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泽离开极北海之后,就去了落雨镇水翾的住处找小凰与吟白,一路上御剑飞行,只在吃东西的时候才稍微消息了一下,看上去风尘仆仆,面带倦容。
院子里很安静,只听得到相思树叶在风中婆娑的声音,听上去温柔舒服,好像是在对轻风低声细语些什么,金黄色的花朵还在烂漫的开着,明亮的色彩是给远方寄托的浓浓相思……
她进入院子,却没有听见小凰的声音,八成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然以她灵敏的鼠鼻子,早就一把扑到她的怀里去了,她来了这里除了找小凰以外,还想看看水翾与欧阳沐风回来了没有,自从那次跟着吴楚蘅跳入极北海之后,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心中还是有些惦念着。
云羽泽走上台阶,正要推门进到屋子里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后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淡紫色纱裙的苗条女子,面容姣好,眼神清澈淡然,正是水翾。
水翾见门后站着个人,微微惊了一下,见是云羽泽,笑容便像水墨一般立刻晕染了开来,她微笑道:“云姑娘,你回来了。”
云羽泽见她要比先前精神很多,嗯了一声道:“是欧阳大哥把你带回来的吧。”
水翾听到欧阳沐风,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更显得明艳清丽,她点了点头道:“云姑娘,你先进来休息一下,看你满脸风尘的样子,应该是赶回来的吧”,边说边做着请的手势,将云羽泽请进了屋里,倒了杯水递给她。
云羽泽把水搁在一旁的梨木桌子上,看见旁边放着的竹制小偶,比之前来的时候要多了几样品种,她不由得伸手拿了一个小狗摸样的放在手中看了看,精致小巧,圆溜溜的眼睛很是传神,她询问道:“这是欧阳大哥编的吧。”
水翾微笑道:“是他教我编的,沐风一个时辰前带着思家去山上猎兔子了”,她往外看了看天色,接着道:“应该差不多就快回来了,云姑娘有口福,今天可以吃到炖兔肉了。”
“思家”?云羽泽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带着思家?”
“听说思家还是被你们救的,这孩子受了刺激,不肯再呆在万草堂了,说要跟着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大哥哥学习剑术,为师兄报仇,万草堂的长老商量着要把他送回家去,他是怎么也不肯回去,就说一定要修习剑术,沐风看他执着,就带着他回来与我们一起住了,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教他一些剑术,刚开始的时候他不说话也不笑,一个人的时候就发呆,渐渐的,或许是跟我们熟稔了,话也多起来,呵呵,毕竟还是个孩子。”
云羽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狗放回了原处。
水翾看她有些心事的样子,便想安慰一下,她浅笑道:“沐风他经常提起你,还说你们约好要把酒言欢的,等他回来了,又有兔肉下酒,你要多喝几杯呀”,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春风细雨一般,可以滋润到心间深处去。
云羽泽听她提起那个约定,本来是说好等救出水翾,大家一起热闹的,但现在人却都不在,她也没了那份心情,“你们回来的时候见到小凰和吟白了吗?”
“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沐风将你的事告诉了他们两人,他们就急着去极北海找你去了,过了七八天,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嗯,叫幽夜,说小凰与吟白在他们那里,要是你回来了,就让我转告你,去极北海海岸找他们,他们说地点你知道。”
云羽泽眉头微蹙,没有说什么。
水翾微笑道:“那个幽夜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打探你的消息,看得出……”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男子的叫唤:“翾儿,我们回来了。”
云羽泽扭头一看,那男子身材高大,一双小眼睛炯炯有声,长长的胡子油光滑亮,棱角分明的脸上比之前胖了一圈,看上去很英武,当中还带着些随性洒脱,他身后还有一个五六岁摸样的男孩,圆圆的小脑袋,看上去很机灵,手里提着两只白毛兔子和一只长尾山鸡,急急的跟着前面那人的脚步,好像有些吃力的样子,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了,正是欧阳沐风与思家。
水翾笑望了一眼云羽泽,便起身走出门外,帮思家把手中的猎物提了过来,拿到厨房忙活去了。
思家小孩心性,如释重负般的当先跑进了屋子,冲着桌子上的茶壶直奔而去,他忽然顿住身形,仔细看了看坐在屋子里的云羽泽,抓了抓头壳,道:“我认得你”,话音还未落就又转身一溜烟儿的跑到屋外,大喊道:“欧阳叔叔,欧阳叔叔,你快来啊,你快来……”
欧阳沐风白眼一翻,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又看见小凰变松鼠啦?”
