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凌筱月回到自己的卧房见到了多日未归的蝶影。
“蝶影,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凌筱月一心记挂着事情的进展,所以等不及让蝶影坐下,劈头就问。
蝶澈笑了笑,“姑娘,你好歹让我哥先坐下,喝点水润润喉吧?”自从得了姑娘的指示去查探那个叫水蝶衣的女人之后,他哥可是一直在天霂居潜伏至今。回来就算得不到关切的问候,至少也该让人喘口气吧?她不由得在心里叹气,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蝶影倒是不怎么介意,其实蝶澈从他那冷冰冰的面皮上也看不出介不介意。只见他拉了张椅子坐进去,然后开口:“我天霂居她所居住的厢房外埋伏了两天一夜,终于看到有条黑影闪进她的房间。但那人进屋之后并没有和她交谈,而且只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不过我怀疑他们是用了传音入密之术进行交流,而且那个黑衣人让我觉得很熟悉。”
“哦?”一听这话,凌筱月来了精神,“很熟悉?难道蝶影你以前见过他?”
“他深夜才出现,而且又是一身黑衣,我就算见过他也不可能认出。”蝶影否认了她的设想,“不过,他身上的气息我却记得。”突然他话锋一转,“姑娘,你还记得羊皮古星卷是如何得来的么?”
“你是说……”看到蝶影点头,凌筱月恍然大悟状,居然是那个贼么?这贼也太嚣张了吧?先是进入藏书楼偷东西,然后是堂而皇之来卧心阁刺杀自己,现在居然……他一定就潜伏在啸日哥哥身边,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虽然那一夜的追贼事件蝶澈没有参加,但听了两人的对话,她的脸色也蓦然严肃起来:“姑娘,你最近一直跟在啸日少主身边,与那女人多有接触,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么?”
“有。”凌筱月心里早就有了疑问,“我总觉得她好像对啸日哥哥有所图谋,但不知为何却迟迟不下手,而且我这几天一直觉得,她总是时不时跟在我们身后。”
“你如何知晓她跟踪你们?”蝶影挑眉,虽然姑娘的灵术轻功都成长不少,但就他看来以水蝶衣那个女人的修为要瞒过她应该不是难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能感觉到她的出现。”就如那一日在演武场的初次见面,额间没来由的灼热在每次水蝶衣出现的时候都会浮现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初次相识的女子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这和她额间的斗星罗盘有所关联,只是她无法确定。
“既是这样,试练大会结束之前姑娘还是不要离开啸日少主身边吧。”蝶澈显得心事重重,虽然不算正统,但幻术她也有相当的了解,那个女人,那双眼睛,给她的那种不安感太过熟悉。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但她欲针对啸日少主是错不了的,既然她家姑娘能感应到水蝶衣的出现,那么这几日那女人没有动作的原因应该就是忌惮姑娘。
“嗯。”凌筱月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一直惦记着羊皮古星卷中那段模糊的记载,想尽快弄清楚。她总觉得也许弄明白了这段记载,就能解开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到水蝶衣的存在。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啸日哥哥的安全重要,她隐约地能感觉到似乎有一张危险的大网正悄然地向她和啸日哥哥,甚至是整个星云山庄袭来。或许是她该将从古星卷上学来的占星术应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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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之夜,有些人注定无眠。
也许是筱月那句“我很介意”对他来说太过震撼,所以直到过了三更天凌啸日还是一丝睡意都没有。他一直不能确定筱月对自己的感情,总觉得她对云旭阳的重视超过了自己。可是今日她竟然为自己吃醋,这是令他始料未及,却又欣喜若狂。虽然心底的雾霾并为完全散去,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在心里回味着她当时的一颦一笑,薄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淡去。
不过他这笑着实让武向北有些后背发凉,虽然这比起那些阴森冷酷的笑容不知道温暖多少倍。他知道少主今日与筱月小姐相处很愉快,但是整个晚上都维持着这个笑容难道少主的嘴角都不会抽搐的么?武向北觉得有些不可理解,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在关于笑这件事上他实在没什么经验。
