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
小黄忽的从黑暗里窜出来,跳到云羽泽的怀里,且颇为沉重,不禁吓了她一跳,云羽泽扯了扯它的大尾巴,嗔道:“臭小黄,吓我一跳,几天不见,怎么胖了这么多”,小黄只“吱吱”的叫着,一只爪子朝前面指去。
“羽泽……”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却不是张元杰还会有谁。
“七师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四周太过黑暗,云羽泽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朝前方看去。
张元杰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像捂着什么东西似得,憨笑着走出来,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过来”,说罢转身便走了。
云羽泽本想开口问清是怎么回事,可话刚到嘴边,张元杰就已经顶着雨雪出去了,她来不及多想,也快速跟了过去,寒风夹杂的雨雪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
梅香渐渐浓郁起来,隐隐约约有些亮光,云羽泽不由得慢下了脚步,前面不远处,一个绿瓦红墙的八角亭台赫然立在一块突在半空之中的岩石之上,檐廊上方一颗白色的宝珠,散发出柔和的淡淡的白光,如清霜的月华一般,倾泻在洁白如玉的积雪上,而四周却是一大片的梅林,冰肌玉骨,暗香疏影,远处是一片云海雾凇,松涛起伏,美轮美奂,竟不似人间景象。
亭台中,张元杰一身青衣,冲着她爽朗而笑。
云羽泽第一次见这么美丽的雪景,不禁看的有些呆了,片刻后,才疑惑道:“七师兄,怎么今天带我来这里?”
张元杰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红漆锦盒,摸了摸,道:“还好,没有冷掉”,小黄的鼻子抽了抽,立刻从云羽泽的肩上跳到了他的怀里,四只爪子紧紧的抓着锦盒,或许是太过用力,竟然连身上柔滑光亮的黄毛都在竖起来了。
而张元杰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小黄,全当它是空气一般,只盯着云羽泽看,眼眸里映着柔和的白光,闪闪发亮,他脸上微红,笑道:“羽泽,这里是‘钓雪亭’,门中的八大胜景之一”,他把锦盒连带着还在拼命抢夺的小黄递给她,脸上却是更红了,低声道:“这,这是我做的‘雪芙羽心’,我特意带来给你尝的”.
小黄见抢不过盒子,“吱吱”的怒叫了两声,跳到地上,到别处玩去了。
云羽泽心里一热,接过锦盒,道:“七师兄,今晚雨雪这么大,你不用特意来给我送吃的。”
张元杰抓了抓脑袋,道:“要不是今晚变天,这里肯定人多,你就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景色了,我知道你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欣赏,所以雪越大才越好呢。”
云羽泽走出去几步,亭子外面,风雪缠绵,紧紧相依,诉不尽的温柔与甜蜜,是千年以来永不褪变的情愫,还是三生石上,你我刻下的山盟海誓?
张元杰第一次觉得这天地风雪,竟也是这般动人心魄,撩人情怀,只因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带着五分美丽,三分纯净,乃至一分的凄婉,眺望潇潇夜雨,苍茫天地,他不由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看呆了起来。
心就这般沦陷了吗,没有理由,无关风月……
“七师兄……七师兄……”,云羽泽见叫他不醒,不由得凑近了些,推了推他。
张元杰猛地回过神来,一看云羽泽动人的脸庞就在自己半尺近的地方,登时心跳剧烈,口干舌燥,连忙跳退了几步,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不对,是我,我没有……哎呀……”
云羽泽却忽的如受重击,七魂去了六魂半一般,僵在原地,脸色苍白,许久,才感到心在不停的抽痛,如剜肉刮骨一般.
“是我的脸吓着他了吗,原来情意如他,也会这般介意,还是,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
雨雪凄厉,寒风刺骨,是谁的心凄寒无助,滴滴渗血……
张元杰看她不对劲,以为是自己太过冒犯了,愧疚道:“羽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啪嗒”,锦盒掉落在地,透亮柔滑的雪芙羽心粉碎一地,云羽泽紧咬丹唇,殷红点点。
张元杰却已是吓得慌乱不已,六神无主了,怯怯的问道:“你,你怎么啦?”