“不是……”思家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云羽泽已经走出去了,他卡在门槛上看了一会儿,就跑回屋子里,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欧阳沐风小眼一亮,呦了一声,道:“小丫头舍得回来了?”
云羽泽走到欧阳沐风身前,喊了一句:“欧阳大哥。”
欧阳沐风歪着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道:“瘦了也黑了,精神也一般,哎呀,你那个小情郎不会照顾人呀”,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了,朝屋子里探了探脑袋,道:“怎么,小情郎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啊?”
云羽泽眼神黯淡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他有事,我是回来接小凰的。”
欧阳沐风耸了耸肩膀,道:“不在这里了,你得找幽夜要去……”
云羽泽刚想开口告辞,欧阳沐风连忙插道:“诶?喝完酒再去”,云羽泽话到嘴边,也不得不吞了回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欧阳沐风哈哈一笑,撸了撸袖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你随意,我得去帮忙。”
云羽泽满腹心事,酒也喝得不是很尽兴,弄得欧阳沐风发了一个晚上的牢骚,云羽泽也没有听进去什么,只是他说万草堂的时候,她才认真听了些。
万草堂自那场惊变之后,南北两派首要人物欧阳轩与水天寒,一死一走,万草堂群龙无首,再加上大战激烈,许多长老与弟子都死在了自己同门的剑下,元气大伤,老一辈的长老没有什么能力光复万草堂,经过几番讨论之后,就提出由各个长老提名,投出赢票最多的两名弟子,再举行一场道法比试,选出胜出者担任万草堂的掌门人。最后听说是杨菁与苏紫陌获票最多,但是杨菁放弃与他比试,让苏紫陌直接当上了掌门,而她也于几天前与苏紫陌成了亲,一心一意辅佐夫君。苏紫陌自从当上掌门之后,便召集各位长老,废除了南北派别,推行新法,广纳弟子,扶大厦于将倾,很有一番作为掌门人的气魄与胆识。
月半中天,已经是酒冷菜凉了,水翾收拾了一下,将新沏的茶水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微笑道:“云姑娘,天已经晚了,今天便在这里歇下吧。”
云羽泽心里牵挂着小凰他们,“不了,我还要赶过去找小凰。”
水翾还欲挽留,欧阳沐风打断道:“她就算在这里睡也未必睡得着,与其没来由的担心,倒不如早点去看看,你随她吧。”
云羽泽道:“没什么事,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今天心中确实有很多事情搁不下,扫了欧阳大哥的兴了,日后我与吟白他们一道回来,再与欧阳大哥喝个痛快。”
欧阳沐风挥了挥手,道:“随时都可以来,我和水翾就定居在这里了,再加上思家,日子过得也舒坦,本来我打算风风光光的娶水翾的,但是她说不在乎这些,我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就作罢了,只说什么时候你们到齐了,我们喝喝酒就算给补办了。”
云羽泽淡笑道:“欧阳大哥苦尽甘来,以后定会幸福美满。”
欧阳沐风咧嘴笑道:“小丫头嘴甜,你快走吧,路上担心点,有什么难办的事,就告诉我,这声大哥也不是让你白叫的”,他忽然若有所思,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道:“下次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云羽泽点了点头,道了别之后,就御剑去了极北海海岸炼血堂下的一个分舵。
还没有进到里面去,云羽泽就看见幽夜背着身子站在岸边,一动不动,清寒的月光将他萧索的身躯拖得老长。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幽夜转过身子,看见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女子,白衣翩跹,清丽无方,正是自己夜夜牵挂的身影,日日思念的容颜,那一刻,仿佛黑夜也被她点亮。
幽夜脸上有些动容,忙大步走到云羽泽的面前,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但几番犹豫之后,终是放弃了,他明亮的眼中尽是喜悦,想了好多话要对她说,可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羽泽,你回来了。”
云羽泽怔怔的望了他一眼,雪山的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长得高大英俊了,那双仇恨的双眼,此刻看来竟是这般温柔。
她淡淡一笑,道:“让你担心了,教主在里面吗?”
幽夜看她朝自己温柔一笑,像是黑夜里悄悄盛放的百合一般,他不禁呆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教主说有重要之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