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启腾和老楞急忙忙赶到周敏家里，看到刘小兴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刘小兴赤着上身趴在客房中，浑身通红，后背散落十几个黑点，已经肿的没了原形，伤口只做了简单处理，涂抹了一些碘酒，刘小兴自嘲地道：“再高点就成羊驼了。”
刘启腾二话不说，上前扶住刘小兴的肩膀道：“快，上医院。”老楞也忙上前架起刘小兴的双腿，他没有说话，因为看到周敏时他的心里有些别扭。
“哥们别，”刘小兴咧咧嘴说，“你们先放手，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就是肉里多了几颗铅弹嘛，阿腾，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来。”
刘启腾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在思量刘小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他也不例外，这个凭空出世的家伙每次出手都让他震惊，就算老楞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自己心底仍有些余悸，万一这家伙走了歪路，还有这个满脸紧张的少妇，真让人有些腻歪，更有些诡异……
刘小兴看出刘启腾的心思，对老楞说：“老楞，你跟姐先出去，我和阿腾说几句话。”
“嗯。”
老楞点点头出去了，周敏看看刘启腾又看看刘小兴，拿起毛巾擦擦刘小兴头上的额头，刘小兴报以感激的目光，待周敏起身退出房间，刘启腾突然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少妇是谁？”
周敏心头一惊，拉住门把的手定在那里，房门留了一条缝，双腿微微颤抖，却听刘小兴说：“不管她是谁，反正是我姐就行了。”
刘启腾的脸色仍是紧绷绷的，他比刘小兴大上一岁，自诩见识比刘小兴多得多，纵然刘小兴有天大的本事，但这里是特区，你一个外乡人不管怎么折腾都是外乡人，你在外面受了伤不回出租屋反而呆在一个有夫之妇家里，真特么操蛋。
“她是周洋的妹妹，老公是市委的。”刘启腾的面色有些不虞，若不是刘小兴和他一见如故，他都懒得管这些鸟事。
刘小兴轻松地道：“我知道。”
“那你还——”
“周洋是周洋，她是她，我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干坏事，心安理得。”
刘小兴这句话让周敏顿时放了心，悄悄掩上房门，见老楞傻坐在沙发上，抿嘴一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放在老楞面前，“天怪热的，你喝吧！”
老楞干咽一口唾沫，虽然是有些渴，却没有伸手去拿瓶子，他不想受到这个女人的恩惠，心里还在嘀咕，村长这鸟毛，该不会看中这个少妇了吧。
“你叫老楞？”周敏说出这个名字，强忍住心头的笑意。
老楞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女人叫他的名号有些感冒。
“你是和阿兴一起来特区的？”
这不废话嘛，老楞连嗯都懒得嗯了。
周敏笑吟吟地道：“能给我说说阿兴以前的事情吗？”
老楞嘟哝一句：“有什么好说的。”
周敏还道老楞是拘束，看他的模样，虽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农民，和前天进山时假摔的老农没什么大区别，但穿戴还算整齐，很懂规矩。她打开汽水推到老楞面前，“喝几口，再说给我听。”
老楞看着瓶子里冒出的凉气，舔舔舌头心一横，拿起来灌了几口，周敏呵呵笑道：“我看你挺怕阿兴的啊。”
“他是村长他最大，我当然怕他了。”
周敏顿时来了兴趣，身子前倾伸长脖子问道：“阿兴还是村长啊，他才多大就能做村长了？”
周敏回到家将刘小兴扶到房间里，立刻冲了凉，此刻身上花露水的香味正浓，老楞皱皱眉头，努力在脑海里幻想季兰的模样，耐不住周敏的再次追问，心里话破口而出：“村长有女人的。”
“我知道啊，嫁给别人了。”
