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彪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人身上,只见他不过四十来岁,面色红润,长须飘飘,很有几分仙家道骨的模样,不觉愣住了,半响方才怯怯的问道,“您是哪位,薛仙师呢?”
那人微微一笑,两道长眉轻轻一挑,“小友认不得我了吗,那日一别,算起来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吧。”
听到这话,张德彪才敢确认,这人就是自己当初遇到过的老神仙,只是那时这位薛仙师五十多岁,面色虽好,脸上却满是褶皱,白眉白发,老态龙钟。要不是他出手能够呼风唤雨,点豆成兵,俨然就是一个普通老头的形象,怎么也不会把他和仙人这个词放到一起。只是不过二十年未见,这人不仅没有一点变老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年轻,显得更加精力十足了。
张德彪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才从眉眼中依稀辨认出了一些原来的模样,于是羡慕的神色流露无遗,这要是自己能修仙该有多好啊。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是怎么也不敢提出来,毕竟这个看起来更为和善的仙人,当初杀气冲天的时候,可是让自己直接尿了裤子啊。
想到了这一点,张德彪忙挤出灿烂的笑容来,谄媚道,“仙师如今这返老还童的模样,让小人真有些认不出来了,厉害,厉害,呵呵,呵呵。”
那位薛仙师对张德彪拍来的马屁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说道,“小友既然用到了我教你的法子,想来是帮我找到了那些东西。那么快就能找到,果然不负我对你的重望,也不负我送你两件法宝了。快些拿出来,我会按照约定,送你一件更为神通的法宝。”
却不想张德彪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和几分不安,半天方才吞吞吐吐道,“仙师让小人找的那些东西,小人努力去寻找了,为此还专门开了家典当行,收集奇珍异宝,就是想早日完成仙师的嘱托,只是,只是一直不曾见过啊。”
听到这话,一直慈眉善目的薛仙师猛然脸色一拉,阴沉沉的看着张德彪,气势惊人,让他竟然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对方脸上那惶恐的神色,想要说话却被自己气势所压无法开口,只得手舞足蹈,想要解释些什么。这位仙人才稍稍放缓了神色,气势一收,说道,“当初我是怎么给你说的。”说完这话,不等对方解释什么,又接着说道,“虽说你在帮我捉拿妖狐上面出了些力,可我也送你了件傀儡娃娃作为补偿了。”说到这,身上神识一放,感应到了什么,摇摇头道,“看来这娃娃你也用废掉了。”
“后来你苦苦哀求,我才答应收你为我的仆人,帮我在凡间收集异石,并且赐你摄魂幡作为行事的利器。当初说好了,如果找到了那些异石,就把这摄魂幡毁掉,念动咒语,我就会出来,并且再送你件更好的法宝。只是如今这摄魂幡已被你毁掉,却不见你收集到一块异石,你觉得这法宝就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就那么不爱惜呢。你给我一个解释。”
虽然这个薛仙师说话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但他身上放出的这份气势与带来的压力,却让张德彪时隔五年,再次尿了一裤子,一时间骚味四溢。
薛仙师想来也闻到了这股味道,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只是右手缓缓的举了起来,一道淡淡的红光慢慢浮现于手掌之中。
张德彪看到这红光,脑海中立马想到了那让自己永远无法忘记的场景,那个血腥惊险的场景。
当时自己只不过是三合会的一个大佬的小弟,正拿着刀枪,跟着老大去和天鹰帮谈判呢。那时的燕京城完全是天鹰帮的天下,三合会,青帮,竹帮都不过是些小帮会,靠着联合起来,勉强与天鹰帮对峙罢了。那次谈判其实也很简单,天鹰帮看上了三合会一个分舵的地盘,把他们老大叫过去,谈的不是给或不给的问题,而是作为割让地盘,给你多少补偿的问题。
记得那次谈判不过十几分钟,张德彪的老大就面色铁青的在转让合同上签了字,一个能给自己每年带来大量收入的地盘就这样几乎白白的拱手送给了别人,整个三合会的高层都是一脸忿然,却毫无办法。而作为一个小弟的张德彪,却没有想到这么多,正为谈判结束了,可以回去喊上几个好朋友一起喝酒打牌而开心不已。
只是这个时候,众人眼前一花,场地中央,多了一个人影。待双方都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四十多岁,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时,并未在意。但那人却直直的走向了天鹰帮的老大,陈天鹰的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右手一晃,轻描淡写的,已把对方的头颅摘了下来。而头颅的眼睛中还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目光。
三合会众人自然又惊又喜,而天鹰帮这边却炸了锅,纷纷掏出了长枪短枪,冲着那中年人射去。而且这些亡命之徒以为这中年人是三合会请来的帮手,于是射击的目标也指向了措手不及的三合会一干人物。
