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怎么差点睡着了。金贵猛摇摇头,心想必是太累了,又泡在暖暖的水里,才会一时控制不住犯困了。这可不好,她忙裹了浴袍爬起来,感觉整个身子都晕沉沉的,一定是泡太久害的,她怎么这么没定力。
金贵只觉得困极了,就想早些挨着床,草草的穿上衣衫,就往床榻挪去,头一栽人就没了知觉……哪里还能注意到难得泡个澡连皮肤也跟着透亮了。
一夜好眠,当她醒来的时候只觉着臂膀有些酸疼,谁叫她倒头就睡,也不记得铺个床注意下睡相什么的,没冻着就是万幸了。
金贵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这般没分寸的人,就是在自家尚且不会没个样子,更何况是在外面,岂会没一点自持。
她坐起来,狐疑的打量着周遭的摆设布置。如果说昨晚她还只是认为这是间华丽的客房,那么现在她就有些惊异和懊丧了。
绣龙纹的被褥,饰金龙的梁柱,鎏金的香炉,王金贵几乎是怒不可遏的跳起来,又细细的瞧了一遍,包括案几上的物什摆件一样不落。
她自嘲上辈子是烧了哪门子的高香,这皇帝的寝宫可不是她能消受的起的。她想起自己是从后门进来,之后又不知怎么犯起倦怠,才会一时疏忽,没有立刻发现房间的特殊之处。
金贵这才觉出不对,就是再困也不应该一点意识没有啊,除非是这屋里有什么助眠之物?她一想到这里,连忙走进浴室打开熏香,可里面留下的只是一堆灰烬。下一秒,她才惊觉自己的双手已不像从前那般乌黑,看来连这药浴也有问题,她花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涩的药汁,顷刻就给毁了。
好你个邵冉轩,她泄愤的重重拍在案上,没想到这才天刚亮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看来各色花样都早早的预备下,正等着她呢。那好,她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奉陪到底。
早就该料到这次没那么简单,人家可一点罢手的意思也没有,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家来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一番,就是心有忐忑也得迎头而上。
话虽如此,大门她是万万不敢出的,她虽有气也不至于到冲昏头脑的地步,走后门才是她的选择。
心随意动,她利索的整好仪容,推开了浴室后的门扉。
映入眼帘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公,似乎正要请安又急急的刹住,只是深深的躬身行礼,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也意外这里有个值班的公公,昨天还不见呢。但是更让她不能忽视的是他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虽然只是一瞥还是让她感到大大的膈应。瞬间的错愕之后浓浓的同情,当然这同情绝不会是对她的。
年轻有为的君王的房里走出个面目可憎的丑妇,这小公公的感情虽是丰富了些,倒也不至于毫无道理。不过王金贵可就没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更没那么大度的就事论事,也不管他看不看的见,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凭着记忆走进水榭,邵冉轩果然在这里。
他一见她进来,也不顾她面上十分的难看,只是阴谋得逞的扬起笑脸,道:“看来这草药的确有些效用,我早觉得你的肤色黑的奇怪,想了许多法子,总算有机会一试。”
试问天下有哪个女子是不爱惜美貌的,会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一句情不得已吗?“人各有爱,皇上贵为天子,难道就能以一时的好奇而为所欲为?”
邵冉轩微一皱眉,道:“你有难言之隐,朕不怪你。不过,任何难处都有解决之道,朕不信平安侯无法做到的,朕也没有办法。”
“皇上恕罪,从来美色轻、德行重,只是一件皮囊而已,皇上没有必要放在心上。”王金贵正色道,“一夜已过,天气晴好,民妇想请旨回府。”
“怎么,不用见见平安侯?”邵冉轩故意道,“朕差点忘了,昨夜睡的可好。”
不说她还不好提,想起来都是一肚子气。“皇家行宫哪有不好的地方,但不知皇上离开了熟悉的床榻,睡的可还好?”
邵冉轩故作无辜的一笑:“进门是客,朕也不好无端打扰,只是随意捡了个地休息,倒也一夜安好。”
不好无端打扰,亏他好意思说,这皇帝的寝宫留宿一夜,若没有他恩准,敢问谁能?更何况他昨晚宿在哪,又有几个真正知道的。
邵冉轩忽然冷下脸来,直视她道:“朕说过,与朕为敌者,朕绝不手软,任何人都一样。”
这才要坏了她的名声,使她和殷陌栖之间有芥蒂,好孤立她。她阴阴的一笑,就不知这样的耗费周章是否真的值得,她可不会老老实实任人摆布。“多谢皇上赐教了,民妇定然一字一言铭记于心,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这是明目张胆的宣战吗,幸而他向来不惧挑战。“朕就看看你的能耐,你最好有本事奉陪到底。”
王金贵毫无惧意的投回视线:“定不负圣意。”
“大胆!”他吓唬道,“你可知就凭你现在的放肆,朕就能治你的罪。”
王金贵岂是轻信浮燥之人,沉着道:“皇上自视甚高,怎会用这下下的手段。民妇倒真想看看皇上是否能赢得漂亮。”
两人不甘示弱的看着对方,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只怕御前高手见了也要握紧手中的兵器。
“皇上。”殷陌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优雅的行过礼后问道,“想不到臣的管家也在这里,却不知皇上和个下人有什么可谈的?”
邵冉轩故作轻松的一笑:“哪里有什么可谈,朕不过是嘱咐她好生服侍平安侯你。”
殷陌栖忙拜道:“臣多谢皇上美意,只怕我那仆人生性痴蠢,不能领会皇上的心意。还是先叫她下去,臣自当悉心教导,否则冒犯了皇上可就是臣的罪过了。”
“平安侯言之有理。”邵冉轩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又关切的对殷陌栖道,“还未问你何意来此,身子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心,不过是虚惊一场,臣已无大碍。”殷陌栖继续道,“臣来此是因有车池使节来访,想与公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