凌啸日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卷,算了,看来今夜是睡不着了,还是出去走走或许能找到一些睡意。他挥了挥手,武向北心领神会地退了两步没有跟上去,最近少主似乎染上了这种夜里一个人出门游荡的习惯。虽然武向北每次都按照他的意思不跟随,但却每次都会暗中随后保护。
今夜无月,却是繁星满天,虽没有玉润的月光,但纷扰的星光依然将夜空映照得分外绚烂。凌啸日一个人漫步在星光下,步伐悠然。他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但每次出来脚步却都不由自主地向百花司的方向走去。那一夜圆月下的相依相偎始终是他心底最想依赖的温暖。走着走着,蓦然抬头,却见百花司已经春意盎然的花圃边,一袭暖黄色倩影静静伫立。
“筱月?……”下意识地开口呼唤,但转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喊错人了。以筱月那贪睡的性子,今日一天的劳累之后她应早已入睡,怎么还会出现在百花司呢?纤细的人儿转过身,水色的美眸在星光下有着动人心魄的璀璨,只见她朱唇轻启:“蝶衣见过凌少主,这么晚了,凌少主还未休息么?”原来竟是水蝶衣。
筱月的话再次浮上凌啸日的脑海,“那个女人真的很危险。你可以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单独跟她见面?”自己明明答应了,现在这种不期而遇到底算不算不守信呢?凌啸日在心里笑了笑,“水姑娘也未就寝么?明日还有比武,姑娘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才是。”他依旧是礼数周全的他,但声音较之从前却多了一份疏离。
水蝶衣的目光稍稍黯了黯,“长夜寂寞,如果能够入睡又有谁愿意独守这份寂寞呢?”
凌啸日心中一动,她也失眠?但旋即这种想法就被他否定了。如果说没有上一次百花司的偶遇,也许他对她的表演还会相信,但今日她这个架势摆明了是在这里等他的。“蝶衣姑娘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如果可能,凌某愿意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为姑娘提供帮助。”若想借他的手得到在星云山庄翻云覆雨的机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水蝶衣蓦然抬眼,四目相接的瞬间,凌啸日的心再次毫无防备地攫住。他甩了甩头,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心上那种细细碎碎的疼痛。水蝶衣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仰首凝望着他,水眸笼上雾气,唇角颤动了一下,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如果我说,我想留在你身边呢?”
凌啸日猛地抬头,眸底被不敢置信的神情厚厚地填满,“你刚才说什么?”
水蝶衣再笑,却只能凄然无比地扯起嘴角:“凌少主是真的没听清,还是不愿意知晓我的心意呢?”
“可,可是……”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仅有的几次见面也只是客套之词居多,她怎么……
“我承认多次‘巧遇’并不是什么巧合,只是因为我想能多一些见你的时间,哪怕只是听你说说话,看看你微笑的样子,还是……”水蝶衣的声音徒然低了下去,“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容纳我的位置呢?”
“对不起,水姑娘我……”他的心里的确没有任何地方容纳其他人,只一个筱月就已经占据了所有。
“即便是她的心中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也要如此为她苦守么?”水蝶衣苦笑着摇头。但她的话却像是一个千钧雷霆直直地劈中了凌啸日,他黑眸危险地眯起,薄唇狠狠抵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你什么意思?!”她所指的是什么?她又知道他所爱的是谁?修长的五指收紧,掌心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他却恍若未觉。
水蝶衣并未被他的怒气吓到,只是悠然转过身,像是要借此掩去自己的失落,又像是看向未知的方向:“凌少主若是不信,不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眼见为实,定能为少主一解心头疑惑。又或者,”她顿了顿,“凌少主宁可生活在谎言中自我满足,也不愿意面对真相?”
手指再收紧,掌心漫出一点又一点的猩红,咬着唇角的钢牙几乎要扎进肉里。凌筱月的话再次浮上脑海,但却轻飘飘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该相信水蝶衣么?明知道这个女人可能只是在挑拨离间,但为什么他就是该死的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