴阴地笑了起来,将富贵竹放在地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扯住司机的衣领,大脑袋猛地撞在司机的脑壳上,哎呦一声嚎叫,好似被铁锤砸过一般,司机的脑袋顿时鼓起了一个大包,双手在脑袋上胡乱揉着,嘴里不停地喊疼,眼泪都下来了。
“操——”
三个大汉纷纷下了车,将老吴围了起来,领头的汉子叫道:“老头儿,我们没招你惹你,你哪根筋搭错了?”
吴成面对三个大汉丝毫不惧,双手背腰慢条斯理地说:“刚才你们在店里笑话老子,趁老子今天心情不错,都跪下磕个头滚吧!”此刻的老吴腰杆挺直,白发银须仍难遮掩骨子里的那股霸气。
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吴成满头的银发,蓦地同时爆发出大笑,领头的汉子说:“真特么笑死我了,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老头儿,咱兄弟一向都可是尊老爱幼,不过你打了司机,这个事不能算了。”汉子的手臂蓦地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仍没有散去,想要扇过来的动作却迟了。
老吴快手捏住大汉的手腕,大汉的脸色顿时红通通的,好似红烧猪头一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另一只手伸过来拽住老吴的手腕,却如同蚂蚁撼树丝毫不动,眼看着便要弯下腰跪在地上,另外两个汉子同时出手,四拳同时轰向吴成的面门,老吴抬脚踹开一人,那人快步倒退几步,摔了个仰八叉,老吴的脑袋再上前一顶,撞在另外一人的拳头上。
汉子收回拳头,愣了两秒,不敢置信地盯着老吴的大脑袋,突然双手猛甩,在原地跳脚大叫,“疼——”
见吴成干净利索地收拾了另外两人,领头的汉子倒是能屈能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老伯,我给你认错。”
老吴松开手,掂掂脚跟说:“这才对嘛,记住喽,要尊老爱幼。唉,老子也不怕你们找我报仇,赶仔街成哥就是我。”
老吴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只带走一盆富贵竹。另外两个汉子将领头的拉起来,颤声道:“大哥,这场子一定要找。”
大哥甩甩手腕,狠狠地道:“回去告诉东哥,先把花拉回去,别耽误了公司的大事。”
哼着小曲,老吴一路直奔周敏家,看到大门敞开,自来熟就进去了,理由十分充分,来看伤员的嘛,当他看到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一盆雪白的水仙,开的娇艳欲滴,心里顿时有些发凉。
周敏正在卫生间洗衣服,眼角瞟见客厅里的吴成,虽说对这老头还有些恼怒,但毕竟人家是客,不冷不淡地打了招呼,脚步却没动。
老吴也不在意,大咧咧地走到卫生间门口,将富贵竹放在背后,想要给小妹妹一个惊喜,当年的老吴,不知道用这手段迷倒了多少良家的和非良家的,和他的那排小刀一样,曾经很娴熟。
“敏敏,洗衣服哪,唉,瞅瞅这小手,都让洗衣粉烧坏了,哥哥心疼死喽,要不我们买个洗衣机?”
周敏低着头,也不说话,狠狠地搓着手中的衣物,仿佛那就是放在砧板上的老吴。
吴成见周敏不理睬自己,讪笑一声,正想询问刘小兴的病情,眼珠子突然盯住了周敏手中的衣物。准确来说,老吴还没摸过的葱葱玉臂搓揉着的是一条内-裤,男人的内-裤。
不用问,那是刘小兴的。在老吴的眼里,男人的内-裤和女人的内-衣同在一个盆里,和上床没有任何区别。
咯吱吱——嘣……
老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