老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每次在刘小兴面前提起燕卿的时候不是被骂就是挨上一脚，他才认识人家几天就跟人说了？这人，以前还说我，自己还不是见了女人魂都飞了。不对，还有小芳，不管怎样，俺都要替小芳看着村长，不能让他胡来。
“村长还有个女人的。”
周敏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没想到这个小弟弟还是个到处留情的多情种子，就不知道这个弟弟是琼瑶那种惊天动地型还是席绢的催泪柔情型，说不定也能写本爱情小说，追问道：“那你说说这个。”
老楞暗暗地将小芳、燕卿和周敏放在一起比较，小芳天真可爱，燕卿大方洋气，这个周敏除了是城里人，年龄又大，村长应该不会犯傻吧？转念一想，这还真不好说，动过真火的男人都是一个鸟样，就算村长真的那啥了，自己能怎么办？
还好刘小兴不知道老楞心底这些龌龊心思，不然老拳早轰了上来。
老楞咂咂嘴，“那个丫头叫小芳……”老楞陆陆续续把小芳和刘小兴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着又把燕卿简单说了说，还好教过书，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让周敏听懂了七七八八。
周敏愤愤地道：“这个燕卿真不像话，要是我就带她私奔，阿兴脑子烧坏了吧。”
这句话让老楞深有同感，正要跟着感慨几句，刘启腾从房间里出来了，和两人招呼一声匆匆而去，两人急忙进去看看，刘小兴已经迷上眼睛，疲倦的睡了。两人悄悄掩上房门，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老楞倒竹筒似的把刘小兴在村里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不过为了维护村长的光辉形象，他没有说刘小兴以前是个二傻子，而是村里的一个孤儿。
“小兴这么多本事啊？”周敏感慨一句。
刘启腾去而复返，肩上挎了个小皮包，后面跟了个老头。这老头脑袋奇大，让人看了就想笑，双目炯炯有神，身子骨健朗，走路生风，一身黑绸缎若是放在旧社会，就是个十足的市侩小老板，边走边抱怨道：“阿腾，叫你慢点还拼命开，你看看我脑袋，头发都乱了。”
可不是么，满头银发被吹成了鸡窝似的，周敏掩嘴偷笑，老头站在门前顿时愣住了，快速打量客厅一眼，疾步进了卫生间，刘启腾面无表情地介绍道：“他是我家里的吴大爷，我带来给阿兴取铅弹。”
“别叫我大爷！”
老头在卫生间里不满地叫道，很快又出来了，脑袋上竖起的银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走到三人面前郑重地说：“我叫吴成，今年还没到七十，不是一事无成的无成啊，是口天吴，成功的成。”
周敏实在憋不住了，偏过头捂住小嘴，胸脯不停起伏，老楞傻傻地看着这老儿，不知道和这家伙怎么交流，刘启腾翻翻白眼，拽起吴成叫道：“吴大爷，人还躺在里面呢，快跟我进去！”
“别急啊阿腾，我还没说完呢！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砰的一声，刘启腾关上了房门，周敏在客厅里已是笑得花枝乱颤，老楞歪着嘴骂鸟毛了。
躺在床上的刘小兴睡意正浓，吴成观察一阵，用手摸了一圈，刘启腾问道：“老吴，到底行不行？”
吴成没好气地道：“在外面喊我大爷，进来就叫我老吴，我欠你小子的啊？还好老头子不知道，不然还不扒了我的皮。”
刘启腾嘿嘿笑道：“爷爷去马大爷那了，怕什么。整天听你吹牛，当初在野人山又怎么怎么样，这回我是全指望你了，不然，嘿嘿——”
吴成瞪他一眼，边打开皮包边骂道：“你小子懂个屁，那个时候还没你爹呢！去，把外面的小妹妹给我叫来！”
刘启腾顿时傻了，“叫她干什么？”
哐当一声，吴成扔掉手里明晃晃的牛耳小刀，气呼呼地道：“挖子弹总要有个人帮忙吧，就算不伸手给大爷说说话不行吗？老头一个人过日子容易吗？找个人安慰安慰不行吗？万一她不在跟前，我心里瞎想，刀走偏了怎么办？弄不好会死人的！”
刘启腾哭笑不得地道：“大爷，人家有老公。”
“有个屁，跟没有差不多，老子阅女无数，一眼就知道是个空阁怨妇，去，快去叫。”
刘启腾悲叹道：“难怪爷爷不让你出门。”
