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王金贵的声音平静如常。
沁竹看了眼地上的宣纸,将之捡起道:“二夫人要请送子娘娘的事,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算过日子三月初正有合适的,不然就要等到四月了。”
王金贵仔细想了想最近府上的安排,道:“就这么办吧,既然侯爷同意,就早些请过门来吧。去告诉二夫人房里的丫头,叫好生准备着,可别误了大事。”
沁竹应了声,又道:“再有,赵妈妈来问,厨房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妈子,嬷嬷预备如何处置。”
“撵出去。”偌大的侯府,规矩也不是定了一两天的,如果事事都要她亲自查证又何须养那么多使唤奴仆。她之所以能说的这般干脆是因为底下的人都知道,只要做不好下场都是一样的。
沁竹领命,往外头吩咐去了。她先向赵妈妈说了请神的事项又和其一起来到了膳堂。
这里是预备整个侯府日常饮食的地方,人手众多、十分忙碌。沁竹脚步不停的直接来到内间的房里,赵妈妈挺直了腰板紧跟其后。
那出事的妈子正战战兢兢的侯着,自己才进府不久便摊上这样的事,换谁都胆战心惊,她一见沁竹进来,眼睛就直直的盯着,一下也没离开过。
沁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坐下道:“你也是熟人带来的,又只才做了不长日子,原不该太难为你。可嬷嬷的意思是,这规矩不能废,咱府上恐怕容不得你,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那妈子一听,顿时慌了神色,扑通一声跪下道:“求姑娘再给我说说好话,我不能没有这份差使,我家里可就指着我这一份工钱呐!”她有多后悔不该把府上的吃食偷偷带回家,为了摊那么一点小便宜,连差事都要丢了。
赵妈妈冷哼一声,道:“你求也没用,咱府上向来清肃,没见过你这样低三下四的手段,不拿你去见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坏了咱府上的名声,叫人家说堂堂侯府竟是个出小偷的地方!”
赵妈妈的话说的她无地自容,眼泪婆娑也无人理睬。
沁竹又道:“话我已经带到了,听不听的进是你的事,总之天黑之前你必须出府。赵妈妈,这里就交给你,没事的话我先回了。”
赵妈妈谄笑道:“这里有我,姑娘你就放心吧。烦代我向嬷嬷问声安。”
望着沁竹走远,赵妈妈的脸色逐又放了下来,转身对那妈子说:“还楞着做什么,再不快收拾,难道要我来帮你不成?”
那妈子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凉如灌铅般沉重。赵妈妈跟着她到下人房,直到她把东西都收拾好。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了,嬷嬷说的话从来是不会改的!”赵妈妈冷言冷语的打消她任何的幻想。
那妈子想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苦,嫁了个丈夫是个废人,好不容易得了的孩子也是个残废,上头还有年迈的公公婆婆要照顾,她好不容易求来的饭碗又给自己弄砸了。眼下她怎么有脸回去,将来又有哪户人家肯要她?平安侯府的大门在身后紧闭,傍晚的街道上凉风萧瑟,她拎着包袱,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久后便到了请送子观音的吉日,二夫人求得殷陌栖同她亲自迎接,因着女尼们要诵经三日,王金贵恐赵妈妈操持不及就把桂兰叫去帮忙。
殷陌栖向来不喜这些个神佛鬼怪的,但抵不过韩氏百般央求只好答应下来,又因法式要持续到晚间,更连三天不停诵念,便干脆宿在那里。这到让韩氏风光了好一阵子,直惹的两个妹妹不快。但殷陌栖向来少去蓝氏房里,所以便以颜氏尤为不快。韩氏不以为然,反倒请了众人来赏茶花,仿佛炫耀一般。
楼可心也在其中,她吃了点酒脸色微红,笑道:“三月杨柳飞,正是结伴踏青的好时候。我门前的杏花也开了,不如改日上我那坐坐。”
“楼姑娘这提议好啊,你平日就少来走动,只顾待在自己房里。如今天气这么好,是该多出来聚聚,对你的身子也大好。咱们这就约个日子,可别说说忘了。”韩氏回道。
于是,大家便把日子定了,要在云香馆办一场杏花宴。虽是设在楼可心那里,但这么多人的聚会,也不好叫她一个姑娘家操办,只能拜托了王金贵,让她来准备人手和吃食。春天里郊游,分外使人心情舒畅,王金贵便也欣然同意。
“咱们再要问问侯爷来不来,等饮宴过后还可以去游湖呢,这天气已不大凉了。”颜氏提议道。
“这倒是好主意,等问过侯爷再作安排吧。”韩氏道。
蓝氏赞同道:“许久不曾游湖了,届时可以边游湖边品尝鱼鲜,多有意思啊!”
韩氏道:“你说的虽好,可即有杏花宴又何以再来一场鱼宴?依我看倒不如将两者分开,一日赏花一日游湖,如何?”
金贵应道:“这法子不错,每样都可以尽情游玩,也不会冲撞了。”
韩氏笑道:“只是,又要麻烦嬷嬷了。”
金贵摇头一笑:“这天天的有玩乐,我还求之不得呢!”
颜氏便道:“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先来一场杏花宴,再来鱼宴。要不,现在就去问问侯爷,我都等不及了。”
韩氏轻笑:“你真是好没道理,不过是踏春赏景哪有这般兴师动众的。只让嬷嬷待会去问问也就是了。”
颜氏一听只得作罢,乖乖等到聚会结束,王金贵这才去了旷霖院。
王金贵向殷陌栖禀过设宴的事,正犹豫要不要把见过皇帝的事告诉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虽说她相信殷陌栖一定知道了她与皇帝碰面的事,但其中详情又能否预料呢,她或否该提醒他一声?要知道对于皇帝的警觉她也是倍感意外的,这才短短三年而已,他的实力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如果殷陌栖不能提早察觉,会遇到多大的危险?
她烦恼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考略了这么久都是无用功。“侯爷,仆妇见过皇上的事,您大概已经得知了吧。难道,就没有疑问吗?”
殷陌栖穿着居家的袍子,随意将书卷一搁,正视她道:“你不说,我便不问,这不是说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