云羽泽强笑着摇了摇头,无力道:“没什么”,说罢,便缓缓转过身,拖着无感皮囊,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亭台。
亭外,风雨潇潇,天地肃杀,雪花似欲静静落下,却无奈寒风无情,卷在半空,徘徊旋转,漂泊不定,亦如缘分一般,卷起未知的命运,谁也不知下一刻,自己会和谁相遇,又会与谁擦肩而过……
……
连着几天的呼啸风雪,云羽泽一直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而大家都忙着自己的比试,也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异样,小黄每天一大早依然去张元杰那里吃的饱饱的才回来睡觉,并且每天它的背上还会挂着一块糕点,想必是张元杰绑在小黄身上,让它带给云羽泽的。
云羽泽蜷缩在床头一角,眼神空洞,心绪平淡,她抬眼看了看小窗外,阳光灿烂,今天出奇的没有下雪了,窗下的方形小桌上,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糕点……
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她的双眸之中,明亮灿烂,似不熄的星星之火,跳跃闪烁,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的闪过一道刚毅之色,随即咬了咬牙,强打起精神,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咬了下去,软香滑口,甜而不腻,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百合口味,咬在嘴里,唇齿留香,她脸上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来,只是还夹杂着少许苦涩。
“小羽……”宋雨甜推门进来,道:“小羽,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再过两个时辰就是第四轮比赛了,你一定去给我加油呀。”
云羽泽连忙咽下口里的糕点,惊道:“你进了最后一关啦,你太厉害了。”
宋雨甜一身鹅黄衣裳,立在明媚的朝阳中,鲜明活泼,她柳眉一扬,道:“那当然,师傅说我本身资质不错,再加上雨墨,当然所向披靡啦,连师父都很惊讶,我竟然能突进前七,这次,我可是大大风光了一回,也给她老人家争脸了不少呢”,她看见一脸羡慕钦佩的云羽泽,接着道:“小羽,我们本来就是贫寒人家出生,若是自己不去努力争取,拿什么去和别人比呢,你就是太不争气,才总是被别人欺负。”
云羽泽摇摇头道:“没有,师兄师姐都对我很好,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宋雨甜白了他一眼,道:“你呀,从小就是这样,懦弱不争,你看你现在,不仅没有资格参加比试,脸上还弄了这么一块难看的疤,谁见了都会嫌弃的。”
“嗡”
云羽泽的心重重沉了下去,往昔岁月,一一掠过心头;
天生顽疾,被爹娘丢弃,
被囚一年,暗无天日,度日如年,
上天垂怜,师傅许我重生,却依旧被众人嫌弃,
甚至,钓雪亭那晚的潇潇雨雪……
她紧咬着嘴唇,脸色惨白……
宋雨甜看着她有些不对劲,忙转过话题,道:“小羽,我们去广场吧,要开始比赛了”,说罢,便拉着木然的云羽泽走出去了。
外面阳光和煦,蓝天白云,而云羽泽的心却冷如寒霜。
会试的最后一场比试,自然是热闹非凡,广场上早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宋雨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草药一脉,便拉着她向那里奔去,草脉中的女弟子见到宋雨甜,纷纷让开,一个白衣女子,笑道:“师妹,怎么还没上去,就要开始比赛了。”
宋雨甜笑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她脸上带着骄傲之色,朝云羽泽眨了一眼,拉着她挤到了人群的最里层,道:“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擂台,你在这里好好看我精彩表现吧。”
云羽泽强笑着点了点头,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一名年轻弟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宋雨甜,只见他对一旁的灰衣弟子,道:“她就是草脉的宋雨甜,昨天那场比试你没看,真是太可惜了,啧啧,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道法更是极强,恐怕召唤天物一层,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看到她手里那柄紫色的长剑没,听说也是难得的宝物啊,哎呀,宝剑配美人,她这次怕是要名扬天下咯。”
那灰衣弟子,道:“昨天吴楚蘅与他大师兄王青仁的那场比试才精彩呐,连擂台都给拆了,那么厚的地板,面目全非……我跟你说,那吴楚蘅才是门中的翘楚,他的道法绝对是深不可测,不只有召唤天物那么简单,昨天他那招‘太华御剑诀’使得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你想啊,能使出那套剑诀的,怕是不比楚云飞楚师兄差了,哎,只是可怜了王青仁,听说伤的不轻啊。”
另一弟子凑过头来,道:“年轻一辈中,怕除了楚师兄,就属他吴楚蘅了。”
灰衣弟子喜道:“怎么样,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你们猜这次的武状元会是谁?”
“我赌吴楚蘅”
“我也是,压双份啊”
“还有我,压十份”
……
众人的话,一字一句都仿佛割破了她的心,如凌迟一般,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浑然不知,与他们却是云泥之别,云羽泽不禁苦笑了一声,抬头望天,蓝天依旧,白云自在,天地不语,诸神静默……
可她的眼中分明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着,与四年前的一模一样……
“铛……”一道钟磬之声响彻苍穹,仿佛是从天际传来的黄钟大吕之声,惊了云羽泽一跳,她抬头看向擂台,却是最后一场比试,正式开始了。
擂台上的七名弟子已经全部到场了,分别是草脉:柳丝言,宋雨甜,木脉:冷若霜,石脉:吴楚蘅,江少华,虫脉:段书,谷脉:姜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