“少拿老头子压我！当年他还不是——”
吴成顿了一下，急忙收住话头，刻意避开往事，不耐烦地道：“你不去我去，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说着便开了房门，冲着客厅喊道，“小妹妹，过来帮帮忙。”
听到招呼，周敏忙从沙发站起来，“老伯有事吗？”
“你来嘛！”老吴笑眯眯地道，刘启腾顿时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满头雾水的周敏走到跟前，“怎么了？”
“哦，”吴成略显矜持地说，“小妹妹下次可能不叫我老伯哦！”
周敏诧异地道：“不叫老伯叫什么？”
“叫成哥。”吴成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敏，谁能想到这个年近七十的老儿有一颗不老的心。
“成——哥？”周敏楞了一下，转而咯咯直笑。
“嗯！”吴成自得地答应一声，转头对捂着额头发晕的刘启腾眨眨眼，眼神里写满了得意，又对周敏说，“那哥哥就认你这个妹妹了啊！要是谁欺负你就告诉我，千万别小看我，想当年——”
“停！”刘启腾急忙打住，一个大院一起住了二十年，他是太了解吴成了，要是“想”下去，估计扯到明天天亮都没完，床上还躺着个病号呢！“吴大爷你别扯那些了，先治病救人！”
吴成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对周敏道：“小妹妹，你帮我打下手，行么？”
“好啊！”
周敏干脆的答应了，和吴成走到床头柜前，吴成献宝似的从包里取出一只皮刀夹，刀夹上最大有拇指宽，最小的如同牙签，长度均在三寸左右，锃亮耀眼，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吴成一一介绍道：“这把拇指宽的叫剔骨，可别小看它，我家里还有个木柄，加上去就能……”
刘启腾叫道：“大爷，先救人！”
“等会，小妹妹，这把叫风追，是我起的名字，有意思吧，对，这里还有些锯口和一个小孔，那是穿线用的——”
“还是先救人吧。”周敏轻笑道。
吴成笑眯眯地答应一声，掂掂脚跟，吩咐道：“阿腾，打盆凉水来。”
“……”
“阿腾，打点热水来。”
“……”
“小妹妹，你家有没有保温桶？那太好了，唉，不用你去，阿腾，你去拿来！”
“……”
刘启腾被使得滴流转，咬牙切齿的，周敏反而闲在一旁和小老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东西准备齐全了，蜡烛、镊子、小茶盘摆在床头柜上，满满当当的，吴成突然问周敏道：“敏敏，你怕不怕见血？”
居然都叫上“敏敏”了？刘启腾恨不得上前踹死这个花心老头，周敏略有些紧张，还是郑重地摇摇头，吴成呵呵一笑，上前一掌拍在刘小兴的脊椎尾骨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刘小兴呻－吟一声醒转过来，见到面前三人涩声道：“来了？”
周敏见刘小兴痛苦的表情，心头一疼，用毛巾擦擦刘小兴的脸庞，吴成笑呵呵地道：“小伙子，我要动刀了，怕不怕？”
“没事，你动吧，早拿出来早省心。”
吴成轻松地道：“算你小子造化，都是皮外伤，不用伤筋动骨，我动刀的时候可不能睡啊！要不你把毛巾咬在嘴里？”
“咬那玩意干嘛，咬牙就行了。”
“好！”老吴赞赏地道，“想当年——唉，不提了，敏敏你让开，我先看看，动刀子最好还是有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敏敏？”刘小兴诧异地看了看周围，周敏面色绯红的不知如何解释，刘启腾忙岔开话题道，“要不弄点酒？”
刘小兴否定道：“给我拿本书来吧！”
吴成翻翻白眼：“你还以为你小子是关云长啊？”
刘小兴突然想起了星星的国产凌凌漆，自己还真没试过，“要不弄点录像来？很高级的那种？”
吴成一听，忙放下手中的小刀，双眼冒光地问道：“哪一种？刺激点的？”
刘小兴自然读懂了吴成的眼神，嘿嘿一笑：“日本的，男人都爱看！”
“嘿，小子，同道中人嘛，比阿腾上道！”
吴成双手一拍，对刘启腾道：“阿腾，这一带你的狐朋狗友多，去找几盘录像来，要武士的，快！”
这个老吴，果然很专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