三合会的帮众自然也不会任人鱼肉,于是掏出枪来,开始还击。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死伤惨重。作为一名普通的小弟,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和一柄标枪的张德彪,很聪明的躲在了一根柱子后,却极巧的一抬头看到了漂浮在了半空中,冷笑不语的中年人,顿时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这间废旧仓库里的每一个人都发现了漂浮在半空中这人的时候,就见那人微微一笑,然后缓缓说道,“你们都得去死。”然后身子一晃,从他背后兀的突现出了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直到现在,张德彪都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竟然毫无惧色,指着那些尾巴数了起来,一连数了几遍,方才自语道,“五条,是五条。”
却见空中那人似乎听到了张德彪的自语,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就见到那五条在空中随意摆动的尾巴,猛然竖起,霎时由白变红,一团烈焰从尾巴根部升起,迅速的飞散了出来,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化成了成百点火焰,倾泻而下,射穿了场上除了张德彪外所有人的心脏。
等到张德彪发觉这间作为谈判场所,远离市郊的仓库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已经消失在了半空中。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看到先前还活蹦乱跳,砍砍杀杀的老大,朋友,甚至敌人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了自己周围。张德彪忽的感觉到了恐怖,忙跑到了一处角落里,大口的呕吐了起来,直到胆汁都被抠吐了出来后,方才抹了把还沾着涎水的嘴巴,慢慢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那个中年男子,正站在自己身侧,看着自己,然后摇摇头,惋惜道,“看你的年龄和我家润儿也差不多大,可惜了,可惜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落入了陷阱的狐狸,面对站在头顶的猎人品头论足般的议论一样,让张德彪至今在梦里还会经常被惊醒,大汗淋漓的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呆坐很久很久的。
只是就在那个中年人身后一根尾巴轻轻晃动着,火焰随之燃起的时候,忽的神色一变,一团极其炽烈的火焰喷射了出来,目标却不是已经闭上了眼的张德彪,而是对角的一个空荡荡的角落里。
火焰击碎了仓库里的一处墙壁,然后光影一闪,一个老者从旁边阴影中显出了身影,一脸大义凛然的指着中年男子道,“妖狐,竟敢任意滥杀无辜,幸亏老夫及时出现,救下了这个少年。”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修真者什么吗?”不等老者说话,已自顾自的说道,“虚伪!”说完这话,已不再去理睬那老者了,五根尾巴同时晃动,五团火焰再次从根部升起,化作了无数火焰,光团,朝着不远处的老者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张德彪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生死,只是在他看到那带着尾巴的中年男子和老者进行生死对决的时候,还是被吓得躲到了一堆摞的高高的木箱子的后面,听着仓库里四处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响动,看到了天空中无数红光,金光四射,忙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任凭泪水横流,尿汁四溢。
直到很久很久,张德彪似乎听不到了任何响动,方才怯怯的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站了起来,顿时整个人愣住了。原来的仓库已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屋顶整个的被掀翻了,露出了如水洗过般皎洁的月亮,仓库的四壁几乎全数崩塌了,断壁残垣,一地的砖块石子。而地面上到处更是纵横交错的深沟深壑,深不见底。至于那些早已冷却的尸体则完全被绞碎了,血肉内脏散落了一地。
正当张德彪看的目瞪口呆的时候,忽的一个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年,少年。”让张德彪那颗饱受打击,已不堪重负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好不容易安抚了下自己,定了定神,张德彪方才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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