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书生偏过身子,躺在地上,眼睛盯着不远处打坐的黑影。刚才那个开口说话的声音让他心里存了个疑问,所以他借着过去抱稻草刻意走近那个身影,背对着月光的脸完全看不清楚模样,只能模糊地看到坐在地上打坐的人身着长衫,一头短发顶在头上,却在后背又结了一条细长的辫子垂下。况且为了试探他故意大声的跟青蛇和白蛇招呼,也没有看到他有任何不妥。书生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想,还是无法确定。
白蛇心中绕来绕去的都是那个跟和尚相像的声音,随即甩了甩头,她分明模糊地看到这个人结着发辫,而且他听到书生招呼着他跟小青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闭着眼睛,青城山的竹林满满地覆盖了几乎大半片的山头,这都归功于小青,她硬是逼迫着山中成精的大半妖物拔了半个山头的树木,然后种上了青竹,然后这半片山头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她跟白蛇的私人领域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和尚的情景,她被嬿阮打伤了之后,便拖着刚刚变成人形的小青朝着她们修炼的山洞走去,虽然在嬿阮面前她扛住了靠着仅存的精气打退了她,可是这对于刚刚经历了劫难幻化成人的她来说,不能不说这是近乎致命的一击,她怕自己还没有赶到洞口就又退化得现出了原型。小青苦苦的用身体支撑着白蛇,近乎拖拽的扶着她前行,这时竹林边传来了一声声的曲哨声,小青惊呼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白蛇听出这是镇妖曲,可是吹曲子的人却没有倾尽法力,只是一段一段的故意消耗着听者的体力,本来这样的试探对平时的她们来说不是什么考验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过去杀了吹曲的人,可是现在,白蛇跪倒在地扶着竹子支撑住身体,对着那个拿着竹叶吹着曲子的人喝道:
“什么人,你既然吹的是镇妖曲,想来是知道我们身份的,阁下如果是来除妖的,今天来的正是时候,如果不是,那就有事直说,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们了。”
对面吹曲的人果然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漫步踱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青蛇跟白蛇惊讶了一声。
“咦,怎么如果狼狈,你们不是已经过了劫难了么。”然后绕着她们两转了个圈,打量了下。而后啧啧啧有声,点着头说道:
“一股狐腥味,看来是被狐妖偷袭了。”说罢伸手过来搀扶白蛇,白蛇一把抽出白练剑,可是刚刺出去就被来人一把抓住了剑刃。白蛇抬头看到一个和尚却穿着普通男子穿着的长衫,一张脸半边被阴影遮住,半边脸的轮廓被被阳光镶了一道金光,刀刻的鼻子,抿着嘴角,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表情盯着刺出剑的白蛇。然后慎重地问道:
“你是这青城山的白蛇?”
“你不是知道了才来的么。还问这么多干嘛。”说着拼命地抽回剑身。
“青城山只有你们两条青蛇跟白蛇。”
“是,其他的都被小青逼走了。大师要是想来个干净杀绝,杀了我们两就没了。”
“哦,那我来给你疗伤。”说罢不顾白蛇的诧异跟疑惑,抬手转过白蛇的身体,开始给她注入灵力疗伤。小青一直用着一副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事情发生到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结局。
事后和尚告诉她,他是山腰青城山的主持,新任主持,还望白姑娘能来赏光修习佛法,助力修行。
小青听完便忘了,我却从那天之后跟和尚约定了时辰每天都探讨佛法,讨论他理解的人性的种种。我问他那天是怎么知道我跟小青有危险的,赶来的那么及时,他回答了我一句:
“碰巧遇到了而已,初到青城山来跟各道的朋友打个招呼,这不是身为青城山新任主持的外教之道么。”
我抚了抚额头,默了默。
突然庙门之外一声轰鸣之声,像是重物落地之声,小青拉住了白蛇的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坐在原地没有移动,书生“呼啦”一下从稻草上坐了起来。急吼吼的扯着小青的衣袖问道:
“青姑娘,什么东西掉下来,什么东西掉下来?”
小青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书生手中的衣袖,抚了抚。
“我不知道,我又没有出去看,我怎么知道。”
白蛇看了一眼在另一边打坐的身影,那个人纹丝不动,对外面的声响和庙内小青跟书生的反应恍若未闻。
突然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
“伽罗,我知道你在里面。”
书生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心中一个激灵,却不知道她口中喊着的那个名字是谁,他偏过头去,看到本来打坐的那个身影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戴上了一个帽子,然后走出庙门。
白蛇看着那个身影从身边走过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心里拿了个留意站起身来跟着走了出去。书生见状立马跟着从稻草上爬起来走出去,小青见到白蛇站起身来跟着她一起起身,跟在她身后出了庙门。
月光下站着一个长裙白衣女子,面容妖娆,挽着的纱笼被风鼓吹起来飘在月色下,一股飘飘欲仙的味道。
书生盯着这个人,证实了心中的疑惑,来人正是御灵。可是她来这里找的这个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书生偏过头看了看那个长衫男子,他戴着的帽子下面缀着一圈面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面容。他微抬着头,盯着站在对面树下的御灵,没有出声。
御灵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书生后转眼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白蛇跟青蛇。轻笑了一声,却转过身对着书生瞧了瞧,而后靠近书生耳边说了句
“你既然出手干预了桃仙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回去关心下她的下场呢”然后走向戴着帽子的男子,侧过脸对他说:
“嬿阮不见了,尊者有没有遇到她?”
“仙姬说笑了,你的手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怕她不知道轻重,胡乱出手,害了人命就真的是我管教不力了,我想尊者也是不希望看到这些的。况且她要是不胡来,尊者又怎么会对她干净杀绝呢。我来是想跟尊者说一声,看到嬿阮请告知我,我不希望见到尊者拎着一只死狐狸来通知我。”
御灵说完挥着袖子,飞身离开。白蛇疑惑的用一种刚才那个女子跟你说了些什么的眼神看着书生,书生回过身来对着白蛇说道:
“白姑娘,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会到桃花源找你们的。”说罢抬腿就离开了,小青看着书生的身影连声喊道:
“书生,出什么事情了,你这就走了,你一个人碰到嬿阮怎么办?”却只看到书生留下一个背影。
白蛇盯着书生离开的背影,想着他离开前口型说的夭夭有难,握紧了怀中的六角香囊。然后转身看着戴着帽子的男子,他一言不发。抬腿从白蛇的身边走过向着山下行去,一阵风吹过,掀起面纱的一角,抿紧的嘴角露出一个恰好的弧度。白蛇心中一紧,可是那个人离开的脚步匆忙却没有半刻停留,留下一个垂着的辫尾系着一串珠子。
书生离开庙一段路程之后,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说道:
“御灵,出来吧。”
庙前那个白衣飘渺的女子从黑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书生背后不远处,面对着书生的背影说道:
“星君,你不用赶着回去了,那个桃仙已经救不了了,她早就被剔了仙骨绑在斩仙台的柱子上,手脚上都被打上了断仙钉,你还不知道她赶回天庭一怒之下杀了孔雀仙子吧,真想不到她平日里那么柔弱,这次下手真是狠辣。星君不打算告诉那条白蛇这个消息么,现在的她知道了应该懂得伤心了吧。”
书生笑了笑,双手背到身后,向前方踱了两步,说道:
“仙姬真是消息灵通的狠,不论是天上地下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那请仙姬告诉我,你这般千辛万苦的追踪白蛇到底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